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一月份到明年開春還有小半年的時間,民盟軍二十多萬人屯駐在哈密,可以源源不斷的從後方運送糧食物資,除非大雪封山,天氣惡劣到了極點,否則是不會出問題的。
而俄國地處高寒,經濟落後,農業產出與中國差之甚遠,更何況從俄國本土運糧到新疆,沿途的消耗,即便是換了英法等發達國家都難以承受。
新疆本地是不用指望的,新疆的真正大規模開發,還是在紅朝新疆建設兵團進駐之後,那個時候的新疆,和平時期充其量只能勉強養活近百萬人,如今涌入了巨量外來人口,又被各方混亂打成了稀爛,農牧業生產幾乎陷於停滯,恐怕這個冬季過完,新疆諾大的地方,將很難再找到食物。
這決定了俄軍的糧食只能來自於中亞三國,但問題是,中亞三國的生產水平也不高,眼見又是隆冬將至,牛羊掉膘,要熬到明年的五月份才能收穫冬小麥,這就意味着,在明年五月份之前,數十萬俄軍全靠存糧過日子,偏偏俄國士兵塊頭大,吃的多,想省都省不了。
炮灰軍與僕從軍,包括新疆大大小小的地方武裝是否會餓死,不在考夫曼的考慮範圍之內,但俄軍幾十萬人的吃喝是個大問題,如果解決不好的話,軍隊將會變得毫無鬥志,甚至農奴軍都有可能一鬨而散。
再如果遇上極端嚴寒天氣,大雪封山,中國軍隊的糧食物資運輸受阻,可俄軍受到的影響會更嚴重,別想從中亞三國得到任何補給,會更加的困難,偏偏中國軍隊已現出了一絲熬的苗頭。
考夫曼叼着菸斗,站在烏魯木齊城頭眺着東方。
秘書大概也能猜出考夫曼的擔心,忍不住道:“總督閣下,看來中國人是打算在哈密過冬了。我們....要不要主動出擊?”
“這....”考夫曼略一遲疑,就噴了口煙道:“中國軍隊雖然只有二十多萬人,兵力僅爲我的們的一半,但他的戰鬥力很強。我們不能草率出擊,再等等吧。”
這名秘書又道:“總督閣下,在中國古代,軍隊打仗總是喜歡斷對方的糧道,我覺得這是個很不錯的戰略。中國軍隊要運糧到前線,需要經過漫長的河西走廊,這其中有很多地方可以用來阻裁,您可以派出一支軍隊,人數不用多,兩三萬足夠,用那些投降的中國人作嚮導,潛伏進河西走廊,應該有很大的把握消滅中國的物資運輸隊伍。”
“嗯?”考夫曼眼神一亮,但隨即就黯淡下來。這沒辦法,出奇兵斷中國的糧道好是好,中是要想潛伏進河西走廊,只有兩條路,第一條是東進,經哈密過酒泉,如今中國在哈密佈署重兵,這顯然不可能。
第二條路是往回,出阿拉山口向北,經蒙古高原南下。這無非是繞些路罷了,可問題是,冬季的阿拉山口是無比恐怖的,因着特殊的地形與氣候條件。天然形成了極端的狂風區,八九級大風是天天有,十到十二級狂風不少見,十三級以上的暴風也不稀奇,在狂風中穿越山口,即便是紅朝。都有火車被大風吹翻過的記錄,如果單兵在大風中過山口的話,結果只能是全軍覆沒。
考夫曼當然明白山口地區狂風的恐怖,不禁咒罵道:“這該死的地方,哪來那麼多山?你也是的,爲什麼不早點提?寒冬季節,我們的士兵怎麼通過山口?算了,伊格切納夫將軍身經百戰,他會看出斷去中國軍隊糧道的重要性,他應該會領着蒙古騎兵奇襲中國運糧隊伍,上帝保偌,希望能有好消息傳來。”
考夫曼閉上眼睛,虔誠的祈禱起來。
秘書則是無奈的聳了聳肩,顯然對來自於考夫曼的責怪很是委屈。
就在這一天,民盟軍兩個集團軍也登上了阿克塞欽高地,看着周圍的皚皚雪山,果露的地表岩石,幾乎都要被狂風撕烈的旗幟,這完全可以說成是人類生存的禁區。
狹意的阿克塞欽指的是一片羣山環繞的盆地,面積只有二十一平方公里,位於和田南部崑崙山與喀喇崑崙山之間,雖然平均海撥在四千米以上,卻地勢平坦,有幾處山口可達克什米爾,自古以來便是新疆至印度次大陸,以及從塔里木盆地經克什米爾至中東各國的捷徑,而且山間窪地多有鹹水湖和徑流,山上也有積雪覆蓋,這意味着,在此地駐守不缺水。
十一月初,正午氣溫已經在零下五度左右,兩個集團軍,十五萬戰士加輔助戰鬥人員近十六萬,還有數以萬計的馬匹與駱駝,上萬輛各種車輛,把狹小的盆地塞的水泄不通,到處都是馬匹嘶叫與駱駝低鳴,顯得熱鬧異常。
李秀成揭去面罩,狠狠吐了口白氣,迎風大叫道:“好,果然是個好地方,若不是總司令畫出地圖,誰能想到在羣山之間竟然有此四戰之地,扼住了此處,俄國佬休想越過半步。”
李二虎點點頭道:“我們的時間很緊,最起碼在十二月份之前,一定要取下塔什干,今天在此駐紮一天,明天一早就走。”說着,又向第二十九軍軍長,原隸屬於石達開部的汪海洋吩咐道:“你帶着二十九軍的弟兄們留下,知道該怎麼做嗎?”
