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賢莊羣雄在李智雲的威勢之下不敢強硬,旁觀人羣裡的王伯當就沉不住氣了,喝道:“二賢莊的朋友不要氣餒,我們少華山的弟兄不會看着這廝囂張!”
即使明知加上自己也可能仍然打不過李智雲,王伯當也不能不站出來,只因他跟單雄信是八拜之交,而金甲童環單猛又都是單雄信的身邊兄弟,此時自己若是袖手不問,將來還有什麼臉面再見單雄信?
更何況己方還有虯髯客這樣的高手坐鎮當場?虯髯客能夠輕鬆拆開自己兄弟五人的纏鬥,絕對具備戰勝李智雲的實力,只要李智雲跟自己兄弟幾人動手,虯髯客就不可能坐視不管。
他說完這話就要走向場內,卻被身邊李密一把拉住,“兄弟稍安勿躁,此間有李二公子運籌帷幄,咱們弟兄只聽李二公子吩咐再做行止。”
說到此處,又轉向李世民抱拳爲禮:“我等兄弟願唯李二公子馬首是瞻。”
李密當然沒打算投靠李世民,大家都姓李,也都是背景深厚之人,你這李又不比我的李多一個腦袋,憑啥我投靠你?他之所以這樣奉承李世民,是想等李世民跟李智雲真正翻臉之後再動手,那樣就徹底絕了唐國公府兩兄弟聯手的可能。
李世民不知李密所想,先是衝着李密微笑頷首,接着又抱拳還了一禮以示感謝,卻沒有立即發號施令,而是看向站在自己較近的徐茂公問道:“徐先生,二賢莊這一陣你怎麼看?”
徐茂公不禁有些得意,看來自己投靠唐國公世子已成定局了,而且得到了器重,不然李二公子如何肯當衆問計於己?當下輕搖羽扇笑道:“據徐某看來,這孩子招式詭變有餘,內力卻很一般,若是二賢莊的英雄能夠揚長避短,這一場就不一定輸。”
這番話猛然點醒了二賢莊的單猛,當即附和道:“徐先生所言甚是。”而後又轉向李智雲說道:“你仗着學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招式欺負別人算什麼本事?有本事就跟我比拼一場內力,若是你仍然能夠取勝,我二賢莊自然無話可說。”
其實單猛此前一直都在考慮徐茂公提出來的問題,只是不太敢確定,因爲即使拋開招式的精微與粗陋而只論內力的高低,這孩子也未必很差,畢竟他的對手是秦安,秦安的內力很強,這是大家有目共睹且感同身受的。
不過單猛自忖自己的內力比秦安還要強一些,所以他已經在考慮跟李智雲比拼內力了,只是一直沒敢下這個決心,擔心萬一自己輸了那就連命都沒了,有些不值。
內力比拼要比拳腳兵器更加兇險,敗者往往當場斃命,而勝者通常也免不了燈盡油枯,總之不到萬不得已都不會有人選擇這個方法對決。
一兩千人圍着一個敵人,還要與敵人以命換命麼?那得是多麼愚蠢的行爲?
但是現在若想在天下羣雄面前挽回二賢莊的顏面,似乎也只有比拼內力一途了,徐茂公的分析令單猛信心暴增,於是咬了咬牙就把這個打法提了出來。
李智雲聽了這話就很是啼笑皆非,反問道:“有人說過咱們之間的戰鬥是比武麼?還要選擇比斗方式?我爲啥要讓你挑選方式?我能打敗你就是我的本事!你二賢莊有話可說無話可說關我鳥事?”
說罷也不等單猛等人回答,突然施展神行百變,身形左晃右晃,晃出來幾道殘影,只晃得場中衆人一陣頭暈眼花,十個人裡倒有七八個當場暈菜,卻是看不准他的身形到底在哪,到底哪個身影纔是真的。
正暈菜間,卻聽得一串噼噼啪啪之聲響起,接近着就是金甲童環和單猛的連聲吼叫,定睛看時,卻見那抱着女子的孩子已經站回了原來的位置,而金童單三人卻都呆若木雞地分立在圈子內側,分明已是被人點中了穴道。
李智雲對自己的神行百變很是滿意,有了內力之後再玩這一手感覺已是大不相同,這速度簡直是太快了,下一步是不是可以考慮兌換凌波微步了?
