無類樓二樓上有人嘀咕,“那位老先生是什麼人物呀,竟勞動福二爺爲他解圍!”
衆人疑惑的目光不禁轉向了額駙的堂弟富察英嶽身上。
盈玥壓低了聲音道:“那位啊,是宗室裡一位輩分很高的老人家!待會兒上來,你們可都客氣點!”
衆人忙點頭,人家額駙爺對待這位老人家都如此客氣,他們如何敢不客氣?
見底下已經在辦理貴賓借書證了,盈玥不敢在耽擱,飛快跑到二樓窗邊,推開窗子。
“富察小哥兒,你這是要幹嘛呀?”有人如此問。
盈玥嘿嘿笑道,“我得趕緊溜了,恕不奉陪了!”
說着,宛若靈狐一般縱身一躍!
“這可是二樓啊,仔細摔……額!”慌忙提醒的勳貴子弟便瞧見這位富察小哥兒竟身輕如燕,穩穩落地,分毫無恙,不禁翹起了大拇指頭:“小哥兒好身手!”
盈玥笑着朝二樓窗戶讚歎的衆人拱了供手:“過獎過獎!見了那位老先生,可千萬別提及我呀!”
“知道啦!”衆人立時只當是這小哥兒十有八九是逃學出來,怕被皇族親眷逮住,告到自己父兄耳中。所有人心中都是這樣的猜測。
但他們哪裡會猜得到,眼前這個身手矯健的俊俏小哥兒,竟然是十一阿哥的嫡福晉呢?更是萬萬料想不到,那位“宗室老人家”,竟會是當今的皇帝陛下。
小樂子卻哭了:“主子,我怎麼辦呀?”
盈玥嘿嘿笑了:“你隨便去哪兒貓着吧!我要去吃麪了,拜拜嘍!”
小樂子淚流滿面。
盈玥歡快地繞道了無類樓前門,尋到自己的馬車,正要爬上去,卻見馬車門吱呀一聲開了。
盈玥看着馬車裡坐着的人,懵逼了,“你不是去巡視城西的印書坊了?”
那人淡淡道:“已經巡視過了。”
不錯,馬車裡這位多出來的人,就是永瑆。永瑆掃了她一眼,露出幾分疑惑之色:“小樂子呢?”
盈玥嘿嘿笑了:“還在裡頭呢,過會兒應該能溜出來。”
“溜出來?”永瑆蹙眉,“什麼意思?”
盈玥看了看左右,飛快先鑽進了馬車裡,這才附耳道:“你爹來了!”
“我爹?!”永瑆先是懵逼,然後是一臉黑線,他衝着盈玥白了一眼,“哦,汗阿瑪微服私訪來了呀?”
盈玥露出疑惑之色:“怎麼你好像一點都不驚訝?”
永瑆淡淡道:“還是稍微有點驚訝的,爺沒想到,汗阿瑪竟然這麼快就來了。”
盈玥眨了眨眼,愈發好奇了。
永瑆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爺前些日子,上上下下發了五六十張貴賓借書卡,汗阿瑪想不知道都難!他老人家早就好奇了!來瞧瞧也不稀奇。”
盈玥笑嘻嘻,飛快把乾隆陛下險些沒買到貴賓借書卡的事兒,當笑話跟永瑆說了一通。
永瑆也哈哈笑了,“汗阿瑪的字啊,的確是——”永瑆沒敢數落他老子,只笑着搖了搖頭,“若不是珊林出手,只怕汗阿瑪就要丟臉嘍了!”
盈玥托腮道:“你不進去瞧瞧麼?”
永瑆略一思忖,搖頭道:“不必了,反正有珊林陪着,讓汗阿瑪好好玩玩吧。”
盈玥汗了,“玩玩?……”
這時候,車外傳來一個哭唧唧的聲音:“福晉,奴才出來了。”
盈玥笑着推開車門縫隙,“你溜出來了?”
小樂子委屈得面如苦瓜:“被王公公給逮着了!皇上自然是不認得奴才這等小人物,可王公公端的是好記***才只得推說是奉十一爺之名來勘察的,這才被放行了。”
永瑆忽的一愣:“誒?那月娘你是從哪兒逃出來的?”王進保連小樂子都能認得出,月娘就更不必多說了!
盈玥嘿嘿笑了:“你猜!”
永瑆眯了眯眼,眼睛鷹隼掃視着盈玥上下,忽的瞥見盈玥的金縷靴上竟然沾沾上了雪……昨兒下了雪,但是無類樓門前的雪早就清掃乾淨了,月娘就是乘坐馬車過來的,按理說鞋底不應該會沾上雪。
“你從二樓後窗上跳下來了?”永瑆問道。
盈玥努了努嘴,“沒辦法,只能跳窗。”
永瑆蹙眉,很是不悅地道:“胡鬧!萬一摔傷了怎麼辦?”
盈玥汗了,低聲道:“拜託,我是半仙……啊呸呸,我是人仙!用法力託一下,豈會摔着?”
永瑆嗔怪道:“就算不會摔着,二樓那麼高,萬一你……”永瑆瞄了瞄盈玥肚子,“萬一有了身孕,那樣的衝擊,傷了胎可怎麼是好?”
盈玥巨汗無比,“我沒懷孕啊!”
永瑆正色道:“爺說得是‘萬一’!”
盈玥:她吃着藥呢,絕無萬一!可這話,她沒法跟永瑆說。
忽的,想到,她嫁給永瑆已經三年了,不由唏噓一嘆,“永瑆,再過幾日,我們成婚就滿三週年了。”
永瑆笑着頷首,神色有些感喟:“是啊,一晃眼,咱們結縭已有三載,想想你當初穿着嫁衣的樣子,還恍如昨日呢!”
盈玥垂下頭,支吾道:“可是我三年都沒有身孕,你……你不是挺着急的?”
永瑆一怔,連忙將盈玥攬入懷中,“是我不好,不該提這個的!月娘放心,爺不急,咱們日後肯定會有孩子的。”
盈玥咬了咬嘴脣,她一直吃藥,對永瑆,實在是一種欺瞞……低着頭,伏在永瑆肩膀上,她囁嚅着,“我其實……”話到嘴邊,卻不知該如何說起了。
永瑆輕輕撫摸着的她後背,柔聲道:“一直沒有懷孕,想來只是緣分未到。月娘你可是半仙呢,身體肯定沒問題的。”
盈玥突然狠狠推了永瑆一半,掐腰怒道:“半仙兒個鬼啊!我是人仙!!”
永瑆:這畫風變得也忒快了點吧?前一刻還傷神落寞,這會子又化作母老虎了?小福晉的舉動,總是那麼出乎爺的意料。
這時候,外頭傳來了一聲吆喝:“鐵口直斷!只算有緣人!”
盈玥忙打開車窗,赫然見一個鬍鬚發白的老者,身穿道袍,精神矍鑠,步履徐徐,老者手中拄着一杆旗子,旗子上赫然寫着:鐵口直斷張半仙!
看吧,這才叫半仙呢!
永瑆突然忍不住笑了,“我瞧着那個老道還蠻仙風道骨的,比你還像個神仙呢!”
盈玥哐的一聲關上車窗,怒視永瑆:“你找死啊!!”信不信老孃咬死你?!
“咳咳!”永瑆忙咳嗽了兩聲,小福晉的脾氣真是越快越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