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楓搖搖頭道:“蘇北不急,過一陣子看看情況再說。”
“這是爲何?能提高產出,農民又落到了實惠,這難道不好?”蘇三娘不解道。
王楓耐心解釋道:“農民對土地的執着是我們難以想象的,剛剛得到的土地,自己不耕種卻交給別人耕種,你說心裡能快活嗎?先讓農民種個幾年,等熱情稍稍過去了,發現種地只能勉強維持溫飽時再推進股份制改造也不爲遲。
並且蘇北大旱大澇嚴重,水旱蝗災幾乎年年都有,不解決自然災害就去搞股份制,一年忙下來收穫有限,反而會敗壞股份制的名聲,而根治蘇北自然災害的關鍵在於淮河,但治淮需要河南、安徽與江蘇三省聯動,目前我們只擁有江蘇一省,全面治淮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我們可以組織農民在農閒時修築堤壩,改造局部的農田水利,先把基礎打好,這其中,要注意組織動員與強徵服役的區別,也就是以說服教訓爲主,不要搞強行攤派,要講清楚農田水利的重要性,讓農民自願參與,在力所能及的情況下,可以管飯,等我回到蘇州,我會派些人才過來,同時幫你搭建起政府班子。
另外最關鍵的,蘇南搞股份制改造,富餘的人口可以進城打工,而蘇北工商業的底子很薄,多出的人不種地能幹什麼?軍隊不需要那麼多人,我們民盟軍走精兵路線,人太多了也養不起。
人不能閒,閒着閒着就養成了遊手好閒。甚至惹事生非,我們目前沒有能力安排蘇北的富餘人口。那麼,只能暫時栓在土地上了。雖然生產效率低下了些,卻是沒辦法中的權宜之計,當幾年後,江南工商業全面開花,我再想辦法引進些蘇南老闆來蘇北投資,或者引進蘇北的勞動力來蘇南打工,到時以農村股份制改造相配合,漸次把人口從土地上解放出來。”
蘇三孃的美目灼灼的望向了王楓,就象看着陌生人似的。好半天才感慨道:“老子有云:治大國如烹小鮮,講究火候適中,恰到好處,而你不急不徐,環環相扣,顯然已深得治國三味。
傅家姐妹每次提到你在太平軍攻打南京的前後反差之大時,都是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呢,如今看來,果然是這樣。即便是王安石、張居正等名臣都未必比得上你,王楓,我真的很好奇,難道世上真有天才?又或是你被神仙託夢了?”
王楓暗汗。訕訕笑道:“三娘姐,我是被逼的啊,全靠閒暇時光多多琢磨。我的變化來自於時代!”
“哼!”蘇三娘沒好氣的輕哼一聲:“你弄的那些槍炮是琢磨出來的嗎?你把人都當傻子了吧?”
這個話題已經沒法再繼續了,王楓趕緊向周彥器招了招手:“過一陣子我要出國辦點事。沒法指點你的功夫,你暫時留在三娘姐身邊。三娘姐是高手,好好學着,文化課也別落下,不懂可以去問盛宣懷,回來我要檢查的,最後是你的正事也別忘了,嗯?”
周彥器偷偷瞥了眼林幼娘,問道:“師傅,您一定要去嗎?外國可不比中國,人生地不熟,況且您走了這一堆攤子怎麼辦?”
王楓正色道:“事關中國的國運,我不去沒人能辦得了,再說凡事不能只靠我一個人,我只有離開一段時間,你們纔有成長的機會,周彥器,三娘姐,大家都不用擔心我的安全,不是我吹牛逼,除非我自己想死,否則這個世界還沒人能把我弄死!”
王楓一臉的理所當然,前世他被速度幾馬赫的反艦導彈擊中,屬於不可抗因素,而這一世,天下既沒有衛星,地面也沒有無孔不入的追蹤設備,想給他定點清除,那是根本不可能。
蘇三娘打量着王楓,王楓的眼神佈滿了決心,只得無奈道:“你既然決定了,我也不攔你,但是一定要注意安全,對了,還有一件事,江北大營就在身邊,我要不要順手攻破?”
王楓想都不想的搖了搖頭:“我們不方便主動攻打羅大綱,留着江北大營可以對他起掣肘作用,免得羅大納沒了顧忌,三娘姐,你只需要防止琦善突發神經即可,總之,以守,以穩爲主,在財政上,我會叮囑宣嬌對蘇北適當傾斜,我現在正式把蘇北交給你了。”
蘇三娘鄭重的點了點頭:“你放心吧,等你回來,我不敢說蘇北有多好,但我敢保證,最起碼人人溫飽。”
“我相信你!”王楓笑了笑,就又吩咐道:“陸大有,江朝輝,你二人明日領軍先回蘇州,林鳳祥、李開芳,你們隨我以輕騎赴合肥,翼王坐鎮合肥,我們既然在江北,怎麼着也得拜訪一下。”
“是!”四個人同時敬了個標準的軍禮,緊接着,林鳳祥吞吞吐吐問道:“總司令,您莫非想勸降翼王?恐怕不容易啊,不過我和老李可以試試。”
王楓微微笑道:“我也知道不容易,我找翼王是另有要事,我們都下去準備吧,明日分頭行動!”