旁觀的人羣裡,李靖湊近了張仲堅的耳畔,伸出一隻手遮掩着輕聲說道:“看見了吧?這就是他那神奇的步法,這步法比陰世師家傳的捕風捉影都精奧……”
張仲堅緩緩點頭,虯髯遮蓋下的臉色凝重了許多,看着場中那道瘦小的身影,開始思索如果是自己出手應該如何攻防。
站在場中,李智雲揚了揚從單猛身上搶奪而來的判官筆,指着單猛朗聲說道:“原本就是你們這些人跟我玩車輪大戰,各個都是臭不要臉,你還好意思提出來比拼內力?若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我是不是要挨個跟你們比到天黑?想啥呢?”
的確,此時天色尚未大亮,但若是挨個比拼內力,那麼即使他每場都勝,也要比到天黑纔算完,因爲想要出手的高手實在是太多了。
“你這小子休要張狂!且待王某來會一會你!”王君可提着大刀走入場中,這一陣由他出戰,是徐茂公早已定下的計策,此時正該執行。
李智雲斜眼看了看這個打扮的有如關雲之長的王君可,點頭道:“廢話少說。”
王君可一擺手中大刀,說道:“你先把你手上的女娃放下,不然王某的大刀可不長眼睛!”
他不說這話則已,一說之下,李智雲忽而就有了說話的興致,笑道:“你的大刀不長眼睛,剛纔那記車輪刀卻是怎麼回事?爲何沒能將我斬於空中?”
王君可聞言頓時大驚,原因卻不是因爲剛剛這孩子飛出龍洞時那一刀未能攔截成功,而是因爲這孩子居然叫出了他那一招的名字!
他這套釣魚刀法的終極殺招就是“車輪刀”,這名稱除了他師父和他本人以外再無第三人知曉,這小孩子是怎麼知道的?
而至於此前這孩子逃出他那一方刀幕,雖然也曾令他震驚多時,卻還不至於驚駭到現在這種程度。
事實上此前那一刀雖然也是“車輪刀”,卻是以攔截爲目的的一種變式,主要是想把這孩子從半空中攔截下來,如果當初他那一刀是立意斬殺的話,那麼這孩子絕對不可能穿過刀幕,必定會被斬爲肉末血雨。
充滿驚駭的一雙丹鳳眼死死盯住了李智雲,說道:“你知道的不少啊?”
李智雲晃了晃手中那杆判官筆,謙虛道:“也不很多,只知道你練得是釣魚刀法,而且那招車輪刀是你的終極殺招罷了,這事兒地球人都知道啊。”
其實他剛纔執意去打單猛等人,爲的就是要搶單猛的一支判官筆,而他搶來判官筆的目的則是爲了對付王君可的大刀。他可不想抱着尤翠翠跟王君可玩什麼空手入白刃。
王君可當然不知道什麼是地球以及地球人,但即使只有這個小孩子一人知道自己的絕招也不會是什麼好事,心說徐大哥所慮果然有理,這孩子留不得,想到此處,也不管對方是否放下女孩了,掄起大刀就攻了上去。
他唯恐這孩子武功招式變化多端,所以出手就是必殺技——“車輪刀”。
這一次的車輪刀就是爲了殺人,再也沒有任何縫隙留給對手了。
李智雲當然更知道先下手爲強的道理,在王君可出手之前就提前出手了,他用的是阿飛劍法,搶過來的判官筆就是一柄名副其實的“無情劍”,有筆尖就夠了,無情劍既無需劍身也無需劍刃,只要劍尖!
按道理說,有着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阿飛劍法足以在大刀臨身之前刺中對方的喉嚨,但是或許是因爲兩人的間距過遠,在彼此對衝的過程裡,這支判官筆並沒能刺到王君可的咽喉。
“車輪刀”真不是蓋的,在另一時空裡王君可正是以這招必殺技砍了來護兒的腦袋,要知道來護兒的武力可是排在王君可之前的,仍然免不了人頭落地,可見這一招如何厲害。
車輪刀密不透風,將兩人連線上的所有方位都已封死,其實也不是封,那就是砍和削,在兩人之間的空間裡,沒有任何一處死角和空當,全部充斥着青龍刀的刀影,更確切地說,是青龍刀的刀刃。
李智雲的判官筆,很不幸地刺在了青龍刀的刀刃上。
“叮叮叮叮叮叮……”
一連串的金鐵交鳴響起,李智雲接連刺出的十七劍全部刺中了王君可的刀刃,而王君可的砍削也因爲這十七次碰撞全部作廢,這一回合兩人算是打成了一個平手。
雖然是平手,但是優劣仍有區分,在漫天的刀光之中,李智雲的身影逆勢向前,一步,兩步,三步,隨着“叮叮”聲音不斷,他的步履一改此前對戰二賢莊三雄的飄忽和詭異,變得堅定而又穩健。
反觀王君可,雖然每一刀劈下去都能劈中對方的筆尖,但是他的腳步卻在不住地後退,一步,兩步,三步,就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推動着,不得不退。
這小孩竟然佔了上風?
