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之軒畢竟是前輩魔頭,一身功力勝過血氣方剛的雄闊海太多,這一掌拍在雄闊海的小腿足三裡,絕對能夠廢掉後者的一條腿。
李智雲時刻掌握場中局勢,當然能夠準確評估這一掌的威力,又怎能任由臂助受損?果斷送出左臂墊在了雄闊海的腿上。
他這條左臂在旁人的眼裡已經不算是一條手臂,而是儼然一脈水流形如匹練,澆灌在雄闊海的腿部膝間,又迅速纏繞在上面,雄闊海的小腿陡然粗壯了一圈,石之軒的掌力隨即被這條“水帶”接收過去。
就好像是導引電流的避雷針,李智雲的手臂將石之軒的掌力接了過來,早已融入他這具新生身體的北冥化功子系統立時啓動,將石之軒的內力消於無形,他甚至無需進一步變幻身形以將敵人的內力引去空間。
雄闊海因此躲過了一劫,但是他風神腿的威力卻未因此喪失,腳背堪堪踢在石之軒的手肘。
腳背踢手肘,這種交換若是擱在後世的擊技場合,則腳背一方很是吃虧,因爲手肘是人體較爲堅硬的部位,最適合用來攻擊,這樣的部位當然無懼敵人的擊打,與敵人的腳背交換,則腳背方吃虧更大。
然而此時石雄二人之間的交手卻全是內力既真氣的較量,肢體表面的軟硬強弱完全忽略不計,石之軒的內力被李智雲導引分流並消卸,而雄闊海的三分歸元氣卻攻進了石之軒的體內。
石之軒對這個結果早有準備,在對方內力進入體內的第一時間就開始了例行轉換,然而這一轉換卻令他大吃一驚,這股對他來說算不上如何強大的內力竟然沒能完全轉換成功!
他只轉換了三分之一,還剩下三分之二卻是無論如何都轉換不了,這是他自從練成不死印法之後從未遇見過的事情。
但是……不論遇見過也好,沒遇見過也罷,這未能轉換成功的三分之二內力都結結實實地攻入了自己的經脈深處,它們已經開始在自己的體內肆虐作亂了!
大驚之下石之軒連忙聚集體內原有內力、改由常規的防禦來抵抗這些入侵的內力。
所謂常規的防禦,就是用自己的內力護住自己的經脈,與敵人的內力相互抵消。
幸好自己的內力還夠用,足以匹敵雄闊海這三分之二的內力,所以這一招交換後的結果是有驚無險,自己並未因此受傷。
對於發生在石之軒體內的衝突,李智雲只看表面就能推測個八九不離十,不禁對雄闊海略感失望。
沒錯,三分歸元氣的確是不死印法的剋星,只不過雄闊海的三分歸元氣還沒有練到巔峰,奈何不得已經把不死印法練到巔峰的石之軒。
然而即便如此,也不能完全抹殺雄闊海的功勞,如果說此前自己和石祝兩人的戰鬥是一種均衡狀態,那麼雄闊海的參戰就打破了這種均衡,優勢已經向自己一方傾斜了。
即使石之軒能夠抵禦住雄闊海天霜拳、排雲掌和風神腿的所有招式,也將無力分神來轉換自己小銀錘的攻擊了,長此以往,落敗的必定是石之軒。
事實就是如此。當石之軒抵禦住雄闊海那一記風神腿的抽擊,再抵禦李智雲隨之而來的小銀錘就顯得力不從心了。
眼下的形勢是,李智雲的小銀錘是經過天魔場弱化過的,而石之軒的不死印法也遭受到了雄闊海三分歸元氣的干擾,雙方的武功各有削弱,但是各有削弱就要看誰的底子更厚,誰的實力最強。
毫無疑問,最強的仍然是李智雲。不論是水漲船高還是水降船低,船總是凌駕在水面之上。
接下來的幾招攻防過後,石之軒便即陷入顧此失彼的境地,見狀不妙,連忙高呼:“各位魔門的兄弟,既然敵人已經跟咱們羣毆,你們爲何還在觀望?”
這話說得就有些不要臉了,明明一開始是他和祝玉妍以二打一,那時候不說什麼羣毆,現在人家“紫陽真人”喊了雄闊海來幫忙,怎麼就成了羣毆了?
