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王二哥等人精心部署的行動逐一開展,城裡就像是一鍋熱油再導進去一勺子涼水,立馬就刺啦刺啦地熱鬧起來了,到處都雞飛狗跳的,混亂得可怕。
街上的潑皮無賴們見此情形,立馬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加入進來,使之更加混亂,其餘有家有室膽小怕事的紛紛關門合窗,躲避危險,畢竟這亂世當頭,還是小心爲妙啊!
富貴殷實之家的,趕緊收拾起金銀細軟各種值錢玩意兒,隨時準備着後招,就連大姑娘小媳婦們也紛紛被塗上鍋底灰換上粗布衣服以防不測。
被狗官逼得不行的饑民們則熱情高漲,不管走到哪裡都賣力地喊叫着,一點不像沒吃飽飯的樣子。可能他們自己也知道,這一次若不站出來討公道,那常年受飢的身體估計都等不到下一次討公道了,早餓死了!
進城後二哥就將人分成了三隊,他自己親自帶着一大隊人去縣衙抓縣令,緝拿各大部門的官吏頭目,爲的是切斷指揮中樞。
一路由余大哥帶領着直奔糧倉府庫和幾個大戶、糧店,爲的是能兌現給百姓們的承諾,開倉放糧廣濟人心。
這最後一路則是由光頭狗哥領着,剿滅各處守衛兵丁等所有武裝力量,佔領各個要地路口,爲的是防止出現意外。
從入城到現在還不到半個時辰,在二哥的指揮下,緝拿官吏頭目的事兒已經做得快收尾了。劉澤和餘愁兩人跟二哥打了個招呼,直奔府庫去找餘大哥了。
劉澤心想,府庫裡肯定有好東西,比如硝石火藥等,這也是他最看中的物資,而且劉澤相信,靠着這些物資,假以時日,定能與其他人拉開代差。
此時餘大哥帶領的三百多人已經順利摸到了府庫外圍,不知道哪個機靈鬼擱哪弄了幾個梯子,就這麼往牆垛子上一靠,立馬就有幾個充作先鋒的漢子銜刀在口,手腳靈活地迅速攀爬,很快地就爬了上去。
但還沒等牆下的衆人歡呼,只聽上面傳來幾聲慘叫,有一名先鋒直接從牆垛上跳了下來,摔在圍觀的人羣中,一下子就撲倒了一片。
其他幾名先鋒的屍體也統統被長槍頂了出來,鮮血像雨點一樣灑在人羣中,激起一片驚呼,衆人被嚇得連連後退。有不少體弱的被夾在中間,既前進後退不得,摔倒了又無法使人注意到自己的嚎叫哭喊,掙扎來掙扎去的,倒在地上,被活活踩死。
大傢伙正你推我攘的,誰也不讓誰,忽然聽見城樓上有一個聲音傳來:“敢衝撞府庫者,殺無赦!爾等難道想被誅九族嗎?”
許是看着衆人被嚇唬住了,緊接着又從牆頭處冒出幾名披甲明軍來,他們彎起弓向下方的空地射了一輪箭,箭插在空地與人羣之間,像個電網圍欄似的,一時間竟無人敢上前。
餘挺餘大哥眼看大事不妙,立馬在後面喊着:“庫裡有糧食!成堆的糧食!他們只有十幾個人,咱們灌進去搶啊!搶着糧食喂娃兒!”
人羣再次沸騰了起來,也不知是哪個人往前冒了一下,衝過了那箭射的圍欄,牆頭的弓手立刻將兩隻尾羽都快禿了的鐵箭釘在了他的胸膛上,那人受了箭,表情極爲痛苦扭曲,但他還是撐着最後一口氣,用虛弱的語氣喊道:“衝啊,搶糧食!”
這下人羣再也按捺不住了,一齊拼了命地往前涌去,後方的餘大哥帶着一小隊人扛着一根粗木樑,在人羣的掩護下開始了撞門。
一下、兩下、三下。。。
砰的一聲巨響,大門被撞開了,
衆人紛紛往裡涌,眼中滿是對糧食的渴望,他們就像是一羣餓了三天三夜的老鼠見到了家裡的糧倉一樣,雙眼放着紅光,呲牙咧嘴的兇狠模樣,誰擋就殺誰,就連狸花貓見了都得抖三抖吧!
