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城頭向下眺望,距離永定門大約八公里,八座營寨正在同時搭建,一團團綠色的身影忙的熱火朝天,各型火炮,那高聳的炮筒直指北京城,雖然蘭兒和鈕祜祿氏都不懂軍事,卻也能感受到無形中傳來的森森殺機。
蘭兒不禁拍着胸脯,駭然道:“難怪短毛每戰必勝,確實是比我大清強多了,唉~~畢竟是承平日久,武備鬆馳,咱們八旗子弟除了溜鳥籠子是個好手,老祖宗傳下來的藝業都還回去嘍。”
鈕祜祿氏放下望遠鏡,深有同感道:“今兒如能避過此劫,應該要給各旗上點緊箍咒了,對了,聽說這次是王楓御駕親征,他在幾年前闖北京時放過的狠話你可記得了?”
“什麼?”蘭兒愕然。
鈕祜祿氏壓低聲道:“他當時放狂言,凡是先皇的妃嬪,誰敢誕下一兒半女者,可別怪老子日後把她賣到非洲,他這個人是有名的心狠手辣,蘭兒,你可別犯到他手上啊”
刷的一下,蘭兒瞬間俏面煞白,渾身控制不住的劇烈顫抖,原本她是沒把這話放在心上,如果不是鈕祜祿氏提醒,早就忘了,可是今日不同,王楓又來了。
蘭兒下意識的拿起望遠鏡看去,似乎想找出這個人,奈何王楓是中國古往今來最不講究的皇帝,沒有任何儀仗排場,平常穿的軍服也模仿紅朝的黨和國家領導人,就是不帶徽標的那種,簡簡單單,置身於十來萬人中,如何能找得出?
好半天,蘭兒才死了心,收回望遠鏡,泫然道:“想我大清每每抓到賊寇,不問男女,一律赤身凌遲。這分明是有傷天和,老天爺降下了報應啊,妹妹我身爲太后,合該有此一劫。若我大清真的氣數已盡,我寧可以死殉國,也決不教自己落入短毛之手,姐姐,城上風太大了。我們還是回去吧。”
由於王楓的一句戲言,蘭兒的興致被悉數敗盡,拖着鈕祜祿氏,不安的向回走去。
而王楓早把這話給忘了,他也沒看到城頭有兩位太后駕臨,只是在饒有興趣的打量着永定城門。
原先的永定城門被炸塌了,清庭又重修了一個,但限於財力,顯然不可能再用糯米青磚建造,而是用石塊夯土堆砌。與周邊的城牆區別很明顯,城樓也小了一圈。
蘇三娘也在打量着,很快收回目光道:“我記得你當時就在這裡誇口,十年之內平定中國,如今十年沒到,卻已經重臨北京了,回想起來就好象發生在昨天一樣,這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蘇三娘滿臉的唏噓之色,她已經是三十後半段了,難免會有光陰如梭的感慨。
楊水嬌接過來道:“三娘姐。你一點都不老呢,還和金田起義時一樣年輕,哪,你拿鏡子照照看。皮膚光滑,白晰細膩,你說你二十多歲沒人敢不信,王楓,你說是嗎?”
王楓並沒有接腔,只是笑咪咪的看着蘇三娘。眼裡帶有一絲說不出來的意味。
蘇三娘頓時俏面微紅,沒好氣道:“當了皇帝就不把姐姐放眼裡了是吧?你呀,也別太得意,清庭背水一戰,未必不會拼命,而且還有洋人與他狼狽爲奸,北京城不是那麼好破的。”
王楓不以爲然道:“洋人是搶劫不成,被迫與清庭合作,實則雙方是各懷鬼胎,只要我們不是逼迫太緊,遲早會各打各的算盤,這北京先圍上幾日再說罷,倒不急於攻打。”
楊水嬌皺眉道:“除非你退兵,否則哪還有別的算盤打?可是退了吧,北京城必然被洋人洗劫,如果不退呢,即使攻破了城池,清軍也有可能打巷戰,你看城上,人人如臨大敵,總之無論怎麼說,北京這一次是要毀了。”
王楓轉頭問道:“陶桄,你看呢?”
“這”陶桄略一沉吟,便道:“清庭實已如驚弓之鳥,他之所以堅持,只因投降也是個死字,倘若您赦免旗人罪孽,允其降而不死,旗人必然軍心浮動,再無決死之心,與洋人的聯盟也將不攻自破,北京當可不戰而得。”
“哦?你是要我饒了旗人?”王楓不動聲色道。
陶桄咬了咬牙,猛一拱手:“陛下您已鑄下赫赫天威,且全國一統在即,此時宜寬政緩刑,您放旗人一條生路,天下人只會誇讚您以德報怨,乃仁義之君,又可避免北京無端遭了浩劫。”
楊水嬌也道:“陶秘書說的有道理,最起碼你下令強攻的話,北京城就毀了,雖然你不以北京爲都,可是三朝舊都,毀於兵禍未免有些可惜,而且城裡的民衆也不知要枉死多少呢。”
“咦?”王楓訝道:“楊水嬌,陶桄勸我手下留情,站在他的立場我可以理解,但你是楊秀清的族妹,一開始就打着反清的旗號,你應該革命最堅決纔對啊。”
楊水嬌俏面一紅,訕訕道:“人家只是覺得孤兒寡母挺可憐的,旗人縱然殘暴,可這和女人小孩子有什麼關係呢?”
