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暇顧及幾位兄弟如何作想,聞聽遠處子時的梆子聲已然響起,李密便匆匆離開了演武場,沿着建築物的陰影匆匆走向李智雲的新房。
這一路並不遙遠,總共也沒碰見幾個人,府中的家丁也都在喝酒慶祝,四少爺大婚,雖然不至於普天同慶,但至少也該闔府上下一起樂呵纔對。
即使遇見了幾個府中的僕人,也沒人在意他這個人,更不會有人過來盤問,今夜府中的客人實在是太多了,找不着廁所的大有人在。
到了萬氏獨院的外面,他按照李智雲的叮囑停下了腳步,在陰影中躲了片刻,果然如同李智雲所說,三個穿着大紅吉服的新娘子聯袂而出,輕聲談笑着漸漸遠去。
就是這個機會!他展開輕功從院牆翻入院中,落下的位置正是新房門外。
此時院中燈火已經熄滅,更無一人值守,就連跟隨在蕭美娘身邊的兩名侍女也被安排到萬氏的丫環夏蘭冬梅那裡去睡了,新房裡面也是黑漆漆的一團,房門卻是虛掩着的,他推門就走了進去。
“是你麼?”一個妖嬈的聲音輕輕響起。
“是我!”李密感覺自己的聲音都在顫抖。
正緊緊相擁之時,李密忽然聽見門外有腳步聲響起,這一驚非同小可,頓時繃緊了身子。
“怎麼了?”蕭美娘感覺到了他的變化,便即低聲詢問。
“別說話,有人來了!”李密一邊耳語警示蕭美娘,一邊傾聽來人的動靜,陰世師的高足具有這點聽力算不得什麼,聽風辨器都不在話下,更何況是夜行人的腳步。
傾聽中,發覺那人停在了新房窗外,竟然不再走了,轉頭看去,果見窗紙上映着一個身影,卻是身材瘦小,分明是個孩子模樣。
蕭美娘也擡起身子看了看,嗤笑一聲,輕輕耳語道:“沒事,是李智雲那小色鬼,有他在外面守着就更放心。”
……
李密和蕭美娘都以爲趴在窗子上聽牆角的是李智雲,卻不知李智雲根本沒去洞房,這個時候李智雲正在唐國公府的大書房中受審。
“你不覺得你應該告訴爲父一些事情嗎?”
大書房中燈火通明,李淵的臉色卻很陰沉。
李智雲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又哪裡做錯了?
給李密傳了話之後,這一夜的婚宴也就到了尾聲,李淵敬酒很快,他這一圈敬完之後,酒席也就散了。
畢竟這些賓客之中以文武官員居多,大家明天還要早朝,靠山王和晉王以及唐國公、越國公這樣的大領導可以不去上班,下面的小官小吏卻不能不去,遲到都不行,更沒有請假一說。
在跟在老爹身邊送走了靠山王楊林等人、又安頓了晉王楊廣以後,李智雲只覺得渾身骨頭架子都散了。
要問這一天下來誰最累?不是別人,就是他李智雲,他甚至比聚豐樓裡的大師傅還要累,因爲他下午跑了一場越野——雖然是在方圓數丈的場地上施展神行百變,但若是把那些步數全部加起來,最少也得有五公里了。
問題就在於他沒有內功,不像宋朝那位大理國皇帝段正嚴,人家施展凌波微步越走越精神,他卻是越走越累。
洞房被兩個鳩給佔用了,正愁着不知道該去哪睡一覺時,卻被老爹揪着耳朵帶到了書房,帶到了書房還不說,還要受審,我咋的了?
他原以爲老爹是急於讓他改進大摔碑手,準備應付三招出來就去睡覺的,但是現在看來明顯不是這麼簡單。
“你做的好事!”
李淵的手臂指着李智雲的鼻子,竟然有些哆嗦,竟似氣憤已極,“難道非要我拆穿你,你才肯說實話麼?”
李智雲頓覺不妙,心說難道是系統的事情被老爹懷疑了?猜出了我的武功不是通過舉一反三、觸類旁通悟出的?
除了系統賦予自己武功,令自己有欺瞞父親的嫌疑之外,他真的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會讓老爹如此震怒。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李淵愈發憤怒,壓抑的聲音嚴厲無比:“你偷了府中的金銀細軟,拿到當鋪裡換成了銀錢,又預付給聚豐樓,讓聚豐樓給叫花子送酒菜,你以爲我不知道麼?”
“啊?”李智雲大吃一驚,這事怎麼暴露的如此之快?
不論是典當細軟還是預付菜金,都是昨天中午發生的事情,到得現在午夜剛過也不過七個時辰而已。
七個時辰就東窗事發了?這也忒快了。
“難道你就不想解釋一下麼?”李淵冷冷地問道。
“其實……我解釋過的,爹爹,你可記得前天夜裡府中鬧賊,我跟你說過有人想要陷害我。”
“哈哈哈……”李淵氣極反笑,“的確,你是說過這句話,可是你也曾言之鑿鑿說那賊人把贓物都拿走了,爲何到了昨天中午卻是你拿着賊贓去典當?”
李智雲無語了,這事兒說到此處,又該怎麼解釋?就算把不惜連累紅拂,把紅拂幫助自己的事情說出來,父親肯信麼?
肯定是不信的。不僅不會相信,而且今後還會對紅拂“另眼相看”,這個“另眼”卻不是那種喜歡的意思,而是憎厭。
“狡辯啊!”李淵冷笑不停,“你儘可以狡辯!”
“爹爹,是我錯了。”
無奈之下,就只有把錯誤攬到自己身上來,反正自己最近犯下的過錯也不是一件,就再加上一件好了。用叫花子的說法就是蝨子多了不咬得慌。
李淵卻不肯就此放過,冷冷問道:“現在知道錯了?你錯在哪了?說說。”
“我不該偷竊府中的財物……”
“還有呢?”
“沒……沒了。”李智雲這個憋屈啊,明明是被人陷害的,卻要自己背這口黑鍋,這滋味別提多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