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瘋了,瘋了,上帝,我的上帝,中國人究竟要做什麼?這是犯罪,這是屠殺!”拉格倫與他的隨從們嘶吼吶叫,但是周圍的炮聲震耳欲聾,連他們自己都聽不清自己在說什麼。
足足過了二十分鐘,炮擊才漸漸停止,入目所見,除了有限的幾處區域,滿城瘡痍,從碼頭到沿着仰光河往深處去,直至勃固河和伊洛瓦底江沿岸,數千棟建築毀於炮火當中,街道上,瓦礫堆中,遍佈着殘不忍睹的屍體,密密麻麻的緬甸人夾雜着白人,瘋狂的逃竄,全城燃起了沖天大火,英國十年來的心血幾乎毀於一旦。
“王楓閣下,你知道你在做什麼?”蘭伯特以血紅的眼珠子瞪向王楓,顫抖着聲音大叫,這一刻,他滿腔憤怒,連觀察民盟軍的艦炮射擊都顧不上了。
王楓聳了聳肩,委屈的兩手一攤:“蘭伯特先生,我們的炮火又沒有打擊到英國人的居坐域,你激動什麼?我只是在告訴你,讓緬甸人不敢反抗的最正確方法,你看,他們是不是在四處逃竄?有沒有組織起反抗?沒有吧?這說明,征服劣等種族,教化是沒有用的,他們只屈服於強權和武力。”
哭喊聲與血腥味在濃郁的黑煙中漸漸飄來,無數股逃亡大軍愈逃愈遠,雖然英國人的居坐確實沒怎麼受到打擊,即使有炮彈落入,也極其稀少,可以理解爲誤炸,可是仰光已經完了,近七萬仰光居民,被當場炸死炸成重傷的不會少於一萬,其餘的都在四散而逃,也就是說,仰光民衆非死即逃,整個城市即將成爲空城,而一座空城,英國要來有什麼意義?
英國與中國不同。中國本身就是個人口大國,所以擴張的基本政策是要地不要人,這也是最爲血腥殘忍的一種擴張方式,可是誰讓中國人多呢。本着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既然中國人不能死,那麼,就你緬甸人去死好了。
英國需要的則是殖民地人口,生產原材料並且傾銷商品。人口對於英國的意義比土地更爲重要。
“王楓先生,你是故意的!你們中國的主力,已經從緬甸北方山區涌入,正在臘戌城下集結,雖然還沒開始正式攻城,但是領軍元帥石達開先生縱兵劫掠附近的鄉村與小城鎮,已經有近十萬平民死在了你們手上,你們濫殺無辜的行爲將會徹底激怒國際社會,現在你又親自帶着艦隊從海面上來,你的目地是爲了侵略緬甸。與英國爲敵,對不對?”蘭伯特冷聲質問。
“嗯?”石達開部還沒主動起進攻,這讓王楓有些意外,不過細想也能理解,儘管中緬公路修築成功,可是中緬邊境那延綿數百公里的山區,僅靠一條彎彎曲曲的公路,即便二十四斜不停頓,但二十萬大軍的軍火物資,還有近千門大小火炮需要運出山區。這確實是個曠日持久的過程。
民盟軍雖然研出了軍用卡車,卻受限於油料不足,並不能把軍用卡車投入實際應用,還得等到勝利油田正式產油纔可以。而這個時間段至少是一年以後。
而且臘戌的戰略地位非常重要,它是撣邦的省會,是緬甸新遷的都城阿瓦的門戶,距離阿瓦僅三百公里不到,與阿瓦之間一馬平川,一旦民盟軍破去臘戌。一個星期即可兵臨阿瓦城下,再攻下阿瓦,上緬甸幾乎就亡國了,緬甸政府不可能不在臘戌部署重兵,而依着石達開的謹慎性格,必然會在準備充分之後才動總攻。
“蘭伯特先生,請冷靜!”王楓隨即雙手一壓,不急不忙道:“三年前,中隊在進攻湖南時,現當時的湘軍手上持有大量英國製造的武器,後經我們縝密調查,確定這些武器來自於緬甸,是緬甸政府爲支持清庭通過中緬山區偷運給了湘軍,這在事實上構成了干涉中國內戰的行爲,也大大增加了中國人的傷亡。
對於干涉中國內政的惡劣行徑,中國方面的一貫態度是有一個打一個,絕不姑息,所以,我國出兵是專門針對緬甸政府的報復行動,與侵犯英國主權無關。”
“胡說八道!緬甸自顧不暇,哪有能力去支持清庭?自從清庭於乾隆年間四次入侵緬甸之後,緬甸與中國幾乎沒有交往,他又有什麼理由去幹涉中國的內政?”蘭伯特雖然也想冷靜,可是王楓的顛倒黑白實在太氣人了,他哪能冷靜啊,氣的咆哮。
“哦?竟然不是緬甸?那麼,就是你們英國人乾的了?”王楓的目中射出了寒芒。
“這”蘭伯特立時氣勢一泄,向湘軍提供武器是經過了勃固省席專員潘爾的肯,但這種事只能做,不能說,說出來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就象王楓,二十來分鐘前才炮擊過仰光,卻就是不承認侵犯了英國的主權,口口聲聲是爲報復而來。
