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崢沉默地站在牀前良久,才伸出手去試探他的鼻息,還好,還有氣息。
在這個樣子的情況下還能活下來,不愧爲曾經征戰四方、雄霸天下的帝王。
“他怎麼了?”王小劍問昭雲劍。
“他中了毒,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昭雲劍說。
越崢從懷裡摸出一個白玉瓶子,從裡面倒出一顆黑色藥丸塞進牀上的人的口中,那並不是解藥,卻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增加人的體力。越崢平時愛帶這個在身上,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可以延長自己的性命,並能讓自己有能力逃脫。
過了一小會兒,牀上的骷髏果然咳嗽着醒過來了,他微微張開眼睛打量着越崢,爾後忽然睜大,任何人都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他的驚喜。
“崢兒?”
越崢面無表情地看着他道:“你醒了?”
頓了頓又道:“我該怎麼救你?”
王小劍偷偷地想:越崢這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面惡心善,聽他的語氣以爲他有多恨自己的老爸,結果還不是巴巴地來救人了。
燕王果然很高興,掙扎着想從牀上坐起來,奈何他身體實在太弱了,最終只能無奈地繼續躺在牀上,“你能來救我,我也沒什麼遺憾了。”
話語裡生無可戀的信息讓越崢皺緊了眉頭,他俯下\\身,“告訴我,我該怎麼救你。”
“我……”
“你還不能死,現在外面一團糟,難道你想看着燕國改姓慕容?”頓了頓又道,“別想着我來爲你收拾爛攤子,今天我來這裡只是來借昭雲劍的,其他的事我一點都不想管,其他的人我也一點也不在乎。”
聽到他冷漠的話,王小劍不由想起了自從進城後就被他扔在原地的百部,也不知道他怎麼樣子,會不會已經被抓起來了?可是越崢貌似真的一點也不關心。♀
王小劍忽然對自己對於越崢“外冷內熱”的評價產生了懷疑,說不定這傢伙真的就是個無情的人,他剛剛說的那些話都能做到。
燕王似乎也被他冷漠到極點的口氣怔住了,過了好半晌才苦笑着道:“你這孩子……我中的是慕容的毒,不清楚是哪一種,要不是發現得早恐怕已經去了。”
室內忽然吹來一陣風,越崢的髮絲微微揚起,燕王的眼睛睜大,“崢兒,你的頭髮……”
知道他要問什麼,越崢淡淡道:“是絕情劍道的原因……也就是隻有慕容氏纔有解藥對嗎?”
“大概吧。”
“燕南呢?我記得他很喜歡你。”提起自己的另一個弟弟,越崢的語氣依然冷冰冰的,可是王小劍還是敏銳地覺察出了他語氣裡的柔和。嗯?看來越崢比較在意這個叫燕南的弟弟?
“他早被慕容喜派到邊境去了。”燕王的話語裡充滿了無奈。
越崢點點頭,“看來慕容喜不想燕南插手這些事。”
“對。他是她親生的兒子,也是太子,想法卻和她完全不一樣。”提起二兒子,燕王的語氣裡有些不自覺的寵溺,看來他對這個二兒子十分喜愛,“對了,你見過你的弟弟們嗎?”
越崢挑了挑眉,道:“很久以前見過燕南,今天第一次見燕墨。”
不用說也知道今天的相遇並不愉快,燕王沒在繼續追問下去。
“要收起結界嗎?”越崢問,“還是讓我先把你帶出去再說?”
“把我帶出去吧。”燕王終於坐了起來,明明是骷髏般的樣子,那雙眼睛卻硬是生出一點霸氣來。
“先把京都的結界撒了。”
燕王一愣,側耳傾聽,應該是和昭雲劍在交流,他臉上閃過一絲憤恨,一拍牀鋪吼道:“慕容、那摩耶!我饒不了你們!”
這一聲怒吼中氣十足,遠遠地傳了出去,慕容喜臉色一白,幾乎要站立不穩。燕墨連忙扶住她。
將皇帝軟禁的事情只有慕容家知道,慕容家秘密調了自己的親衛到京都,把皇帝的心腹都調走了,還把隱隱知道真相的百家軟禁起來,只等着天下易主之後才公佈天下。明明一切順利,結果還是讓越崢破壞了計劃,不由腦袋發昏、眼前發黑。
完了,一切都完了……
“母后,只要他們沒有出皇宮,一切都還來得及。”關鍵時刻,燕墨將她牢牢的扶住。她定了定神,平息了一下劇烈的心跳,不住的安慰自己,讓自己平靜下來。
沒錯,只要皇帝沒有出宮,一切都還來得及,她四下查看,自己帶來的人死的死傷的傷,已經沒有了戰鬥力,只有國師的人還好好的。而且這個男人的可怕力量絕對可以將裡面的人弄死在這裡。
“國師!你一定要幫我們!”她踉蹌着衝到那摩耶身邊拉住他的衣衫,“你一定不能讓他們活着出去,否則你也會被誅九族!”
