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決定了出行,就委託了端娘去大堂嫂崔氏那裡走一趟。
她們梳洗完畢,吃過早飯,顧夕顏就約了方少芹一起去晚晴軒。
紅鸞剛剛起牀,還在穿衣服,看見顧夕顏和方少芹進了屋,臉上就露出不耐的表情來。
顧夕顏視而不見,笑着和紅鸞打了招呼,紅鸞卻側過臉去,不理她。
方少芹見了,不由低聲道:“她這個樣子,以後怎麼得了……不管怎麼說,規矩還是要守的,一次兩次遷就她還可以,長此以往,紅鸞的名聲也會受損的。到時候,你也是脫不了干係的!”
顧夕顏就給了她一個苦澀的笑容:“所以說,後母難爲啊……”
方少芹就無奈地搖了搖頭。
等紅鸞穿好衣裳,梳洗完畢後,貞娘帶着一個貼身的丫頭出現在了紅鸞的房間。
她看見顧夕顏和方少芹,怔了怔,而紅鸞看見她,卻露出甜美的笑容,伸出手要她抱。
貞娘給兩人曲膝行了禮,然後抱了紅鸞,石嬤嬤端了放着調羹的小碟子進來,調羹裡,是黑呼呼散發着藥香的養榮膏。
顧夕顏接過碟子,拿起調羹來喂紅鸞。
紅鸞就把頭埋在貞孃的懷裡。
顧夕顏開始數數。
如果是平常,紅鸞早就用忿然的目光盯着顧夕顏了,這一次,她連頭也沒有擡。
顧夕顏數到了一百。揮手讓人拿走了調羹。
紅鸞竟然依舊不爲所動。
和我玩心眼!
顧夕顏就笑着吩囑石嬤嬤:“把那盛着養榮膏的罐子放到我屋裡去。”
“少夫人!”貞娘臉色有白,“紅鸞是小孩子,偶爾也有鬧脾氣地時候,您不如再試一次吧!”
顧夕顏笑而不答。
方少芹卻眉眼微動。
貞娘神色間就有些激動,道:“夫人,你不能這樣……”
顧夕顏就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一眼,讓翠玉去把養榮膏的罐子抱在懷裡,然後和方少芹回了梨園。
兩人剛在珠璣館坐定,方少芹就冷笑道:“這燕國公府。淨出些妖蛾子!”
“是啊!”顧夕顏嘆道,“你說,照她這樣一來,我這兩三個月的心血豈不是白費了。……怕是我前腳走,後腳她就喂她一調羹……”
方少芹眉頭緊皺,道:“我看,得跟紅鸞找幾個有經驗的教養嬤嬤來,纔是正理……”
顧夕顏苦笑道:“我何嘗不知道。只是,紅鸞的情況與別的孩子不一樣……這,你也是知道的。怎麼也要顧着孩子的情緒。這件事,只能慢慢來,急不得……”
方少芹目光轉流:“嬸嬸,你不會是想到大堂嫂那裡去把珠璣社重新開起來,好把貞娘拖着吧!”
顧夕顏沒有瞞着她,笑着點了點頭。
貞娘,對這類社交活動非常的熱衷!
一個人要是分了心,自然就有些事顧不到了……所以,顧夕顏纔想出了這種兩全其美地方法……
她並沒有和貞娘相爭的心事,只是覺得貞娘明知自己對紅鸞的影響力。還這番行事,頗有些讓人被挾住喉嚨般的不快而已。
方少芹不由嘻嘻笑了起來。
去崔氏莊園小住的計劃,比顧夕顏想象的要順利得多。
首先是崔氏那裡,上午端娘去一說,她立馬就派了家裡幾個有頭有臉的管事去了小莊園打點,下午就到徐夫人那裡。正式邀請顧夕顏和紅鸞到她那裡做客。
徐夫人一大早就去了花生衚衕。據說魏士英正氣若游絲地躺在牀上,一大屋子的嬤嬤婢女圍着服伺着,大夫說,魏士英身子骨虛,要在牀上安胎,這安,自然也就請不成了。徐夫人轉身就拉着齊毓之哭了起來。 臨走前,徐夫人讓齊毓之去燕國公府把方少芹接回來。齊毓之跟了過來。遇見了方少芹,卻喃喃無語。方少芹到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就提出來想和顧夕顏一起去崔氏的小莊園裡住幾天,說嬸嬸出門在外,跟前也要有個服伺的人才是。
在這種情況下,徐夫人當然是立馬就答應了。
就這樣,八月初二地一大早,顧夕顏她們浩浩蕩蕩十幾輛車朝着崔氏的小莊園進發了。
崔氏說的挺謙虛的,顧夕顏還以爲是幾畝地,然後中間起幢幾進的屋子。到了地界,她這才發現,原來和她想象中的相差堪遠。
寬大平整的青石路旁,一幢挨着一幢的屋子,個個高屋建瓴,氣勢不凡。
顧夕顏和方少芹不由交換了一個眼神:“這,這算是小莊園了!”
