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李智雲才知道7號是狼人,10號是守衛。不過他覺得那個不知道人在何處的畫外音女子更應該知道。
他沒有打算幫忙,在這樣一場遊戲裡面他只是個旁觀者,且不說華夏人素有觀棋不語真君子的道德約束,就算沒有這個約束他也沒有幫忙的動機,因爲他覺得幫忙的結果除了破壞所有玩家的遊戲體驗之外沒有任何意義。
剩下的10個玩家一輪發言過後,基本上做出瞭如下決定,不管7號還是10號誰是真守衛,先投出局一個再說。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用一個守衛拼掉一頭狼。假如今天投出去的是真守衛,那麼只要接下來的第三夜不是平安夜,第三天就把另一個投出局。
結果當然是10號守衛被投出局。
在場的狼人有四個,再加上兩個愚民和不知道應該投誰、胡亂投出神聖一票的女巫,10號真守衛仍以7票的高票黯然出局。
10號玩家的遺言是這樣說的:“我們已經輸了,他們還剩下四頭狼,只要他們能夠抿出女巫和獵人是誰,今晚殺死一個,哪怕同時女巫能夠毒死一頭狼,明天也將變成一個獵人和三頭狼的格局,就算把七號這頭狼公投出局,他們也還剩下兩頭,我們唯一的勝算就是賭他們不知道哪個是獵人!”
李智雲覺得守衛的遺言沒毛病。好人陣營已經陷入絕對劣勢了,就看狼人陣營能否抿出2號獵人和5號女巫。
幸好2號和5號兩個玩家還算聰明,直到現在也沒有表明他們的真正身份,但是即便如此,在預言家已死,守衛已經出局的情況下,四個狼人只需要在剩下的五個好人裡面砍中兩刀就贏下這局遊戲了。
事實也證明了守衛的遺言是正確的,進入第三夜之後,狼人果斷殺死了5號女巫,而女巫卻沒有毒死7號狼人,反而毒死了一個平民12號。
李智雲知道5號女巫的想法是期待7號是一個真守衛,那樣到了第三天天亮將會出現平安夜,甚至不是平安夜也可以白天公投7號出局。
但是好人陣營的輪次已然落後太多,哪裡還容得她如此理想化的期待?當畫外音宣佈天亮,5號玩家和12號玩家的照片消失之後,狼人便即宣佈他們已經綁票了。
四個狼人面對只剩下一個獵人和兩個平民的好人陣營,即便只用公投來決定勝負也是狼人穩贏之局,這就叫四狼裸坐。
隨着畫外音的一句“遊戲結束,狼人獲勝!”原本仍然“貼在牆上”的2號獵人、3號和9號平民三張照片同時暗淡消失,就只剩下了1、4、6、7號四個狼人的照片留在場中,只不過這時候遊戲已經結束,他們四人也就無所謂是幾號了。
“唉,真不容易,又熬了一局過來!”原7號玩家很是感慨。
原1號玩家附和道:“是啊,你主動跳了守衛跟真守衛去拼命,如果先被投出去的是你,你就完了。”
原7號玩家道:“沒辦法,當時那個形勢,我不跳守衛大概率也是被抗推,不然就只能跟你們幾個跳民的隊友互撕,早晚都是死路一條,不如主動求死,反正早晚都是死,就算這一局不死下一局也得死。”
這時那個上身披着魚皮披肩的原4號女玩家問道:“你們都玩幾局了?我這是第三局。”
“一樣,我也是三局,把把都是狼人。”原6號玩家回答道。
“嗯,我也是三局。”
“我也是。”
原1號玩家和原7號玩家相繼回答。
原4號女玩家嘆了一口氣道:“也不知道還要玩幾局才能解脫。”隨即又問:“你們覺得有可能活到最後拿到結界之心麼?”
李智雲聽了這話立馬就來精神了,他原本都想離開這個地方了,因爲在這裡無法放出神識,也就無法搜索這些人的真身在什麼地方,更無法探測他們的記憶,與其在這裡看狼人殺遊戲還不如出去繼續尋找結界。
誰知這個女的居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來,結界之心!原來他們在這裡玩狼人殺竟然是爲了得到結界之心!那就不用問也能知道,此處這個二維空間肯定就是自己尋找的崑崙結界了!
