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水泊,塵煙嫋嫋,灰燼如雪花一般的洋洋灑灑在,灼熱的令人窒息的空氣中。
因爲於旱而大面積縮減的水泊,也多少給官軍提供了某種便利,他們只需要儘可能的大規模放火。
那些仗着綿延的葦蕩草澤,迷宮一般支系密佈的河巷,神出鬼沒騷擾和阻滯官軍的梁山水寇們,也就沒了多少勇武之地。
一些沒來得及撤走,被大火給驅趕出來的漏網之魚,拼命撐着輕便的小船,慌不擇路的撞上了已經於枯的泥攤而擱淺,然後沒跑幾步,就被圍堵上來的官軍,給從背後射殺或者砍殺當場。
官軍們甚至懶得收容俘虜,直接講些雙手抱頭跪倒在泥灘裡,努力做出謙卑表情的人,一個個的按倒,再砍頭丟到水裡去。
踏過猶然灼熱的灰燼和廢墟,一隊隊完成肅清任務的官軍,正在向着一個方向重新匯聚起來。
從這裡,已經可以清楚的看到,綿延的山巒之上,那些依山而上的城寨,細微的輪廓了,而一些靠近山腳的位置,已經升起了一道道渺渺的黑煙,這代表着官軍前鋒的再次攻山。
隱隱約約的喊殺聲和熱風中送過來的淡淡血腥,都在昭示着,這並不是和往常一般的進攻。
終於可以採摘這顆成熟的掛果了,真是一種美妙滋味和成就感,
錦繡搭蓋的涼棚之下,有人正在的發出某種感嘆和心聲。
堆在冰塊裡的器皿和飲料,揮舞着排扇的嬌媚侍女,將這裡和外面殘酷而火熱的世界,分隔開來。
登州覆滅之後的那些跑出去的餘孽,和橫行與海路的亂臣賊子,都被暗中有計劃的驅趕和引導到這裡去。
畢竟,相對官軍所擁有的資源,梁山本身僅存的力量,實在不值得一提,在重九之變的前的梁山,或許還是那麼個小小芒刺在背,但是在登州鎮覆滅之後,梁山上僅存的那些。
他們能夠堅持下來,只是來自中樞的官軍沒有全力進剿的意願,而是監督和逼迫那些,因爲實力大損而不得不對洛都低頭妥協的,地方守臣的人馬去打前站,兼帶進一步消耗他們的實力。
在這種情形下,他們能夠全心全意去拼命,纔有鬼了。
養賊自重永遠是自古以來朝廷內外,中樞和地方的博弈角力,而誕生的一個長盛不衰的話題,
只是這次刻意縱容養賊的,卻是來自中樞的某些意志,在養賊自重而已,
有了梁山這麼一個嘯聚反亂的存在和由頭,洛都朝廷就可以名正言順的以剿賊不力、肆虐酷烈的由頭,繞過當初的約法成規,以出兵討賊的名義,將手伸進這些有些邊緣化,地方實力派的一畝三分地中,
並因此維持一隻強勢的常駐人馬,對這些自成格局的地方守臣勢力,進行徐徐的清算和梳理,換上一些更加聽話,也更加依仗朝廷中樞的人選上來。
從某種程度上說,也是當作某些派系實力的外延和拓展而已。要知道登州鎮猶然在的時候,這黃河南北數十州,不知道有多少人與之暗通曲款或是利益牽連的。
雖然這是一個兵強馬壯者肆意橫行的時代,但是對於掌握中樞名分和大義的洛都朝廷,面子上的功夫還是有必要的。
而對於更高一些的層面來說,梁山的存在,就如這紛亂世道中的一絲火苗,讓那些四散在地方的反亂勢力,以及那些深藏在底下陰溝裡的野心家和鼠輩,如飛蛾撲火一般,都吸引到一處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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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總算可以盡情收割了,據說登州鎮陷沒之前,有好些財貨已經被緊急轉移了,而其中一些有關礙的人等,現在也躲在梁山上。