蘇三娘點點頭道:“得饒人處且饒人罷,你不是最討厭專門欺侮孤兒寡母的曹操司馬懿,還有趙匡胤嗎?難道你要學他們,也去逼迫孤兒寡母?”
“慈禧可憐?”王楓啞然失笑,隨即望向了周秀英:“大妹子,你不會也要當聖母吧,你可別忘了,你家老爺子是被清庭以殘忍手段殺害的。”
周秀英分辯道:“害死父親的是鍾殿選,我已經報過仇了,其實單論起兇殘,漢人不比滿人差,比如那個曾國藩,他不就是地地道道的漢人嗎?而且兩三百年前的大屠殺,漢人殺自己人比滿人還狠呢”
“瘋了,都瘋了,你們女人真是不可理喻,聖母全線反撲啊”王楓搖了搖頭,無奈道:“看情況吧,旗人如果不識擡舉,那可怪不得我了。”
說完,王楓雙手一背,向營內走去。
“耶”周秀英與楊水嬌歡呼一聲,伸出了勝利的雙指,蘇三娘也猶猶豫豫的把手指伸了出來,可這個耶字,究竟沒好意思出口。
不知不覺中,十天過去了,這十天裡,民盟軍圍而不攻,卻是抓了不少從圓明園裡逃出的太監宮女和士卒官吏。
這些人眼看大清不行了,偷了值錢的東西就跑,別看一個人帶不了多少東西,可是螞蟻搬家的威力不容小覦,圓明園裡有幾千宮女太監和各級官員,還有數萬守軍,不及時制止,用不了多久,圓明園會被搬的只剩下一個空殼。
圓明園並不是指圓明一園,而是包括長春園與綺春園兩座園林,位於北京西郊,背倚連綿不斷的西山秀峰,王楓立刻調軍,封堵住圓明三園的出入要道,甚至在附近山頭都安排了崗哨,如此一來,倒是截住了很多古玩奇珍,並且把抓獲的太監官員和士兵押往圓明園大門,宣佈罪狀之後集體槍斃,宮女則強制勞教三年,雙管齊下,很快就扼制住了盜搶圓明園財物的風頭。
而北京城裡,氣氛一天比一天緊張,要知道,大軍圍城帶來的鈍刀子割肉煎熬感最是磨人,雖然城裡儲存了足夠的食物,拖到過年不成問題,但煤炭運不進來。
清庭爲什麼禁止私人採煤?因爲煤炭是北方冬季過冬的不可或缺之物,掌握在朝庭手上,可獲暴利。
隨着天氣日冷,煤炭的供應越來越緊張,就連宮裡在白天都不許燒煤,只有夜晚才能算着用,很多人冷的吃不消,只得拆了桌子板凳引火取暖,北京城上空,日以繼夜的濃煙滾滾,霧霾於不經意間到來。
在嗆人的煙霧中,十一月二十八日深夜,一道身影偷偷潛出了北京城,繞了個圈子沒入了民盟軍大營中。
這個人正是福興,所謂上了賊船下不來,自從六年前替民盟軍傳了次口信之後,就被盯上了,不得不當了一名間諜,大量有關北京深宮與朝庭的情報由他手中傳出,使得民盟軍對清庭的動向瞭如指掌。
由於福興身居領侍衛內大臣與正白旗副都統的高位,可以很輕鬆的出城,因此今晚,他需要把北京全城的兵力分佈圖交到民盟軍手上。
他雖然很不願意冒險,可是在民盟軍潛伏於北京的密探的軟硬兼施之下,比如你不送信就把你賣主求榮的消息散播出去,再比如立了大功陛下不會虧待你的等等諸如此類,只得接過了送信的差使。
王楓親自接見了他,這幅圖很詳細,清庭的兵力分佈除了各門紫禁城與官署,還充分利用地形,每一個戰略要點都不遺漏,同歸於盡的決心一覽無餘。
王楓把圖遞給了陶桄,陶桄細看之後,吞吞吐吐道:“陛下,若此圖無誤的話,屬下可以斷言清庭已經做好了打巷戰的充分準備,即使我軍破城而入,北京城也毀了,若是長期圍而不攻,恐怕北京民衆會被清庭敲骨吸髓,甚至食物短缺時,殺了吃掉都有可能,您看要不要試一試?”
王楓望向了福興,福興頓時渾身一緊,連大氣都不敢透,他對王楓有一種天然的恐懼感,老虎凳的滋味時至今日都記得清清楚楚呢。
好一會兒,王楓才問道:“福興,你這圖可有疏漏?”
福興連忙道:“請陛下放心,此圖是奴才不,是小人利用職務便利,跑遍了北京親自繪製,絕無半點疏漏。”
“好”王楓點了點頭,又道:“福興,我交你個差使,辦好了可保你全家無恙,你可願意?”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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