只不過魔門衆人是不會講這個道理的,在他們的心目中沒有什麼是非對錯,他們只關心伍天錫體內的邪帝舍利會不會受損。
這些魔人在開始時沒有跟隨石祝兩人一擁而上,只是因爲他們自覺不夠參戰的資格,此時聽得石之軒大聲呼喚,立時就有了參戰之心,卻不知應該如何參戰。
上去跟“紫陽真人”放對麼?那等於是找死!
石之軒自然明白衆魔人的想法,連忙給予指點:“你們上來只攻雄闊海即可,這紫陽老雜毛還是由我和陰後來對付!”
衆人聞言立時應聲,便即衝了上來,而作爲當事人之一的伍天錫就更是衝在了前面,直撲雄闊海,一邊出拳一邊質問:“雄大哥你爲何幫助外人欺負兄弟?你也太不仗義了!”
他一對混金钂已經被砸得粉碎,此時只有憑藉拳腳進攻。
面對伍天錫和衆魔人的攻擊,雄闊海只能暫時放棄石之軒,一邊閃避一邊接招,苦笑道:“天錫兄弟,哥哥我是在幫你啊!你沒聽見我在跟紫陽道長求情麼?”
雄闊海沒有撒謊,他的確是這麼想的,也不知道爲什麼,他隱隱覺得這兩方勢力之間的爭鬥,最終獲勝的一定會是“紫陽真人”,所以他才選擇站到紫陽真人這一邊的隊伍來,同時懇請紫陽真人留下伍天錫一命。
伍天錫如何明白雄闊海的苦心?聞言頓時罵道:“放屁!你若是真的想幫我,你就該跟邪王陰後並肩對敵,你當我伍天錫眼瞎人傻麼?你我兄弟就此恩斷義絕,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伍天錫與衆魔人這麼一參戰,場中形勢再次劇變,以伍天錫爲首的幾個魔門高手圍住了雄闊海,原本壓在石之軒身上的如山壓力立減過半,重新把精力投入到糾纏李智雲的攻防之中。
面對如此局勢,李智雲自然想在第一時間剪除雄闊海等魔人,把雄闊海解放出來,但是他能想到的事情石之軒如何想不到,夥同祝玉妍死死纏住了李智雲,同時祝玉妍的天魔場又將李智雲攻向其同黨的招式一一攔阻。
如此一來勝負的天平就再次傾斜到了石祝兩人一方,眼見雄闊海雙拳難敵四手,餓虎架不住羣狼,狄知遜和紅拂、李蓉蓉再也按捺不住,說了聲“一起上!”就同時加入了戰團。
狄知遜和紅拂以及李蓉蓉三人都是善於審時度勢之人,知道自己三人不具備進入主戰場的實力,就都來幫助雄闊海,狄知遜對上了邊不負,紅拂對上了聞採亭,李蓉蓉對上了雲長老,只留下伍天錫一人率領十幾個魔門二流高手纏鬥雄闊海。
於是場中形勢就又一次恢復到了一個均衡的狀態,而原本屬於雄闊海手下的那些嘍囉們自然不會坐視老大被人圍攻,紛紛掣出兵器加入戰鬥,與原本屬於伍天錫的嘍囉們廝殺起來。
雄闊海的手下與伍天錫的手下不同。伍天錫的手下都是些別有目的的魔道中人,而雄闊海的手下卻都是曾經遭受不公的窮苦人,他們跟雄闊海之間的感情是真正的兄弟之情,患難之交。
此時既然老大和老二翻了臉,作爲老大的兄弟,雄闊海的手下自然要誓死捍衛老大,一出手就是拼命的打法。
雖然論及武功他們這些人要比伍天錫的“嘍囉”差了不少,但是他們勝在士氣高昂,一上來就拼命的打法讓衆魔人不得不心生愜意,居然也打了個平分秋色。
於是整座瘦狗嶺上下就打成了一鍋粥,朦朧的夜色裡也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浴血奮戰,只有各種怒罵慘呼不絕於耳,雙方均有死傷慘重。
此時置身於事外的就只剩下了五個人,這五人分別是秦瓊、蘇倩倩、裴翠雲和裴元慶姐弟以及躲在一旁靜觀其變的張一針。
秦瓊很是猶豫,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幫助“紫陽真人”,他對“紫陽真人”的印象極其惡劣,不知道爲何狄知遜竟然出手幫助。
反過來這魔道上的石之軒和祝玉妍顯然也不是什麼正經人,他們維護的是吃人魔王伍天錫,自己有什麼理由去幫助一個吃人魔王渡過劫難?
