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除了小腿上的那一槍,雙肩與雙膝均是鮮血沽沽,很明顯是各中一槍,雖然化勁高手恢復能力驚人,卻筋骨受重創,至少大半年內動不了手。
僧格林沁的身體蜷成一團,一聲不吭,目中噴火怒視王楓,王楓淡淡道:“僧王爺,這是你自取其辱,我勸你不要再出妖娥子了,或許你們家主子開恩,還能留你一條命,來人,帶下去,給他止血,把子彈挖出來!”
“遵命!”幾名士兵上前,拖起僧格林沁向後走去。
被拖着走,不僅僅要承受傷口因拉扯而來的劇痛,更多的,還在於心理上的屈辱感,這一刻,僧格林沁連想死的心都有了,但失去了行動能力,根本沒法反抗。
王楓又把目光移向了綿愉,綿愉頓時渾身打起了哆嗦,他其實很想向王楓解釋自己不知情,可是身爲大清朝的親王,咸豐的親叔叔,又放不下架子哀求,一時之間,面孔佈滿了掙扎與不安。
這時,陸大有跑了過來,敬禮道:“報告總司令,連同蒙古人與勝保部所屬旗人,目前共俘獲八千八百四十人!”
“這麼多?”楊水嬌立時訝道:“從臨清到北京有八百多裡呢,那戰士們可得小心了,別鬧出亂子來。”
王楓也有同樣的感覺,尋思了一陣子,便轉頭問道:“惠王爺,你們一共俘虜了多少太平軍?報個實數!”
綿愉不敢打馬虎眼,掰着手指算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大約是四千三百人。”
王楓點了點頭。向陸大有道:“把所有失去行動能力的傷員全部殺掉,另外俘虜中有多少蒙古人?”
陸大有稍微一怔。便問道:“蒙古人有兩千五百二十一人,是不是也要殺掉了”
“不錯!”王楓揮了揮手:“除了那兩個蒙古王爺留下。其他的蒙古人全部槍斃,快去罷!”
“遵命!”陸大有轉身離去,綿愉卻是嚇的腿都軟了,這簡直是殺人不眨眼啊!
楊水嬌也不解道:“我知道你嫌俘虜人多,一命換一命還多出不少呢,不能走路帶着累贅,殺了也就殺了,但幹嘛只殺蒙古人,旗人不是數量更多嗎?”
王楓耐心解釋道:“蒙古人不值錢。都是蒙古王爺的奴僕,你說有哪家主人會花錢把奴僕贖走,對不對?清庭更別指望,兩百年來,清庭一直對蒙古實行減丁政策,還巴不得蒙古人多死一點,而旗人不同,他們是大清朝的一等公民,多多少少總能值點銀子吧?走罷。外面交給戰士們處理,我們進城與三娘姐匯合!”
“嗯!”楊水嬌重重一點頭。
蒙古人本身就是被五花大綁,殺起來很簡單,讓綠營動手。幾個人一拖就拽了出來,再是膘肥體壯都沒用,然後強摁着跪下。一名戰士端槍上前,頂住後腦殼!
“砰砰砰砰”一陣槍響。地面躺了一溜排屍體,除了那兩個蒙古王爺。所有的蒙古人全部被殺的乾乾淨淨,接着,戰士們又命令旗人俘虜挖坑把屍體掩埋。
城頭上,唐彩芳驚呼道:“王司令真狠啊,要是蒙古人早知道投降也是死,恐怕腸子都悔青了吧。”
馮明遠接過來道:“所謂滿蒙一家,蒙古人也不是好貨色,死就死了,來,城下有人過來了,應該是王司令,我們趕緊開城迎接。”
“嗯!”衆人紛紛向着城下奔去。
戰士們與兵器局人員暫時留在城外,他們除了需要整編降卒,還要接收清軍兩座大營裡的糧草裝備,其中的槍械更是無比重要,雖然都是燧發槍與火繩槍,但民盟軍有改造成米尼槍的技術,這一戰全殲清軍四萬多人,按最保守的估計,至少五六萬條槍管會有的,這無疑將極大的增強民盟軍的實力。
王楓只帶着特戰隊與婦女醫護隊入城,遠遠的,就能看到城門緩緩打開,一溜子人快步而出,無論男男女女,均是衣衫襤褸,臉面佈滿了睏乏之色,卻又有着掩飾不住的激動。
“咦?三娘姐呢?”楊水嬌輕咦一聲。
王楓也是心頭困惑,眉頭皺了皺道:“也許在城裡有事吧,我們快點過去。”
又走近了些,王楓遙搖拱了拱手:“各位,我是中國民主同盟軍總司令王楓,今日來遲一步,讓大家受苦了。”
馮明遠上前兩步,領着衆人深深一躬:“王司令言重了,若非王司令仗義來援,恐怕我們已全部成了槍下游魂,王司令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王楓雖然急於見到蘇三娘,可這時,不得不擠出一絲笑容道:“各位快快請起,不知能否向王某介紹一下?”
