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位下降到露出湖底若大的魚背,那密密麻麻情景讓阿離阿撒瞪大了眼。
楊軍拍兩人把:“發什麼呆?”邊扎袖子邊說:“我跟阿狄抓魚,你們兩個把水草裡的閘蟹跟大蝦翻出來拿簍子裝了,小心別被閘蟹鉗了手。”
今年區域圈的更大,代表着魚蝦更多,慶幸的是有阿離阿撒這兩個不像孩子的小大人幫手撿水草裡的魚蝦蟹,他們倆就只抓魚就好了。曉是如此兩人也是在泥巴塘裡滾了整整一天。這還不算完,除了個別新活的蝦子能養兩天,其餘的都要煮了剝殼弄成幹蝦仁,兩大兩小忙活半晚上手指都剝疼了才把蝦子剝完。
楊軍手錘痠痛的腰,從小凳子上起身活動活動。
阿狄用簸箕把蝦殼裝了倒坑洞裡埋上石灰當明年的肥料,阿離去打水給洗手,阿撒把剝出來的蝦仁放竈頭烘乾,順帶攏了攏竈頭裡的火,待出廚房時最後一個洗淨手,阿離倒水跟阿狄一起把院子用水洗一遍去腥。
楊軍瞧着看自己插不上手,摸摸鼻子轉身去倒茶。
忙一整天后,圍着火堆喝着熱茶憩息,聊聊天討論下明天要乾的事或者說說今天的趣事,氣氛輕鬆悅快就像一家人一樣。
楊軍喝口茶摸摸腿邊趴着的豆豆,時不時炸響下的火堆烤着非常溫暖。陶杯中熱茶氤氳的水霧讓楊軍回想起了剛來的時候,有不甘、憤怒和怨恨,那時候真心以爲自己是倒了八輩子血黴,而現在,楊軍瞧旁邊仍舊俊美強壯的阿狄和明明就已經相互認同卻仍舊彆扭不肯承認並佯裝看不順眼還時不時暗掐每次坐都恨不得離個十萬八千里的倆熊孩子,他真心歡喜應該是積了八輩子福纔對!
“阿狄,”楊軍用頭蹭蹭阿狄的肩膀。
阿狄回頭看他:“…?”
帥的掉渣的眉眼看得楊軍目眩。“我們就像一家人對不對?”
阿狄遲疑下點頭。他知道一家人的意思。
“一家人中大人的關係,在我們那不會直呼其名,而是用別稱代表。”楊軍輕笑着灣了灣眉:“是‘老公’跟‘老婆’。”
“老公?老婆?”
“是呀,在我們當家人的別稱是‘老婆’,相對應的就是‘老公’。所以阿狄是我的老婆,我是阿狄的老公!”楊軍說謊說的沒點心理負擔,因輕笑露出的牙齒顯得一臉真誠。
阿離阿撒看過來,一臉好奇。
“我以後就叫阿狄老婆好不好?”楊軍佯裝一臉歡喜希冀,其實暗地裡已經爆笑抓狂到抽筋了。
“好。”阿狄不知其意,答應的毫無心理負擔。
楊軍知道這只是自欺欺人,可聽超帥、強壯、完美,身高至少一米九以上的阿狄叫他聲‘老公’,暗爽的心情誰能懂!“那阿狄現在叫聲?”
阿狄張口:“老公。”
“哎!”楊軍答的非常響亮,並且異常興奮的回句:“老婆!”用眼睛鼓勵阿狄跟他一樣應一聲。
“哎。”阿狄應聲。
楊軍暗爽的豎手指:小子真上道!