蘇倩倩也是一樣,覺得“紫陽真人”和原本想要強娶自己的雄闊海都不是什麼好人,不論誰贏了自己都會被強行佔有,尤其此時“紫陽真人”竟然和雄闊海聯手了,倘若最終是他們兩個贏了,自己能有什麼好下場?
裴翠雲就更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了,她無法評價這兩夥正在廝殺的勢力誰對誰錯,只要他們不對自己姐弟下手,自己姐弟又何必摻和到他們之間的爭鬥中去?
練就了地藏神功的裴元慶此時自然已經恢復如初,他也不知道那柄“粘”在自己手上、重如山嶽的銀錘是如何脫落的,只不過那如山的壓力既然已經隨着銀錘落地而消失,自己就重新得以支配十個丹田的無上巨力。
雖然被銀錘砸傷的四根腳趾只是小傷,對他的武功並不構成太大的影響,但是他終究是被“紫陽真人”嚇破了膽,自覺這身武功根本無法與“紫陽真人”抗衡,因此老老實實地在一旁觀戰,想看看紫陽真人的武功到底是怎麼回事,同時看看爲什麼石之軒和祝玉妍能夠與之抗衡。
至於張一針就不用說了,心中巴不得所有參戰之人全都死光纔好,這些牛人多死一個自己在這世上的威脅就少一分。
這五個人不參戰,可就急壞了已經參戰的狄知遜,一邊打一邊呼喚秦瓊和蘇倩倩:“秦兄,蘇姑娘,你們爲何還在觀望?即使你們不知道應該幫誰,難道你們不知道幫我麼?”
狄知遜自然已經知道“紫陽真人”就是李智雲,只是李智雲曾經鄭重叮囑不可暴露他的身份。
不管是哪個李智雲,都對他和秦瓊不薄,所以秦瓊是絕對應該出手相助的,他只是苦於不能把這個真相告訴秦瓊,只好以自己本人的安危來勸說秦瓊出手。
他覺得只要秦瓊和蘇倩倩也加入戰團,那麼這場戰鬥的形勢就會對李智雲更有利些。
他說了這句,沒等秦瓊和蘇倩倩答話,卻聽見李智雲說道:“狄兄你不必擔心,也不用再喊朋友相助了,我已經想到了破敵之策,咱們贏了!”
狄知遜聞言大奇,心說你還能有什麼破敵之策?你若是真有破此之策,又怎會令局面變得如此失控?想到此處,手中連環兩招疾攻,把邊不負打得連連退避,然後趁機去看李智雲。
他在歷城大龍堂曾得神授,打那時起就擁有了一對夜視眼,可以在黑夜中視物不差毫釐,這一瞥就看見了化身“紫陽真人”的李智雲打出去的那一拳。
李智雲的那一拳,或者說那條右臂此刻漆黑如墨,就好像一條染了墨汁的河,黑色的河流蜿蜒流淌,在石之軒的重重掌影中曲折穿過,正中石之軒的胸口。
這一招,或許由別人施展出來會顯得詭詐神異,但是在李智雲的手上使出來則顯得平平無奇。
因爲李智雲一早就懂得施展那些違背了人體工學的靈蛇拳法、通臂拳法以及刀劍招式。
作爲李智雲的摯友,狄知遜對李智雲的這些招式早已司空見慣,而且就在剛剛的戰鬥過程中,李智雲也曾使用過這樣的招式,也曾擊中石之軒,卻沒能收到任何效果。
剛纔都沒能收到效果的招式,現在就能克敵制勝了?狄知遜是真的不信。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卻完全出乎了他的預料,只聽得石之軒發出一聲厲吼,緊接着身形爆退,這形狀明顯是受了傷,給人的感覺是傷勢並不嚴重,卻又痛楚異常的樣子。
就連祝玉妍也忍不住驚呼出來,發出詢問:“石郎,你怎麼了?”
石之軒隨即應道:“這廝的手段……好生陰毒!”
只這一瞬間,這一側邊不負已經反攻回來,狄知遜連忙後退,目光卻緊緊盯在石之軒的身上,只見石之軒的胸口處衣襟少了拳頭大的一塊布料,露出一片殷紅的肌理,竟似是被人剝掉了一塊皮,說不出的猙獰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