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凝固了。
隨着秦浩的這句話問出,神殿廢墟上的空氣徹底凝固了。
冰冷的風從荒蕪的曠野上吹來,捲動了三人的髮絲。獵獵作響的斗篷中,薩麥爾冷冷的看着秦浩,說道,“這與你無關。”
“不,與我有關,”秦浩毫不退讓的瞪視着薩麥爾,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聽說過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家人都不愛護,那麼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他去愛護的東西?”
“換而言之,我不信任一個連女兒的生死都不在乎的男人,除非你給我一個信得過的理由,不然哪怕你把事實說得再驚悚,我也不會聽從你的建議,跟你去獵殺那頭邪神的,”秦浩冷淡的說道,“誰知道你會不會在戰鬥中突然從背後偷襲我?或者出賣我?”
薩麥爾沒有說話,他只是冷冷的看着秦浩,而秦浩也沒有退避,毫不退讓的跟他對視着。荒蕪的廢墟上,兩個男人就這樣冷冷的對視着,誰也不肯退讓。
光柱之中,阿諾雅沉默的看着場中發生的一切,開口了。
“放棄吧,秦浩。這個男人眼中只有他自己,他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爲了保證自己的地位不受觸犯,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的。”
薩麥爾冷冷的看着秦浩,說道,“沒錯,阿諾雅說得很對,我的眼中只有自己。這個答案足夠了嗎?”
“不!夠!”秦浩目視着薩麥爾的雙眼,一字一句的說道,“我的直覺告訴我,你在撒謊!”
“那麼你的直覺有沒有告訴你,你再這麼無理取鬧的鬧騰下去,我會殺了你?”薩麥爾的目光很冷,甚至就連空氣中的氣溫都在那冰冷的殺意下直降襲來。
撲面吹來的寒風之中,秦浩冷冷的看着薩麥爾,冷笑了起來,“說不過我就想威脅我?薩麥爾,看你這姿態,你是想跟我打一架?”
“我從來不打架,”薩麥爾冷冷的看着秦浩,周身開始浮現強大的能量波動,“我只殺人。”
“那就來啊!有種就殺了我!用你最強的力量殺了我啊!”秦浩毫不畏懼的咆哮道,甚至大吼着向前踏了幾步,臉幾乎頂到了薩麥爾的臉上,“我可不記得魔帝薩麥爾是一個只會動嘴皮子的懦夫!”
兩個男人額頭碰額頭的對視着,一個怒氣勃發的暴怒,一個殺氣四溢的冰冷,衝突似乎一觸即發。
“很好,我如你所願,”薩麥爾冷冷的看着秦浩的眼睛,緩緩的舉起了右手,猛地一揮。
無數的能量箭矢瞬間迸射而出,既無璀璨奪目的光芒,亦無浩瀚洶涌的洪流。但是當那能量箭矢飛射而出的剎那,卻是連上位魔神都無力抵抗的強大。
能量箭矢臨體的瞬間,秦浩的嘴角劃過一絲詭異的弧度。他既沒有躲避,也沒有抵抗,反而大張着雙手做出擁抱的動作,任由那些能量箭矢貫穿了他的身體。
噗噗噗噗噗——
無數的鮮血迸濺而出,秦浩整個人都被這能量的箭矢打得千瘡百孔。甚至在那巨大的力量下,秦浩那破麻袋一般的身體被帶着飛出了數十公里,重重的撞塌了遠方的一座小丘。
薩麥爾猛地收回了右手,看着數十公里外那爆炸引發的煙塵,臉色難看無比。
“你瘋了嗎?”
數十里外,爆炸的煙塵漸漸散去,身體被打得千瘡百孔的秦浩卻坐在崩裂的大地之上,哈哈大笑了起來。那種肆無忌憚的狂笑,似乎被打傷的人並不是他一樣。
“留手了,薩麥爾,你留手了!哈哈哈哈哈……你居然留手了!”
右手遠遠的指着廢墟中的薩麥爾,秦浩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瘋狂,“你居然留手了?你是在開玩笑嗎?薩麥爾?你不是要殺了我嗎?爲什麼最後關頭要收手呢?爲什麼不一氣呵成的徹底幹掉我呢?你在顧忌什麼?”
薩麥爾冷冷的看着他,臉色難看無比,“你這是在自尋死路!”