一名明軍持刀直刺最前面的暴民,那暴民雙手抓住刀刃,滿臉驚恐,渾身顫抖着發不出一點兒聲音,後面兩人見狀,憤怒地齊齊揮刀砍向這個明軍,一刀砍到他的左手環臂甲上,濺起一溜兒火光,另一刀則砍在明軍胸口上,將他胸口的布面甲劃開了一道口子,刀與布面甲內襯的鐵片摩擦,發出刺耳的“呲“聲。
這明軍雙手緊握刀柄,往上用力一抽,就有數個帶血的斷指飛了起來,之前的暴民慘叫一聲仰面倒下,那明軍還未想罷休,他從左向右死命地再用力一個斜劈,頃刻間就有一潑血崩了出來,剛剛的兩個持刀者皆捂着胸口癱倒,幸而後面有人擠着纔沒倒下。
說了這麼長其實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發生的事,這明軍還未鬆口氣,立馬又被後面人羣推搡着剛剛砍倒的屍體涌過來所撲倒,人羣中有人趁機往他面門捅了幾刀,他慘叫了一聲,隨即直直地倒在一旁。
這四個剛剛還在搏殺的漢子,現在是徹底的抱在了一起,死在了一起。
人羣從他們的身體上踩過,繼續往後涌。
後面的十來個明軍見此情形,皆往後四散奔逃,作鳥獸狀,可惜他們跑得太慢,被後面的人羣追上用槍捅倒,或是被拳頭圍毆得滿口牙齒都快被打掉了的,還有被木棒活活打死的,慘狀各異,但都沒留活口。
人羣中的大部分都開始往後面衝去,間或還剩下一些聰明人在那翻找屍體中值錢的玩意兒,還有在那扒衣服布甲的和給屍體補刀泄憤的。
此時劉澤和餘愁也終於來到了這個混亂的地方,見此情形,餘愁呼吸慢慢粗重起來,他抽出自己的腰刀跟劉澤說道:“劉哥,咱們也殺進去吧!”
說着就往裡走,這時候戰鬥已經差不多快結束了,除了牆垛上還有幾聲廝殺聲,其餘地方都已風平浪靜。
看起來也沒什麼危險,於是劉澤也緊跟着去了。
進到府庫裡,劉澤才發現到處都是搶財物搶糧食的饑民,這些人各個手持利器,滿臉兇光,就如一大羣豺狗捕獵野牛,撕咬得滿頭血污猶不罷休。
這兩天雖見過不少血腥場面,但劉澤心裡還是有些打鼓,畢竟人被逼急了,什麼事也做得出,尤其是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
這時候廝殺聲終於結束了。
餘大哥帶着幾十個人將大門重新關上,對牆內外的民衆說道:“大傢伙彆着急,先別搶了,等我王二哥來主持分糧分物!”
說着招呼所有認識的人趕緊去維持秩序,並再次對着人羣喊道:“有敢不聽命令的,直接戳死!”
衆人知道餘大哥可不是個好惹的角色,他一向殺伐果斷,說一不二,如今他既發話了,那便是動真格的了!
大夥兒見狀立即老實地聽令,也不再去胡亂殺搶了,只是有些不甘心地望着餘大哥:不知等會兒能分到多少糧食?夠一家老小吃上幾天的?要不是這餘大哥發話了,自己高低還能多搶十天半個月的口糧!
這邊餘愁拉着劉澤正準備去餘大哥那幫忙呢,只見他突然身體定了一下,拉着劉澤的手微微顫抖,還沒待劉澤反應過來,他就又猛地一下鬆開手,雙手緊握着刀往左側人羣中衝去。
哎!
劉澤拉不住他,打了一個趔趄。
正在劉澤一頭霧水的時候,眼看餘愁一刀捅向一個在那翻找屍體的漢子, 那漢子來不及躲避,很快就被刺倒在地,餘愁還覺得不解氣,俯下身去一刀又一刀地刺個不停,那漢子”咦的”一聲,發出一聲嚎叫,血水從他口鼻溢出,眼看着就沒了。
旁邊站的應是他的相識,見那漢子死了,立馬也抽出短刀準備往餘愁身上戳,餘愁此時正陷入狂暴之中,絲毫沒注意到身旁的危險,見此情形,劉澤反應迅速,飛過去一腳將其踹倒,不過那短刀的刀鋒還是劃傷了餘愁的臉龐,留下一道不斷冒血的口子。
劉澤動作先於思維,忙把餘愁護在身後,右手持刀向前兩步,用力往下一劈,那人還沒反應過來,脖頸處已被劈到,留下一個巨大的傷口,有些許氣泡從血中滋滋冒着,這時候劉澤才緩過神來,看着那人支撐不住緩緩躺下,終於是舒了一口氣。
看着血水和着咕嚕咕嚕的氣泡,就像脫了水的魚兒在那掙扎,劉澤強忍噁心,走到餘愁身邊,瞪圓了眼,環視着四周,嚇得已經退出一圈的圍觀者紛紛低下頭不敢對視。
我擦,這什麼情況?上去捅人?幸好老子眼疾手快,不然他這小命就要栽在這裡了!劉澤在心裡誹謗道。
“這人就是我和大哥的仇人!”餘愁木然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刀口,發現有血流了下來,便呲牙咧嘴地一陣哆嗦,劉澤見狀連忙撕下一塊布來,將傷口包紮好。
“還好傷的不深,老弟放寬心吧!不妨礙你以後娶婆娘!”劉澤安慰着有點陷入呆滯的餘愁。
走出府庫,餘愁拉着劉澤的胳膊,突然停下來對着劉澤輕聲說:“多謝劉哥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