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落幕,不覺已至卯時。
京城內部,千巷如洗,但一些人家已經亮起燈火,開始了新一日的生計。
城南護龍山莊,朱無視身披蟒袍,靜靜坐在大殿內, 下面站着段天涯四人。
段天涯眉頭緊皺,看着王座上方朱無視道:“義父,您爲何不讓我們插手今夜的戰事?那羣江湖賊子膽敢闖入京城,當街攔路殺人,這是在踐踏我大明律法,已經影響我大明穩定, 按律就歸我們管。”
今夜西廠和錦衣衛與上千江湖好手街頭血戰, 鬧出的動靜不小,而且距離護龍山莊不遠,他們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但朱無視卻下令緊閉護龍山莊大門,不準任何人插手此戰,這讓他們十分不解。
上官海棠也皺眉道:
“義父,我們雖然與西廠不合,但事關皇上落水的案子,而且敵人還是那些時常與朝廷作對的江湖人士,我們理應聯起手來對付他們, 維護我大明威嚴。更何況事情就發生在我們南城區,我們卻按兵不動,是否有些不合規矩?”
歸海一刀沒有說話,但一雙冷漠的目光也看着朱無視,顯然抱有同樣疑問。
成是非倒是依舊笑嘻嘻的,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段天涯他們說的這些事, 暫時他還理解不了,他只是覺得加入護龍山莊, 朝廷管吃管住, 再也不用餓肚子, 這就已經挺好了。
今夜義父的安排,與他對他們十幾年忠君愛國的教導理念相駁。
“啊……是西廠的番子,還有錦衣衛!”
這般陣勢,只怕連一隻鳥都飛不出去。
“至於那羣江湖賊子,不過就是一些不入流的貨色罷了,就算雨化田解決不了他們,京城也還有數十萬禁軍鎮守,他們翻不起什麼風浪……”
就連周邊的圍牆上,都出現了許多手持弩箭的錦衣衛,將目標對準了信王府之內。
赫然是陸文昭和丁白纓師徒三人。
“你……你們!”朱由檢此時如何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死死地盯着陸文昭四人。
朱由檢眉頭微蹙,有些不解,但很快,他便是臉色一變!
“踏踏——”
而朱無視迎着段天涯等人的目光,神情雖依舊威嚴,但目光卻是一沉,道:
“你們現在是在質疑本王嗎?”
信王府正門外,雨化田身披蟒袍,腰懸倚天,在街中緩步走來。
“天涯不敢。”
他還穿着褻衣,一副剛睡醒的樣子,可當看見院中的場面,他瞳孔微微一縮,隨即迅速恢復正常,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大步上前,望着衆人之間的雨化田,頗爲客氣地拱手道:
“不知本王犯了何事?竟勞煩雨大人出動這般大的場面?”
“曹正淳?!”
…
一抹銀亮刀光閃爍,劃破了爲首護衛的脖頸肌膚。
燕十三和丁修跟在身側,一人抱劍,一人扛刀,威風凜凜,宛如左右護法。
朱無視看了他一眼,漠然道:
“雨化田會懷疑到本王頭上,還不是你們惹出來的事!你們之前得罪過他, 此次他便藉機打壓本王,想構陷本王與那羣江湖賊子是同謀, 動搖護龍山莊在朝中的地位,以壯大西廠聲威。”
朱無視眉頭一皺,深深看了他一眼,冷冷道:
“這不是你們該關心的事情,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提升實力,本王不想辛辛苦苦培養了你們十多年,最後還不如一個靠着諂媚皇上才上位的閹宦之輩!”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自殿外響起。
隨着清脆的腳步聲,四道身影自錦衣衛人羣中走出。
“王爺貴人多忘事,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麼事,你們來提醒他一下,免得他不清楚。”
自從朱由檢讓他們去殺郭真時,她就想通了。
信王府門口兩邊,此時也圍滿了人,神情警惕地盯着信王府大門。
但爲了抹除證據,朱由檢都可以毫不猶豫地就要殺郭真滅口,那麼有朝一日輪到他們時,朱由檢肯定也不會心軟。
信王謀害皇上?!
此言一出,衆護衛面色大變,一時間也不敢再出聲。
“他懷疑是信王謀劃了皇上落水一事,但沒有證據,他去信王府做什麼?”