爲什麼是這個小孩子佔了上風?
人人大惑不解。人們疑惑,只因爲他們看不見李智雲的每一次出劍,雖然那“叮叮”的聲音有耳皆聞,卻是看不見這“叮叮”之聲的來源。
無情劍的快,快到了肉眼難辨的地步,無論是此刻的李智雲,還是另一個武林時代裡的劍客阿飛,他們的劍都是一樣的快。
十七聲“叮叮”響過,王君可陡然倒躍一大步,李智雲的身形也沒再跟進,第一回合算是告一段落,兩人的表現亦自不同。
王君可擺了一個防禦的弓箭步,右手單手將大刀平平伸出,斜指對手。
而李智雲則是低下頭來審視着手中的判官筆,那判官筆已被青龍刀削成了薄片,就如同後世小學生使用的鉛筆被削得只剩下了鉛芯。
只是薄片也還不足以形容這支改頭換面的判官筆,它還是彎曲的,這是因爲最後幾次筆刀碰撞所導致的,變成薄片的判官筆即使蓄有李智雲的內力,也已經扛不住沉重的青龍刀鋒,在碰撞時變得彎曲。
與其說這是一支變了形的判官筆,還不如說這是一把特殊形狀的彎刀。
兩人對峙有頃,王君可忽然說道:“只要你拿出大夢神功來,咱們這一場就可以算成平手,畢竟你我之間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說是不是?”
王君可也怕了。只有身在局中的他才知道對方的判官筆有多厲害,有多快速,雖然他也看不見那判官筆的攻擊軌跡,但是手上傳來的感覺錯不了。
他隱約感覺到這十七次碰撞之後對方仍有攻勢,而且餘力充足,但是自己卻已經把最精奧的必殺技用完了,再打下去的結果,很可能是自己被這小孩子一招封喉。
李智雲哂然道;“既然你知道往日無怨近日無仇,還要用這車輪刀來殺我,這不是故意欺負我麼?怎麼?現在你認慫了?來呀,繼續打啊!”
他絕口不提大夢神功,即使他把他所掌握的大夢神功真相也即吠陀經說出來,也絕對沒人相信,既然如此,又何必說出?而且自己有什麼義務與這些貪婪的傢伙分享?
王君可頓時有了一種騎在老虎身上的感覺,設若真有一隻猛虎被他騎上了也沒有現在這麼難受,以他的武功對付一隻猛虎再輕鬆不過,但是對付這個小孩子卻很難說了。
其實李智雲也不想跟王君可打下去了,不是人膽怯,也不是武功不及,而是兵器太差。
直接被人家當鉛筆給削成鉛芯了,這還怎麼打?
如果自己手上的不是這支普通的判官筆,而是一柄干將莫邪那樣的寶劍,甚至是公孫雲鼎手裡的那把黑劍,都會堅決殺死王君可,就算不殺死,至少也得廢掉對方一條手臂什麼的,誰讓你主動找我的麻煩?
然而就算不打下去,嘴上也不能服軟,因爲自己本來就沒什麼理虧之處,就算是和也得是自己逼和對手,而不是求和或謀和!
所以他一邊咄咄逼人的質問王君可,一邊在武學數據庫裡搜尋更好的辦法,要打下去也行,只要給我足夠的時間,就肯定能找出戰勝“車輪刀”的手段。
王君可明顯的色厲內荏,旁觀衆人就開始竊竊私語起來,紛紛探討這個小孩子的判官筆有何妙招,如何能以如此短小的兵器對抗王君可的大刀。
李靖是最明白不過的一個,正好看見張仲堅用詢問的目光看過來,就苦笑低聲道:“這孩子使的不是判官筆打穴武功,而是一種劍法,當日我就是被這種劍法一劍封喉的……”
虯髯客頓時動容,自語道:“判官筆也能當劍使?這是什麼路子?當真有些邪門兒!”
李靖的聲音變得更低:“這還不算什麼,傷我的那一次才邪乎,那一次他用的只是一根竹竿。”
“嘶!”虯髯客倒吸一口冷氣,沉聲說道:“如此說來,咱們兄弟可就不能莽撞了,看我眼色行事吧,我不出面,你們不要貿然上場。”
虯髯客是少華山一路人馬的老大,既然老大定了調子,別人就不敢多事了,就連躍躍欲試的王伯當也只能閉嘴,悄悄走到二賢莊那幾個人身邊去推血過宮,不是我不幫你們啊,我們老大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