“遵命!”……
第四軍留在了蘇北,其中馮遠明以第四軍第一師師長坐鎮徐州,暫兼徐州市長,蘇三娘以第四軍軍長挾第二師第三師坐鎮淮安,暫兼淮安市長與江蘇省副省長,專管蘇北,並負責攻佔通州海門,打擊鹽商,成立國有中鹽集團,王楓把加農炮留給了蘇三娘,還有五千條米尼槍,不足部分日後解決。
其實中鹽集團以平價銷售食鹽,乍一看是不賺錢,但別忘了,曬鹽的同時會產生鹵化物,這是重要的化工原料,也是利潤來源,而且分離鹵化物既可以驗證實踐化學知識,還可以爲以後提煉石油副產品提供寶貴的經驗。
七萬戰士中,有兩萬留在了蘇北,除了特戰隊員與兩千太平軍跟王楓去合肥,其餘全部過江回蘇州,由洪宣嬌進行整編。
從淮安到合肥,經泗州、盱眙、定遠,合計七百里,王楓等近三千人配雙馬,向合肥疾馳。
五月份的江淮大地,正是冬小麥收穫前的關鍵時期,石達開不敢有絲毫怠慢,親力親爲,一抓到底,這沒辦法,除了全軍的飯碗,西征軍的軍糧,還需要上貢南京!
四日中午,石達開剛剛處理完一筆政務,靠在椅背上,兩眼無神的望着屋頂,顯然精神不濟,他縱然是太平軍第一高手,可是連續忙碌也很吃不消,不禁揉起了太陽穴。
說實話,石達開很想照搬王楓在蘇州的施政經驗,但真正輪到他主政一方時,竟然發現很多東西都學不來,比如政務公開與行政環節的清廉高效。
首先他沒有政府的概念,思想還停留在官府的層面,即法治與人治的區別。
在日常行政中,王楓基本上不發表意見,充分放權,政府完全交給人民監督,只是根據實際情況補充或修改各項規章條例,照章辦事,儘量做到對事不對人,而且對於修改極其謹慎,以免給人造成政令朝發夕改的錯覺。
官府則是人治的典型,官老爺無論在名義上還是實質上都是當地的土皇帝,在人治的環境下,總有些不乾淨的勾當,唯恐被人知曉,怎麼可能實行政務公開?
其次是下面人的不理解與反對,王楓的政府中,大量政務人員來自於面向社會的公開招聘,政務公開早已講明,接受不了可以走人,中國的好處是人多,你不幹,自有別人來幹,少了誰政府都能正常運轉,同時軍中人員在政府不佔多數,也很少插手政務,一般只起着監督與指導的作用,而石達開的官府中,充斥着太平軍的各級將領,按現代意義理解,這是典型的軍政府,軍政府怎麼可能透明?
再比如十稅一,蘇鬆太常工商業發達,王楓不靠農業稅過日子,所以能定十稅一的象徵性賦稅,合肥則位處江淮平原腹地,歷來是農業大府,工商業不佔重要地位,按王楓的十稅一徵收農業稅,別說養數萬軍隊,即便是維持官府運轉都吃力的很。
“唉”石達開無奈的嘆了口氣,知易行難啊,不禁拿起茶杯,剛剛徐徐嚥了一口,一名隨從就奔入屋子,施禮道:“翼王,民盟軍的王司令來了,在城外等着拜訪您呢。”
“什麼?”石達開差點一口水噴出來!
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王楓會來拜訪自己,畢竟王楓與太平天國屬於敵對關係,但要說恨吧,也無從恨起,從頭到尾,都不是王楓主動招惹太平天國,況且蘇鬆太常是王楓帶着一羣降卒憑着本事拿下,與太平天國沒有關係,甚至於王楓孤軍北上,逼使咸豐下罪己詔,這是何等的豪氣?由不得人不說一聲佩服!
石達開很快定下心神,吩咐道:“速去備馬,本王出城親迎!”
“翼王且慢!”下屬連忙勸道:“王司令是帶兵來的,約有近三千人,您……還是小心點啊。”
“誒”石達開不當回事的揮了揮手:“王兄弟怎麼可能害我?能孤軍救援蘇總管與林李二位將軍的人,怎會使陰謀詭計襲取合肥?既便是王兄弟與我爲敵,也只會堂堂正正的攻打!
且不論王兄弟來合肥的目地,此時他仍是我石達開的知交,你切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去罷!”說完,匆匆離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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