蘭伯特也想不承認,可是在緬甸,除了英國人就是緬甸人,不是英國人乾的肯定是緬甸人乾的,而他纔剛剛爲緬甸人開脫過,再否認那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於是索性閉嘴不語。
王楓也不想和英國徹底翻臉,淡淡一笑:“蘭伯特先生,中國對緬甸的報復即將展開,在戰火中難免會傷及無辜,爲了避免不相干英國人的傷亡,我認爲你應該向勃固省席專員潘爾先生和英屬孟加拉當局提出建議,儘快把在緬甸的英國人撤回孟加拉。”
“哼!”蘭伯特怒哼一聲。
把在緬甸的英國人撤走,這等同於把緬甸拱手讓與中國,可是不撤吧,中國海軍有二十多條巡洋艦以上的軍艦,6軍也有二十萬兵力,千門火炮,實力無比強大。
英國方面與之相比,連印度籍士兵在內只有萬餘人,海軍也只有兩艘巡洋艦級的軍般,與十來艘幾百噸級的護衛艦,在緬甸的軍事力量堪稱可憐。
走又不能走,打又打不過,講道理又偏偏說不通,王楓口口聲聲是爲報復而來,與英國無關,還好心的爲英國人的安全着想,勸他把英國人提前撤回孟加拉,他還能說什麼?只能保持沉默。
王楓卻似想到了什麼,鄭重的道:“中方的立場我已經表明了,希望蘭伯特先生儘快決定,另外請蘭伯特先生替我轉告貴國外交部,我以中國皇帝的身份,邀請貴國維多利亞女王在合適的時候對中國進行友好訪問,中方必將予以最隆重的接待,行了,今天我們的會面就到此爲止吧,來人,送客!”
蘭伯特頓時身形一個踉蹌,邀請英國女王去中國訪問,還是友好訪問,要知道,那個時代的國家元很少有出國的,他不得不佩服王楓的異想天開,心裡也騰起了一團怒火。
蘭伯特把王楓的邀請視爲了羞辱,具體他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卻就是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當下生硬的說道:“您的邀請我會向外交部轉達,告辭!”說完,帶着幾名隨從快步而去。
來的時候心神不寧,去的時候心亂如麻,蘭伯特從隻言片語間讀出了王楓吞併全部緬甸的野心,他感覺事情大條了,中國二十萬軍隊和二十多條巡洋艦以上的軍艦雲集緬甸,這已經不是靠外交手段能解決,也不是他一個仰光專員可以處理,他需要以最快的度彙報給潘爾,由英印總督甚至英國政府出面。
在蘭伯特漸漸走遠之後,王楓才猛一揮手:“我們也上岸!”
一道道旗語打出,艦隊緩緩靠向碼頭。
與此同時,緬甸王宮的金鑾殿裡,陰雲密佈。
緬王敏東高踞寶座,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中老年人,鬢角斑白,戴着鑲金邊的白帽子,留着兩撇小鬍子,身着緬甸傳統白色籠基,肩膀披着金帶,腳踏一雙木拖鞋,手裡拿着把象徵權力的白貂毛撣子,眉心緊鎖,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
敏東王是通過政變推翻蒲甘敏被推舉上臺,此人性格軟弱,在執政的同年,勃固被英國侵佔之後,還幻想通過談判,說服英印當局把勃固歸還緬甸,次年,也即一八五三四月,他派出使團到卑謬同英國方面談判,談判進行了一個多月,最終不了了之。
又過一年,敏東王派出使團前往加爾各答,再次要求英印當局歸還勃固,時任印度總督拉姆齊,也就是因東印度公司兵敗長江,被迫回國接受調查的那位,傲慢地宣稱:只要太陽還放着光芒,勃固省就永遠是英國的。
敏東王的幻想破滅了,他雖然不承認英國對下緬甸的吞併,卻不敢使用武力,甚至爲了維護緬甸皇室的統治,還反對緬甸民衆對英國的反抗鬥爭,在事實上認可了英國對下緬甸的統治。
大殿裡的重臣並不多,除了敏東王,還有王儲加囊王,國師塔塔納班,他的長子敏貢親王,與他的堂表兄弟良淵親王、宋砌親王和密克耶親王。
其中王儲加囊王是推翻蒲甘敏的主謀,也是主戰派代表,敏東王沒有指定自己的兒子爲繼承人,而是宣佈加囊王爲王儲,這讓敏貢親王極度不滿,塔塔納班是緬甸的佛教領袖,衆所周知,緬甸是個佛教盛行的國家,成年男子一生必須出家一次,由此可見塔塔納班的影響力,也正因於此,被敏東王引爲有力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