他一向認爲崑崙結界至少是個三維空間甚至是四維,卻沒想到崑崙結界居然只是個二維空間!這樣可就不能走了,非但不能走,而且要徹底弄清楚這些玩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只聽7號玩家冷笑一聲說道:“沒可能的,誰能有那麼好的運氣?把把都不被公投出局?還能躲過女巫的毒藥和獵人的弓箭,那得是多好的運氣啊!”
1號玩家也說道:“是啊,前兩局都是我們狼人最後只剩下我一個,僥倖屠邊成功才活了下來。這一局四狼裸坐只能說是奇蹟,但是奇蹟不可能總是發生。”
“能夠總是發生的奇蹟也就不叫奇蹟了。”6號玩家的話語飽含哲理。
4號女玩家又道:“你們說,那結界之心真的能讓我們回到故鄉,重新過上打魚狩獵的生活嗎?”
“不知道。”1號玩家的語氣顯得有些蕭索,“寧可信其有吧,不然又能怎樣?如果不玩這個遊戲早就死了,玩遊戲至少還能活着,多活一局是一局,你們說呢?”
6號玩家贊同道:“對,多活一局是一局,萬一活到最後真能返回泰諾呢,豈不是比死了要好?”
泰諾?李智雲連忙在自己的記憶裡搜索曾經儲存的百度信息,發現泰諾有多個含義,但只有一條指向了北美地區的波多黎各島。
波多黎各島曾是印第安人泰諾部落的聚居地,至少在華夏隋唐時期是這樣。
原來這幫印第安人是來自於波多黎各島的,可是波多黎各島上的印第安漁民怎麼能有本領來到這地球大氣層以外的二維結界呢?這可真是沒處琢磨去!
想到這裡他終於忍不住用印第安泰諾語問道:“你們幾個能聽見我說話嗎?能看見我嗎?”
那四個泰諾人當然沒有回答他,如果他們能夠看見李智雲這個不速之客,只怕早就會在言語中表露出驚奇來了,但是他們始終沒有。
他們根本看不見李智雲,當然也就聽不見李智雲說話,給李智雲的感覺,就是自己跟他們四個人同處在一個結界之中,卻是彼此完全不能交流。
可是爲什麼他們四個之間可以交流呢?爲什麼我能聽見他們說話呢?因爲沒法使用神識,所以他也無法嘗試變換視角,從對面“牆上”反過來審視自己這邊的情景,而使用自己的原有視角來觀察自己卻又看不出眼下的自己有什麼異常。
忽聽1號玩家說道:“咱們都睡覺吧,養好了精神迎接下一局,還不知道下一局什麼時候開始呢,該休息的時候還是得休息。”
“好的,是應該睡了。”
“嗯,我也睡了。”
四人相繼沉默,可就把李智雲給晾在了這裡。
李智雲很着急,我這還沒聽明白呢,你們怎麼就都睡了?
此刻他已經大致知道了一些概況,這些“照片”都是來自於波多黎各島的印第安漁民,卻不知爲何能以二維的狀態活在結界之中,這似乎跟這個結界裡的某個神秘人物或者是某種神秘力量有關。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最終一定會有一個人來給遊戲的優勝者頒發結界之心。而在此之前,這些印第安漁民是怎麼學會狼人殺遊戲、又是怎樣湊齊12個人來玩一局遊戲的,則是瞭解最終那個“發獎人”的關鍵。
他很想多聽聽這四個玩家的聊天,然而人家卻不再給他機會了。
他期待着這四個人裡面有兩人能夠醒來繼續聊天。可是等了好一陣也沒等到期望中的情景出現,這四人似乎真的是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
如果我也能加入到這個遊戲裡面就好了!李智雲暗暗想道。加入到遊戲裡面、再去爭取成爲那個活到最後的優勝者,結界之心不就是我的了麼?
可是人家根本看不見自己,也聽不見自己說話,怎麼可能跟自己組成一局遊戲呢?