在言語上佔盡便宜的楊軍暗爽了好幾天,張口閉口就叫‘老婆’並用眼神鼓勵阿狄應一聲並回叫句‘老公’,阿狄每次都照作了,樂的楊軍快找不着東了,晚間‘運動’也異常興奮。
阿離阿撒看又一次晚開的房門,視線撞到一起卻沒有馬上分開,而是詭異的交流片刻。
阿狄開門,神清氣爽。看倆人杵在門口,揚了下眉:“…早飯,我做。”
阿離、阿撒:“…………”背上打野草的揹簍,兩人相繼看眼被關上的房門,撞在一起的視線詭異的交流片刻爾後錯開。
冬季比去年要來得快些,阿狄跟楊軍不得不提前把家禽趕到山洞定上獸皮門,阿離阿撒則提了竹簍帶石鋤頭去挖鱔魚泥鰍蚌殼。倆熊孩子意氣用事不肯合作,被楊軍訓了頓後安生了,乖乖合作挖,或許是小孩子對這類事情天生感興趣並有天賦,所得收穫比去年阿狄楊軍兩人挖不知多多少。當然也有區域增大的一部份原因在。
鵝毛大雪在斷斷續續的大雨後的晚間降臨。屋子裡溫暖讓阿狄都不知道下雪了,一早開門被滿世界的白色怔了下。
阿離阿撒起的早,毫無防備的開門結果被寒風一吹立時凍的一哆嗦。
“…換件衣服。”阿狄瞥眼,平靜的關上門不讓寒風吹進屋裡。
阿離阿撒回屋換衣。阿狄生火放上一陶罐水讓其燒,轉身取了簍木炭來,阿離阿撒換了衣服到廚房泡薄荷葉刷牙洗臉,阿狄就竈頭火引燃木炭放石爐裡悄聲抱到屋內。楊軍還在呼呼大睡,連阿狄給石牀下添炭火都沒醒。
阿狄添了炭,給壓了壓獸皮被角這纔回廚房準備早飯等事情。
阿離阿撒穿了靴子去山洞喂家禽,喂完回來才見楊軍迷迷糊糊爬起來,上洗手間,刷牙,洗臉,吃早飯。比倆熊孩子起得晚這事剛開始也讓楊軍無地自容,並暗自較過一陣子勁,可之後的一系列事情深深的打擊到了楊軍。憑什麼他都提不起的重量倆熊孩子卻能提得起?憑什麼他一個二十幾歲的大人卻跑不過兩個七八歲的孩子?憑什麼這倆熊孩子體能比他這大人還要強呀?楊軍鬱悶要死了好一陣,被打擊的多了便只能認命承認他們的基因序列是不一樣的!臉都丟盡了楊軍索性破罐子破摔,開始理直氣壯的賴牀。
好在阿離阿撒沒意識到賴牀是不好的行爲,至於阿狄?就算楊軍賴牀的大部份原因不在他,他也不會有意見的。
早飯是煲了一晚上的野雞蘑菇湯,爆炒份臘野豬肉,剪蛋,清炒的筍片,代替平日裡米粥的蒸熟的紅薯。今年雖然是種了稻穀,但所收的穀子並不夠一家四口全年吃的,除了楊軍能頓頓吃,用於早飯的白粥也要換着來。好在他們種了玉米,紅薯,還收了那麼多板粟,換着來也吃不膩的。
吃罷,輪到阿離洗碗。阿撒泡茶。
之前阿狄跟後來到的阿離阿撒都不喜歡茶的苦澀味,可楊軍堅持,到現在三人也慢慢習慣了。飯後一杯清茶,快活似神仙,恐怕現在不讓他們喝反而會不適應白開水的味道了。
茶葉是個好東西,但楊軍也沒讓三人亂喝。隔夜茶可以喝但不喝保存不當的隔夜茶,不喝濃茶,阿離阿撒喝的只能加一點點。再好的東西運用不當也變成不好的了,楊軍堅信這一點。
鵝毛大雪繼續在下,楊軍招豆豆進來給其用專用梳子梳毛,阿離洗完碗跟阿撒兩人用黑白兩色鵝卵石當棋子下五子棋,阿狄坐旁邊捧着茶杯慢飲。
一家四口加一狼的溫暖氣氛與屋外寒冷形成強烈對比。
阿離阿撒下了四盤收了手,穿厚毛衣褲的阿離覺着火爐熱了些,移了移。不用看也知道屋外鵝毛大雪的景象,猶記得去年這時候整個部落的人縮在若大的山洞裡,因爲要節約柴火很多人只能共一個火堆,雖然溫暖可仍舊感覺冷,見不到日光還有食物緊缺是壓在所有人心口的大石。
自懂事起阿離便知道生存的艱辛與困難。直到如今。
阿離已經學了算數跟簡單的算法。使用屋後山壁山洞中的柴火按每日平均用量算能夠他們用五個月不止,取暖有沒煙味的木炭足夠他們透過四個月冰凍期,住溫暖的房子晚間睡石牀還能在下面加火炭,吃有那麼多鮮活的家禽夠整個冰凍期換口味,有整個山洞還裝不完的各種臘乾肉跟臘菜,對了,還有溪邊蓄水區裡那麼多鮮活的魚,這麼多食物按每日平均消耗量來算,夠他們四人一狼渡過整個漫長冰凍期還超出老遠。
這些情景是他們整個部落以前作夢都沒想過的,而今,是事實。
阿離看向還在給豆豆梳毛的楊軍,他已經很久沒回過部落了,可每次部落來都會帶來最新的消息。今年冰凍期不用住山洞,而是住同樣溫暖的房子,僅管還是很多人住一起,也沒有足夠的木炭取暖,甚至食物也不能像他們這樣美味、充足而多變,但今年不會像往年那樣有人凍死有人餓死。
這是非常大的改變,並且這種改變只會越變越好。而這種改變只源於一人。
起先阿離不明白爲什麼他的首領阿爸要把他送到這裡來,也不明白爲什麼會這麼再意這個人,現在他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