“還是不肯說實話?那麼需要我幫你說嗎?”秦浩冷笑着看着薩麥爾,說道,“你之所以把阿諾雅丟進十淵獄,是因爲你知道怨恨着你的阿諾雅會拼盡一切去尋找能擊敗你的力量,然後重新爬出十淵獄擊敗你。而在十淵獄中,恰好就有那個力量存在。”
秦浩伸出手指彈了一下手中的風之幻想,劍身發出了一聲悶響,“這把劍一萬年前被你扔到了十淵獄後,就一直沒有覺醒過,畢竟第一獄那些意識混亂的惡魔風之幻想肯定看不上。而阿諾雅無論是實力還是心性,以及對魔帝的怨恨都很符合成爲亡靈君主的條件,只要她找到風之幻想,就必然可以成爲新一任的亡靈君主。”
“也就是說,這一切都是你計算好的。你想要讓阿諾雅繼承亡靈君王的力量,想要讓她統御亡靈界,所以你才放任她統合十淵獄的力量進行叛變,好給你藉口將她丟進十淵獄,並且還能讓她更加的怨恨你,增加她被風之幻想認可的概率。”
“而這,也解釋了爲什麼洛克薩爾幾次衝擊十淵獄,已經把新亡靈君主誕生的事情曝光出去後,身爲魔帝的你卻毫無動作了。你甚至限制了黑刃騎士團的調查,美其名曰十淵獄的發展不動改動,其實不過你誤以爲拔出風之幻想的人死阿諾雅罷了,你以爲一切都在你的計劃之中,所以你纔不肯插手去管這一切,對吧?”
秦浩的推測,薩麥爾不置可否,他只是冷淡的看着秦浩,說道,“你還真是自說自話的天真,我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培養一個強敵來殺我嗎?”
“殺你?你還需要人去殺?”秦浩看着薩麥爾那冷淡的表情,冷笑了一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已經快要死了吧?所以你只是在培養一個接班人而已,你害怕自己死後邪神們重新出現毀滅十淵獄,所以在未雨綢繆的爲自己的兩個女兒準備後路吧?”
這一次,薩麥爾沒有說話。
而秦浩也沒有等他承認的想法,他只是按照自己得到的信息緩緩的把自己的推測說了出來,“風之幻想的死亡契約來源於靈魂深處的鎖鏈,一旦被纏上就永遠也無法違抗。既然風之幻想是邪神所製造,那麼邪神控制阿薩託斯的手段應該也如出一轍,不會有太大出入。”
“你之前說了,在戰鬥之中你花費了代價喚醒了阿薩託斯,合你們兩人之力才擊傷了邪神。但是如果是完全狀態的你,我相信那頭邪神根本不是你的對手,所以他才需要和阿薩託斯一同圍攻你。”
“再加上據我所知,風之幻想的死亡契約的解除辦法,就是燃燒一個同等級別的靈魂之火,才能燒燬那條靈魂鎖鏈。而亡靈君主阿薩託斯那個級別的靈魂……呵呵……”
秦浩看着薩麥爾,笑了起來,“你是燃燒了自己的靈魂才做到的吧?薩麥爾?”
“沒錯,這點你倒是沒有說錯,”薩麥爾冷淡的看着秦浩,說道,“我燃燒了靈魂喚醒了阿薩託斯,但我與他當時都處於瀕死狀態。爲了擊傷那頭邪神,阿薩託斯戰死,而我的靈魂則受了很重的創傷,在堅持了一萬多年後,目前已經臨近破碎了。”
“很好,既然你都肯坦白了,那麼我們就開誠佈公的談一談吧,”秦浩橫跨數十里的距離,再次出現在了廢墟之中,“阿諾雅的母親在哪兒?”
秦浩嚴肅的看着薩麥爾,問道,“既然你並非阿諾雅口中的無情之人,而這一切都是你的佈局,只是爲了讓阿諾雅繼承亡靈君主的力量……那麼阿諾雅的母親呢?她應該還沒有死吧?”
光柱中,阿諾雅的身體一僵。她猛地擡起頭來,那雙琥珀色的冰冷眼眸中第一次出現了緊張的情緒,她隔着光柱看着廢墟中的薩麥爾,忍不住攥緊了裙角,等待了薩麥爾的回答。
秦浩微笑的注視之中,薩麥爾卻是面無表情的轉過頭,離開了。
“很抱歉,讓你們失望了。”
他雙手負在身後,冰冷的風吹亂了他的頭髮,就這樣站在原地,薩麥爾的身體緩緩的升上了天空,“阿諾雅的母親的確死了。”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我親手殺的。”
秦浩的笑容僵住了。
光柱中,阿諾雅身體一顫,臉上一片死灰色的絕望。
這一方的空間,陷入了詭異的安靜之中。只有三人頭頂的天空雲層緩緩向兩邊分開,一個巨大的黑暗王座降了下來,在大地之上投下了一片巨大的陰影。
“你肯單獨一個人前來面對我,證明了你的勇氣,你並非膽小怕死之人。你有資格代替阿諾雅成爲亡靈君主,那麼我就不收回你的力量了。但是作爲獲得這一份力量的義務,秦浩,你必須與我去獵殺那頭邪神,這既是你身爲亡靈君主的義務,也是你必須面對的命運。”
天空之中,傳來了魔帝那冷漠無情的聲音,“我給你們十分鐘的時間敘舊,十分鐘後你還不上來,或者你妄圖逃跑的話,我就親臨主位面,把你所有的朋友全部殺個乾淨。相信我,秦浩,我有那個力量突破主位面的世界壁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