他絞盡腦汁都想不出如何能夠加入進去,就只能期待這四個人醒來,看看他們如何開始下一輪的遊戲。要開始下一局,他們四個至少還要匹配八個新玩家。
就這樣等着等着,也不知過了多久,李智雲也感覺有些倦意襲來。
按道理,吠陀神功練到了第三層以後,他根本不用吃飯喝水和睡覺了,但是飲食這種行爲除了爲身體提供能量之外還有一種享受的感覺,即所謂口腹之慾。睡覺也是一樣,除了恢復體力,減緩代謝速度之外,睡覺也是一種享受。
如果實在閒的沒什麼事做,睡覺便不失爲一種愉悅的體驗。他的倦意便是因此而起,於是他也就順其自然地享受了一下。
這一睡,他就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發現自己也變成了相片,而且不知怎麼就被貼在了“那堵牆”上,然後有一個蒼老的聲音說道:“你現在有兩種選擇,一種是靈魂乾涸而死,另一種是聽我的安排,學習一個遊戲。”
這情景似曾相識,李智雲感覺好像自己又回到了歷城大龍堂的那個夜晚,在大龍堂的龍洞中得到了神奇的夢授。他能夠聽懂這個蒼老的聲音使用的語言竟然是斯拉夫語也就是後世的俄語,第一時間就把這個聲音和入夢之前看見的狼人殺遊戲聯繫起來。
由CHP4重組而成的他在吠陀神功第三層的境界,原本已經無所謂夢裡夢外,即便是進入了夢鄉也不至於忘卻睡前的經歷以及待辦的事情,所以他立即就意識到這個蒼老的聲音很有可能就是最終頒發結界之心的那個人,因此倍感驚喜。
驚喜的同時他立即也用斯拉夫語答道:“我願意學遊戲。”
他本以爲這樣這樣一說對方必定會很滿意,不料對方卻反而陷入了沉默,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竟然不會印第安語,這就有些麻煩了,我得考慮一下是否還有教你遊戲的必要,因爲即使你學會了遊戲也無法跟別人一起玩,除非我再教你印第安語。”
李智雲氣得差點爆粗口,說道:“誰說我不會印第安語?我是因爲你的語言纔沒說印第安語的!不信你聽好了,(以下對白他開始轉用印第安語)我現在說的是不是印第安語?你能聽懂不?怎麼着?我掌握一門外語反倒不如不會外語的印第安人了?”
對方似乎也能聽懂印第安語,被他用印第安語連珠炮一般的搶白一通卻並不着惱,反而像是很高興地說道:“那就好辦了,現在你注意聽好了,我開始教給你這個‘天黑請閉眼’的遊戲,這個遊戲是需要有十二個人一起玩的,其中有四個狼人……”
李智雲當然懂得遊戲規則,不過這一次他選擇了低調,認真聽講,一直聽這個蒼老的聲音把遊戲規則講完,都沒有冒然提出什麼問題,唯恐引起這個斯拉夫族老人的某種疑慮,直到老者詢問:“你聽懂了麼?”才謹慎地答道:“基本聽懂了。”
老者對這個答案卻並不滿意,說道:“千萬不要自作聰明、不懂裝懂,一旦進入遊戲就是生死之戰,贏了可以進入下一局,輸了可就真的死了,只有一直贏下去,成爲最後一局的勝利者,你纔可以得到結界之心,從而回到你從前的生活中去!”
李智雲這才知道、自己剛纔看見的那十二個印第安人是真的死掉了八個,可若是自己也進入這種遊戲,一旦輸了難道也會像他們一樣死去麼?
他有些懷疑,卻不敢嘗試使用某種手段去驗證,一旦被這個夢中老人發現自己的不同,很有可能會把自己踢出遊戲環境,那樣可就距離結界之心更遠了。
不料這一次蒼老的聲音又沉默了,似乎他的每一次互動都會引起這個老人的情緒波動,老人良久之後才深深嘆息一聲,給出了一個很奇怪的回答:“也許你永遠都看不見我,雖然我非常希望有人能夠看見我。”
李智雲不敢繼續追問這句話的意思,他能夠感覺到這老者並沒有希望他能聽懂這個奇怪的回答,於是他只有選擇沉默,有些時候,沉默的確是金。
在這場夢中,蒼老的聲音給出的最後一句話是:“等着吧,等湊齊了12個人就開始你的生死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