段天涯低頭拱手,沉聲道:“我們只是想知道,今夜義父爲何不讓我們插手南街一戰?”
“什麼人?!”
衆人頓時一涌而上,直接粗暴地砸開了信王府大門,然後提刀持劍,魚貫而入。
他們突然不知道該相信誰……
“踏踏——”
見朱無視發火,段天涯等人俱是沉默,不敢再說,可不知爲何,今夜的一些蹊蹺之處,卻在他們心裡留下了一些裂痕。
“嘩啦啦——”
雨化田嗤笑一聲,揮了揮手,道:
“因爲王爺的理念是錯的,我們不可能爲了你的一己私慾,賠上所有的一切。”
而這時,朱由檢也聽到動靜趕來。
陸文昭是爲了理念抱負,纔會投靠朱由檢,但她只是因爲師兄陸文昭,纔會爲信王辦事。
探子搖頭:“不知道。但不僅西廠,還有東廠督主曹正淳,也帶人前往了信王府。”
神侯武功那麼強,連他都不是對手,以後要是有機會就報仇,沒有機會就算了,他可不會爲了一個連名字都不知道的怪人,就強行冒險,而且還可能會丟掉自己的‘鐵飯碗’。
歸海一刀冷冷道:“可是今夜禁軍也沒有動靜,似乎是故意不出手。”
陸文昭眼中掠過一絲愧疚,沒有回答。
聞言,朱無視眉頭微蹙:
丁白纓上前,漠然說道:
而且,那雨化田一直說義父私藏欽犯,圖謀不軌,明顯就是說義父想危害大明江山。
雨化田走上前來,望着禁閉的大門,沒有絲毫猶豫,漠然道:“破門拿人,反抗者格殺勿論!”
“嘭!!”
她和陸文昭不一樣。
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信王謀害皇上,密謀造反,我西廠奉旨捉拿反賊,誰敢反抗,以同罪論處,殺無赦!”
“不讓你們參加今夜戰事,也是爲了打壓西廠。西廠現在的權勢太大了,我大明不能再讓宦官弄權,難道你們忘了十年前的魏忠賢之害了嗎?”
動靜驚擾了信王府的護衛,一羣護衛立刻尋聲而來,可當看清西廠和錦衣衛身上服飾時,衆人神色頓變,隨即色厲內荏地呵斥道。
她不想因爲信王想當皇帝,她和師兄就要爲此賭上性命,而且信王當上皇帝后,這天下會不會變得更好,還是個未知數。
所以,在最後關頭,她選擇聽徒弟丁修的勸導,投靠了西廠,出面指證朱由檢。
隨即一名護龍山莊的探子快步走了進來,焦急稟道:“啓稟王爺,南街戰事結束了,西廠和錦衣衛的人將那羣江湖賊人一網打盡,然後那西廠廠公雨化田,又連夜帶人前往信王府了!”
雨化田平靜道:“當不起王爺一聲大人,只是王爺犯了何事,當真不知道嗎?”
至於天牢裡傳他武功那個怪人交代他,讓他有機會來找朱無視報仇一事,現在他已經想通了。
朱無視面色微變,突然感覺有些不對勁,起身看向信王府方向,沉聲道:
“隨本王過去看看。”
——
踏踏踏~
唰唰唰~
夜幕漸散,密密麻麻的人影沿街而來,氣勢凜凜,將信王府團團包圍。
歸海一刀冷冷盯着朱無視:“還有,爲何雨化田會懷疑你勾結那羣江湖賊人?”
“你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連信王府都敢闖,你們有幾個腦袋?!”
郭真與他們一樣,都是朱由檢的心腹。
“嗤——”
“有賊人,快保護王爺……”
朱由檢咬牙道:“本王想知道,爲什麼?!”
丁修大步上前,冷冷道:
“很簡單!”
朱由檢淡淡道:
“還請雨大人明言。”
陸文昭此時神色複雜,朝着朱由檢拱手一禮,道:
“卑職參見王爺。”
朱由檢臉色陰沉,死死盯着陸文昭等人,眼底有殺意閃過,同時心中也有些後悔。
他沒想到,自己最後會被身邊的人出賣。
但既然陸文昭和丁白纓出現在這裡,他知道自己說再多已是無用。
他擡眼看向雨化田,臉色已經恢復平靜:
“雨大人想要辦案,不可能憑几個人的一面之詞就抓人,總該有證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