而據內線回稟,梁山海市之中,來自東海三大藩域的各種貨物,堆如山積,爲了防止他們遁逃,連平時不輕易動用的內河漕營和水輪船團,都差遣了出來。
而到了這一步,任何一個作爲主將的人,都只需要在得力的部下和幕僚的輔佐下,按部就班的將計劃內的事情,繼續進行下去好了……
這也是這位出身名門的年輕大人,站在這裡的理由之一。他的的職事全稱是檢點河南河北捕盜討亡大使,但是更顯赫的是他的家庭背景,乃是當朝攝政的庶弟,人稱內學士的張邦昌。
“緊急軍情”
一個由遠及近的聲音,打斷了他縱橫帷幄的思緒,不由有些不滿道
“何人喧譁行轅……”
“某又要緊軍情,須得面秉使君……”
一個聲音到
“荒唐,使君所處既要,其實你可冒犯的……”
帳下一名虞侯大聲呵斥道
“實在是事情緊急,”
那個聲音哀告道
“有山上賊黨,僞作本軍一部,混入先鋒軍中,乘亂攻殺……”
“擔心中軍安危,特命我前來稟告……”
“什麼……”
那名虞侯吃了一驚,
“你是哪一部的傳手……”
“我乃……”
信使壓低聲音走近道。
回答他的是迎面而來的刀光,和噴濺的血花。
廣府已經是天明發白了,
我從柔軟懷抱的身體交纏中,慢慢的坐起來,有些憐惜的看着蜷縮交纏的女人。
昨夜是那隻眼鏡娘崔婉婷,主動投懷送抱和徹底放開來的縱情索求而格外漫長的一夜。
“求你給我一個孩子……”
這似乎就是她最後一點精神寄託和訴求了。
輕輕的搽掉她眼角的淚花,在呼吸有些變得雜亂的面龐上,親吻了一下,還是起身出去。
離別之期,終究還是到來了,新軍七將,都要作爲大軍出陣的先手,登船北上。
作爲古代大軍出征,可不是簡單的事情,需要經過祭天,誓師、升茅的一系列重大儀式
不過我們是先手,這些就省過了,沐浴更衣,輕車簡行,長驅直入老城,小長安的銀臺門前。
由此進入大內,進行最後的殿辭。也就是對着崇元殿內簾子後面的那個身影,說一些肝腦塗地,戳力報效的套話。
然後出來後,有內侍用銀裝漆盤送來一份敕書,於是我的職銜和勳散,又升了一階,算是對先行出征的恩加。
給我出入領路的還是那位曹吉祥,不過他似乎也升了職事,看起來日子不錯氣色很好,連臉都圓潤了一些。
坐在回程的馬車上,我摸着脖子上一個軟軟的飾物,不由露出某種會心的微笑。
作爲冥思苦想了好幾天,畫虎不成反累貓的補償,謎樣生物最後突發奇想,十分強氣的要求家裡的女性,每人交出一個貼身之物,做成一個護符隨我出征,於是就有了我脖子上這個小小香囊。
裡面寫着一首小令:“一願郎君千歲,二願妾身常健,三願如同樑上燕,歲歲長相見。”卻是謎樣生物的字跡,還有些許用珠子串接起來,克萊有些可疑的毛髮。
然後我來到私屬的碼頭上,卻看到這裡已經聚集了好些身影。
家中的女孩兒們,已經用另一種方式道別過了,因此出現在這裡的,主要是我家的藩生子、家臣和部分本地出身的親信、部曲。
雖然各種事情已經事先交代妥當了,但是還是禁不住他們自發的聚到這裡,給我送行,由最年長的老家臣蔡廖,領頭走上前來。
依照婆羅洲的舊俗,用茱萸和香茅編製成的環帶,系在我的肩膀上,寓意辟易邪祟,功成得歸。
人羣中突然騷亂了起來,似乎有幾個人闖了進來,努力分撥開人羣對我高喊着什麼,然後被人羣中的扈衛,給擋住制服往外拖曳着。
“等等……”
我突然有種許久不見的違和感,頓時叫到。
“且聽聽他說什麼……”
然後是人羣中,金屬的閃光,
這一次是貨真價實的慘叫聲連連,在我周圍爆發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