汪海洋敬了軍禮道:“扼住山口,決不教無關人等踏入阿克塞欽盆地半步,明日便派人經克什米爾南下印度,爭取從印度西北諸邦獲取食物補給,另保持輕度活動,注意保溫,預防高原反應。”
高原反應其實沒有大多數人想的那麼嚴重,年老體衰或者四體不勤者,乍一遇上高原反應,有可能會非常難受,但對於年輕的小夥子,尤其是身體強健的軍人來說,大多數都不算個事,即使有,也只是輕度反應罷了。
而且在登上阿克塞欽之前,全軍穿越青藏高原北側,平均海撥在兩到三千米,逐步完成了從平原到高原缺氧環境的生理調整。
李二虎猛一揮手:“全軍紮營,生火做飯。”
“是!”
隨着軍令下達,一頂頂帳蓬在山谷間搭建起來,帳蓬都是用加厚帆布製做,再加上睡袋,完全可以在夜晚起到良好的保溫作用,但吃飯是個難題。
地勢每上升一千米,水的沸點下降三度,阿克塞欽海撥四千米,水的沸點只有八十八度,煮飯是煮不熟的,所以全軍改吃麪食,尤其是從藏區換了不少青稞面過來,還有些青稞酒。
新鮮肉類也是沒法吃了,煮肉煮不熟,即便是烤肉,在阿克塞欽也找不到那麼多木柴,僅有的木柴要用來燒水,這時,一罐罐午餐肉罐頭就成了戰士們的最愛。
有生火的,有取水的,有煮麪的,有加熱罐頭的,人人均是席地而坐,喝着二兩小酒,大呼痛快,卻沒注意到,在向西不遠處的一條孔道中,出現了一些人影。
“阿尤布大人,快停下!”
白虎彥正要拐個彎,邁入阿克塞欽山谷,前方一個充滿驚恐的聲音及時叫住了他。
“怎麼了?”白虎彥腳步一頓,不悅道。
“民....民....民盟軍!”那人結結巴巴道。
白虎彥渾身一緊,連忙探頭向孔道外看去,頓時心頭狂震,臉面瞬間變得慘白,和周圍山頭上的皚皚白雪都有得一比。
整個山谷中,密密麻麻全部是草綠色的身影,一眼望不到頭,粗略一估,十幾萬人都有。
“這....”白虎彥呆住了,他沒想到,民盟軍會把主力佈署在阿克塞欽。
身後的幾十名隨從紛紛貼着山壁小心翼翼的向外看,也是陸續的面如土色。
白虎彥在被考夫曼勒令之後,決定親自走一遭,畢竟阿古柏這個人性格暴戾,僅以手下通過他的領地,總是不大放心,他覺得還是自己與阿古柏接觸較好,怎麼說,他也是黃俄羅斯人的首領,就着俄羅斯這三個字,阿古柏於情於理都該給些薄面。
白虎彥帶上幾十名精幹族人,於第二天離開烏魯木齊,經吐魯番和阿克蘇,到了喀什,或許是受到了俄國人不許內鬥的嚴令,阿古柏並未爲難他,只是羞侮他一番。
說什麼黃皮膚黑眼睛的白白林比白皮膚的白白林低賤,是真神賜給白皮膚白白林的奴僕,白虎彥雖然怒不可竭,可是形勢比人強,他只能忍氣吞聲,還陪着笑臉,在交納了不菲的過路費之後,才被允許通過喀什,繼續南下。
“阿尤布大人,阿克塞欽過不去了,我們回去吧。”
“是啊,趕緊離開吧,萬一被民盟軍發現了我們,那是想走也走不了啊。”
“我們探得了民盟軍屯兵於阿克塞欽的消息,俄國人那裡也好交待過去,料來總督閣下不至於再爲難我們。”
隨從回過神來,七嘴八舌,勸說退走。
阿克塞欽和別的山區不一樣,山連着山,很多山又高又陡,山頂還積着皚皚白雪,沒法翻越,除了硬衝,只能選擇退走。
白虎彥強抑下驚駭,猛一咬牙:“走罷,動作都輕點,別驚動了民盟軍。”
隨從們立刻牽着馬匹轉頭,躡手躡腳,生怕發出半點聲響。(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