“誅九族?”紅衣男人從露出一個陰惻惻的笑容,慕容喜身體一僵,像是被燙了般迅速收回手退後兩步。紅衣男人卻向前逼進一步,語氣森冷,“當年,我們柔然可是被你們燕國整個滅族了呢!”
慕容喜覺得男人的眼神像是毒蛇,而自己就是那隻被蛇盯住的青蛙,無法逃脫。心跳越來越快,幾乎要跳出口腔。
紅衣的國師終於轉開視線,慕容喜頓時跌倒在地。
卻在這時,京都上空的結界消失了!
“那個國師到底是誰?”常寧宮內,越崢開口問道。
燕王皺着眉頭,“我只知道他叫那摩耶,其他的都不知道……”
“哦?聽說你很信任他?”言下之意便是你腦子有病嗎,竟然信任一個只知道名字的人。
燕王也有些不敢相信,揉着太陽穴道:“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很信任他……”
越崢沉默,看來這個國師會的邪門歪道有很多。
“他說他是我舅舅。”
燕王霍然擡頭,面上露出極度驚愕的神色,結結巴巴道:“他說……他、他是你舅舅?”
越崢點點頭。
燕王像是陷入了混亂的回憶,臉上的表情扭曲着,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那個男人西域人的輪廓、總給人一種熟悉感的面容,還有他生氣時變成綠色的眼睛……完全是柔然一族的特徵,那時爲什麼沒有注意到呢?
不對,我不相信自己不會注意不到,他一定是用了什麼法子迷惑了我,讓我如此信任他。
過了好一會兒,燕王才喘着氣說:“對,柔然滅族的時候,除了馨兒,還有一個王子沒有死,當時他不在皇宮……馨兒一直盼着他來接她。”
馨兒便是越崢的母親那蘭馨。越崢笑了笑,什麼話也沒說。
燕王抱住了頭,像是在極力和什麼力量抗拒着,氣息越來越粗重,汗水從額頭上一顆顆滴下來,眼睛也睜得老大。
越崢看他似乎熬不過去,便上前捏住他的手指掐住,從指尖傳輸了一些靈力過去。
燕王的身體顫抖了幾下,忽然僵住,接着像是失去力氣般軟了下來。
“該死的!他竟然是柔然餘孽!他就是那個八王子那摩耶!”
他終於想起來了。
越崢的眼睛微微眯起,還真是自己的舅舅……可笑!
“走吧。”他一把抱起燕王。燕王愣了一下,沒料到會被自己的兒子給抱起來,頗有些尷尬,“昭雲劍在我的下面……”
越崢順着他的指示看過去,只見牀上他剛剛躺過的地方有一把銀色的寶劍,通體像是用純銀打造的,上面雕刻着複雜的花紋,光華灼灼。
王小劍噌地一聲從劍鞘裡跑出來飛到昭雲劍上方轉,好奇地道:“這就是昭雲劍?看起來好普通哎。”
越崢就着抱人的姿勢把劍拿起來,淡淡地說:“比你好多了。”
王小劍:qaq
我這是又被嫌棄了嗎?
於是垂頭喪氣地飛回越崢腰部的劍鞘裡,“你就這麼不待見我?每次都損我。”
越崢臉上露出一絲笑,“嗯。”
王小劍:!!!
燕王被越崢剛剛那一絲笑給驚呆了,原來這個大兒子是會笑的。大兒子從小便很冷漠,和任何人都不親近。當年有命師算過他的命,說他天煞孤星,生來克人。後來蘭妃死了,那時候他傷心欲狂,竟然把罪過怪到他身上,還聽了那摩耶的話將他送走。當時瀚海雲宗的天陽道人剛好路過,說他資質出衆,適合修仙,才讓他上了瀚海雲宗修煉……後來他後悔了,畢竟
他是自己與馨兒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肉……
可是這個兒子已經不再需要他,從來不會與他相見。
越崢沒有管他在想什麼,他剛飛出常寧宮,迎面便被無數的藤蔓包圍了。
“把昭雲劍留下!”
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將他的去路擋住,在他們背後,那道紅色的身影如同一團紅色的魔魘,再也不壓抑自己,混身散發着強烈的魔氣!
那魔氣鋪天蓋地,從遠處觀望,如同一團劇烈燃燒的火焰,籠罩了整個皇宮,直衝雲霄!
這樣劇烈的魔氣,越崢活了二十一年還從來沒有見過。只是一剎那他便判斷出自己根本不是這個人的對手,剛纔能從他手下存活確實是對方手下留情。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