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時十四年,第一臺行星發動機啓動,壯觀的一柱擎天尾焰畫面通過直播傳播全世界,甚至是從氣象衛星上看到地球上出現的一個閃光的地方。
先燒十天,然後減小功率作爲發電廠,接着就是進入地下城體驗生活了,因爲誰也不知道地下城生活會遇到什麼問題。雖然設計師已經考慮得很充分了,但不代表就不會有其他意外。就好像遊戲設計師總以爲自己的遊戲已經很完美了,但到了玩家手裡,玩家總是能整點幺蛾子。使用者的想象力是超越設計者的,總能找到設計者沒想過的漏洞。
所以要先生活,然後再進行各種修補。畢竟以前從來沒有人在地下城市生活漫長時間,有什麼需要完善的方面得通過實踐才能知道。實踐之後,後續的地下城就可以進行改進。
很多人都因爲好奇而購買了地下城產業。當然也有人是因爲擔心核戰爭,所以購買。總之第一批住進去的人不少。至於其他人就只能在旅遊的時候,進地下城看看了。
杜蘭作爲一個經歷者,很清楚流浪計劃推動的過程遠比流浪計劃執行的過程要精彩。推動過程中是各種各樣的鬥爭和妥協,執行過程中雖然也有尖銳的對抗,但那已經是付出慘痛代價後的後遺症了。
就好像二戰是一戰的延續,雖然二戰戰術的精彩程度比一戰要高,很多戰略是一戰奠定的,二戰只是補充。矛盾也是一戰就存在劃的,二戰只是延續。
經過剎車和逃逸兩個時代,人類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在流浪時代的叛軍不過是歷史週期上的必然而已。流浪到一定的時代,必然會出現叛軍,因爲叛軍的基礎在發動機建造的時代已經奠定了,只是力量不足以阻止計劃罷了。
對杜蘭而言,還是準備流浪計劃的過程更是精彩,因爲這是全人類第一次嘗試融合,全世界人第一次建立一個標準,行星發動機就是全人類的圖騰。
在遠古時代,人類從血脈氏族組成部落的時候會使用圖騰,在工業時代人類如果想要從國家範圍內走出去,要團結不同國家的人必須也有一個圖騰。
所以人類的技術雖然一直在發展,但其實人類的行爲軌跡是一直都沒有變化的,從歷史中能看到人類未來的蛛絲馬跡。杜蘭就是要看新時代圖騰的建設,看看全世界人艱難地磨合。後期肯定會有戰爭,不關乎對錯,只關乎輸贏。磨合的過程也是矛盾累積的過程,到最後矛盾爆發,那是肯定要分出勝負的,會一次次地出現野蠻戰勝文明,錯誤戰勝正確,但最後歷史會做出判斷。
圖騰的豎立就代表了一套標準,
一套圍繞着行星發動機而設立的分配關係。隨着第一個行星發動機的建立,既得利益者將會全力推廣。
就好像當年商鞅變法,一開始的時候大家全是反對的,十年之後就有很多人支持了,就是因爲十年之內已經出現了既得利益者。大家看到了變法的好處,那麼自然就會全力以赴地朝變法這條路上狂奔,所以商鞅死後,他的法卻還是貫徹了下去。
當然關於氦閃和行星發動機的質疑一直沒有停留過,因爲資金就這麼多,錢都流到行星發動機這個行業中去了,其他行業就沒那麼多錢了,他們自然要質疑。但行星發動機這個行業包含的技術實在是太多了,從輕工業到重工業,從稀土提煉到材料加工,更不要說芯片和光刻機這些高端技術了,全用得上,大家都能一團和氣地分一杯羹,十四年時間這些依靠行星發動機賺了盆滿鉢滿的企業也是重拳出擊,與質疑氦閃的聲音打擂臺。
質疑的聲音雖然提出了科學的不確定性,堅持認爲太陽只是感冒很快就能康復。雖然他們就算說的很有道理,但他們質疑了別人,能用錢補償企業麼?不能,他們的質疑並不能賺錢。
相反只要行星發動機能夠繼續建造,這些得利的企業卻能賺錢,可以源源不斷地支持‘氦閃必然發生’的理論,就算沒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他們也會扁鵲三連,說太陽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醫。賺錢嗎,不寒磣。