衆人紛紛稱謝起身,馮明遠介紹道:“我是太平軍左四軍師帥馮明遠,這位是女營師帥唐彩芳。。。。”
足足介紹了十來人,王楓才終於問道:“三娘姐呢?怎麼沒見着三娘姐?”
城門處的氣氛迅速轉爲黯淡,王楓暗道一聲不好,果然,唐彩芳咬了咬牙:“副總管身受重傷,昏迷不醒。。。。”
唐彩芳簡略道出了昨晚的突圍經過,聽的王楓是面色連變,他倒不是責怪蘇三孃的莽撞,在身陷於絕境的情況下,又不知道外面有援軍將至,換了自己也會冒死突圍,他只是擔心蘇三孃的傷勢。
“快,快帶我去看看!”唐彩芳的話音剛剛落下,王楓就迫不急待的催促。
衆人也是心焦,帶着王楓上了城頭,只見蘇三娘孤零零的睡在一張竹牀上,面色煞白,不省人事,渾身包裹着厚厚的被褥,頓時,王楓的肺都要氣炸了,咆哮道:“是誰?誰把三娘姐擡出來的?難道不知道傷者不能吹風,你們是想害死三娘姐嗎?”
傷員本就身體虛弱,再被冷風一吹,極易感染上風邪,就算神仙下凡都束手無策,一時之間,每個人都低下了腦袋,有心解釋一二,可是又不知從何說起。
林幼娘卻冷聲道:“我們哪裡知道你會過來,當時的情況已經緊迫之極,清妖即將攻城,他們有四萬多人,槍炮齊全,而我們呢?我們只有千把人,還糧草彈藥斷絕,誰都清楚臨清城是守不住了,你們男人城破之後還能一死了之,可是我們女人落在清妖手上,你想過會是什麼後果嗎?
是我把師傅帶上城頭,我擔心師傅落在清妖手上受辱,以備不測時給師傅一個痛快,你要怪就怪我,與其他人無關。”
林幼娘眼角一掃,看到了楊水嬌,驀然間,一抹仇恨綻放出來!
誠如她自己所說,在理智上,她可以與王楓一筆勾銷,但楊水嬌是逼死她爺爺的真兇,無論如何都不能原諒,即使是承情被救,不能向楊水嬌尋仇,卻不代表恨意可以消除。
楊水嬌也認出了林幼娘,渾身一寒,縮到了王楓身後。
王楓暗暗頭疼,楊水嬌早年做下的糊塗事,現在碰上苦主了,這怎麼弄呢?要想化解林幼孃的仇恨,短時間內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得拍了拍楊水嬌,示意不用擔心,便回頭喚道:“你,你,帶着姐妹們去救治傷員,你們幾個,把三娘姐擡下去,跟我施救。”
“遵命!”女兵中分出幾人,小心翼翼的去擡蘇三娘,剩下的早一步向城下走去。
很快的,蘇三娘被擡到了住所,王楓第一件事是把男人趕走,然後吩咐道:“林幼娘,弄個火盆過來,再燒點熱水。”
林幼娘一聲不吭的離開了屋子。
王楓在蘇三孃的牀頭坐下,伸手往額頭一摸,滾燙滾燙,甚至因着屋子裡的安靜都可以聽到蘇三娘那細若遊絲的呻吟聲,顯然在昏迷中依然承受着極大的痛苦,
王楓連忙喚道:“楊水嬌,給三娘姐做皮試,快!”
“噢!”楊水嬌應了聲,立刻打開醫藥箱,準備起來。
王楓又低頭看去,想了想,把手指搭上了蘇三孃的腕脈,頓時心裡一涼,蘇三妨的脈象出現了真髒脈的跡象,即對應着病危所特有的一種脈象,具有無胃、無神、無根的特點,是病邪深重,元氣衰竭,胃氣已敗的徵象,又稱做敗脈、絕脈、死脈和怪脈。
所謂無胃,即脈來弦急,無沖和,脈動短小而堅搏,如循薏苡子爲轉豆脈,或急促堅硬如彈石,反映邪盛正衰,胃氣不能相從,心肝腎等髒氣獨現,是病情重危的徵兆。
無根則指虛大無根或微弱不應指,如浮數之極,至數不清,如釜中沸水,浮泛無根,爲三陽熱極,陰液枯渴之徵候,爲三陰寒極,亡陽於外,虛陽浮越的徵象。
無神之脈則是脈率無序,脈形散亂,如脈在筋肉間連連數急,三五不調,止而復作。
《素問、玉機真藏論》有云:邪氣勝者,精氣衰也,故病甚者,胃氣不能與之俱至於手太陽,故真髒之氣獨見,獨見者,病勝髒也,故曰死。
《醫學入門、死脈總訣》也指出:雀啄連來三五啄,屋漏半日一滴落,彈石硬來尋即散,搭指散亂真解索,魚翔似有又似無,蝦蝦靜中跳一躍,更有釜沸涌如羹,旦佔夕死不須藥!
總之,在古典醫學中,蘇三娘已經沒救了,這是最理智的做法,便是給她個痛快,也免得多受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