方少芹湊到車窗邊觀看,掩嘴而笑。
貞娘抱着紅鸞坐在馬車內,道:“這地方叫後湖,因有湖泊而聞名。燕地的富豪之家,都喜歡在這裡修築莊園,引湖中之水入園,仿熙照江南景緻造園……”
方少芹不由就打量了車窗外的景色幾眼,笑道:“既然離得這麼近,爲什麼不引了後湖地湖水入雍州城……說起來,燕國公府雖然大,景緻也算秀美,但卻沒有湖景。想來雍州城裡也沒有哪家有吧!”
貞娘就笑道:“好象說是,如果引了活水進府,工程頗大,還要拆了幾片民居……這事就這樣擱下來了!”
顧夕顏卻想起別一樁事來。
既然如此,那葉紫蘇跳河而亡,跳得是哪條河呢?
“那你知不知道離雍州城最近的河在什麼地方?”顧夕顏狀似無意地道。
“在春廓!”貞娘道。“離後湖也不過兩、三兩的路程,有條細纓河,向東流入纓河。”
幾個人說着,馬車就停了下來。
廣亮門前立刻有小廝跑了過來,把高高地門檻御了下來,馬車就嚕嚕地輾在青石板上駛進了莊園。
崔氏早已領了一大羣嬤嬤婢女在二門等侯了,馬車剛停下來,她就迎了上來。
大家下了車,自然是一陣寒暄。
崔氏把顧夕顏和方少芹都安置在了東跨院。顧夕顏住的地方大一些,有後罩房,正好把貞娘和紅鸞安置在那裡,方少芹則住在她緊鄰的院子。
大家梳洗了一番,然後聚在了花廳。
崔氏在花廳設了宴席,給顧夕顏和方少芹洗塵。
酒菜沒有上桌之間,崔氏朝着顧夕顏遞了一個眼色,然後就非常熱情地和方少芹聊開了,不時說些笑話,逗得方少芹哈哈大笑。
顧夕顏端了茶盅靜靜地抿了一口。望着說話行事都比平常誇張地崔氏,不由心中暗歎。
看來,崔氏已得到了消息,要不然,不會這般行事了!
這期間,紅鸞一直緊緊地抱着貞娘,神色緊張地打量着四周,片刻也不願意離開,貞娘抱着孩子坐在太師椅上,不是地輕輕拍打着孩子地後背。安撫她的情緒。
崔氏和方少芹說了幾句話,紅鸞突然間就鬧起脾氣來,在貞娘懷裡掙扎起來,貞娘低聲地哄着,也不管用。
誰知崔氏卻突然回頭,道:“貞娘。紅鸞既然不耐煩坐着。你就抱她到處走走纔是……”
貞娘騰地就紅了臉,抱着紅鸞站起身來,半晌才低低地應了一聲,然後有些狼狽地抱着孩子出了花廳。
崔氏看見顧夕顏有些驚訝地望着她,臉上浮起幾絲冷意,道:“九弟妹,不是我說你,你年紀雖小。但好歹也是家裡做主意的人……哪家的養娘象她這樣。事事跟着主子進進出來的。你有時候,也要拿出點狠勁來纔是。”
顧夕顏怔住了。喃喃地道:“我看你們,和她玩得挺好地,所以……”
崔氏快言快語地道:“我們這不是看在弟妹的份上嗎?”
顧夕顏不由心驚,但立刻就明白過了。
不管貞娘以前是怎樣的身份,但她現在是紅鸞地養娘了,對於象崔氏她們來說,她就是個僕人了……還好自己是嫁給了齊懋生,他又是個能當家作主地人,要是嫁到蔣杏林那樣的人家去,還指不定鬧出什麼笑話來……
可如果崔氏排斥貞娘,那這段日子,貞娘只要日日和紅鸞膩在一起了,這和自己地計劃,豈不是南轅北轍了嗎?
她不由朝方少芹望去。
方少芹雖然覺得崔氏說的有道理,但因先前答應了顧夕顏的。所以違心地道:“大伯母,貞娘出身高貴,對紅鸞又一直盡心盡責,不同於一般的養娘,所以嬸嬸特別敬重些……”
崔氏就不以爲然地撇了撇嘴:“想要人敬重,先要自己敬重。放在好好地主子不做,要去做養娘,你讓別人怎麼敬重的起來!”
顧夕顏和方少芹都覺得這話中有話,不由地道:“大堂嫂,可是,貞娘,有什麼不……”
“九弟妹是不知道啊!”崔氏就望着窗外正抱着紅鸞走來走去的貞娘道,“她端着王公子的牌位嫁進了王家,王家上上下下,別說是妯娌了,就是嬸嬸們見了,對她也是畢恭畢敬的,老太君對她,比親生的閨女還要親,吃穿用度,都比照婆婆的。她到好,到府裡來當了養娘,知道的,說她和葉夫人交好,重情守諾,不知道的,還以爲王家容不下這個寡媳……可說出去誰信,哪有人不願意做主子而願意低眉順眼服伺人的。你說,讓我們這些做親戚地怎麼敬重的起來!”
崔氏,是不是太激動了些。
顧夕顏和方少芹不禁面面相覷。
崔氏也是個伶俐人,直言道:“我母親,姓王,說起來,是她嫡親的姑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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