隨着行星發動機開始發電,似乎也是有了回本的可能,因爲行星發動機不但只需要燒石頭,更是被設計了二千五百年的使用壽命。兩千五百年的使用壽命,就比金字塔少一點,可謂是人類歷史上使用壽命第二長的設施了。第一長的金字塔是墳墓,只能創造旅遊價值,而行星發動機卻可以一直髮電,二千五百年的發電量換算成金錢的話,已經超越了發動機的製造成本,所以長遠來說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
所以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都給自己國家安裝一臺行星發動機,二千五百年的使用壽命,買了你不吃虧,買了你不上當,一臺就可以作爲傳國至寶,一次性投資,二千五百年享受。
行星發動機的好處就突然多了起來,什麼防禦核戰,預防氦閃,使用壽命長,保證回本。甚至還說尾焰的光芒能治療癌症,抗衰老,治療腎虛,還能讓孩子更聰明。科學和玄學是循環打拳,讓普通人目不暇接。
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不過後面還有各種各樣的問題。杜蘭開始遊走於各個工地,感受着生產模式的改變和進化,感受着行星發動機生產建設過程中的變化,規模化,集中化,模塊化,標準化,人性化,自動化,機械化,安全化。
各種各樣的新技術使用,上手更容易,而且女人老人都可以操作,從一開始在泥潭裡打滾,到後期工地是越來越舒適,越來越安全。很多技術也轉爲了民用,用在了汽車、智能管家之類的民用產品上。
不過隨着行星發動機的建造,大家也會擔心會不會真的要流浪,畢竟流浪計劃可不是開玩笑的,一旦進入剎車時代,那海嘯、地震、火山爆發等等災難可是會全面爆發,會死很多人的。
太陽會不會氦閃不知道,但地球一剎車,肯定死很多人,而且地下城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進入。
第一批建造行星發動機的工人已經老去,新一批的工人有不同的想法,他們覺得企業老闆賺得太多,自己賺得太少,他們很焦慮,擔心‘遍身羅衣者,不是養蠶人’,擔心自己雖然製造了地下城,但最後卻沒有資格進入。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件絲綢衣服,那麼只有少數人會爭搶。當世界上有一萬件絲綢的時候,爭搶的人會更多。齊國晏子說過狗羣平時很和諧,但一旦丟進去一塊肉,狗羣就會廝殺得昏天暗地。所以只有一個地下城的時候,大部分人知道輪不到自己,但地下城多了,就會想着要獲得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可能有人要問再多建造一點就好了,但這不現實,首先資源的問題,其次已經住進地下城的人就不會再在意沒有住進去的人了,他們要去尋求新的增長點, 而不是爲那些沒進地下城的人繼續建設。
所以並不能建設出滿足所有人的地下城數量,一是資源不一定夠,二哪怕資源夠了,也不賺錢,沒人投資了。
依舊是晏子的故事,齊景公覺得冷就穿了一身裘衣,過了一會兒就開始埋怨爲什麼天不夠冷了。晏子說聖人吃飽了會想到別人沒吃飽,穿暖了會想到別人沒穿暖,安逸了會想到別人還在勞作。可惜聖人才會這麼想,世界上又有幾個聖人呢,大部分人就是吃飽穿暖,可不會去考慮沒住進地下城的人。
所以第一代工人就是工人,不考慮住進地下城。但隨着流浪計劃的討論熱度越來越高,他們的孩子就必須要考慮是不是要住進去,畢竟不住進去很可能就會死。時代變了,考慮的問題也變了。
焦慮是越來越多,特別是行星發動機的數量越來越多,就越讓人擔心突然有一天進入剎車時代,沒有地下城門票的人豈不是完蛋了?可地下城數量有限,就算滿打滿算也只能容納一半人口。怎麼看自己也買不起地下城的房子,豈不是死定了?既然死定了,還爲什麼要搬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