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小哥今天來我們店裡吃飯?”那掌櫃的倒也認出他來,笑眯眯的跟他寒暄。
蘇少白點點頭,跟着杜文往裡面走。心裡嘀咕着,難怪他出手闊綽大方,原來是雲來樓的掌櫃。他們運氣好,正好趕上頭一波客人紛紛結賬,空出張位置極好的臨窗六人大桌。
杜文落座後便熟門熟路的問起身後跟過來的夥計,“小哥,今天有什麼稱頭的菜色,麻煩介紹下。”
“客官,今天您算來着了!我們店裡的幾位主廚都在,各色菜品都齊全,先看您是要凡品菜還是要仙品菜?”
聽夥計的話頭,裡面是大有文章,杜文樂呵呵的順着他的話往下追問,“什麼叫凡品?什麼叫仙品?”
夥計把手巾往肩上一搭,搓着手道,“凡品菜麼,就是用我們日常的食材燒製的菜餚,配上我們大廚的手藝,味道絕對包您滿意,經濟實惠。仙品菜可就不得了了,那是用帶着靈氣的食材燒製的,往常只有修仙的仙長們才能吃,別的不說,就連廚子,都是掌櫃的特意重金聘回的食修弟子,他燒的菜據說帶着仙氣。在清水鎮上,要說仙品菜,我們雲來樓可是獨一份!每道菜我們掌櫃的都送給博山派的仙長們品鑑過。不過這價格麼,自然也就不一般了。”這夥計迎來送往見得多了,嘴皮子溜的不得了,說起來話來滔滔不絕,連個停頓都沒有,末了還嘖嘖有聲的感嘆着,引着人往那仙品菜上遐想。其實也不難理解,以皇權爲尊的地方,民間多會追隨權貴間風行的習氣,附庸風雅。此地既然是修仙者爲尊,他們的喜好自然也會成爲凡間追隨模仿的對象,是種極大的心裡暗示,地位尊貴的人喜歡的肯定也是好東西。所以,打出修仙者的招牌,就能帶出極其強大的廣告效應。
“帶着靈氣的食材?”蘇少白詫異的很,食材還能有什麼差別?難道跟他前世一樣,還分有機栽培不成?
“可不,通常,仙長們都是不吃帶着凡間煙火的東西的,怕污了自身的靈根,只有帶着靈氣的特殊食材,才能入他們的口。但帶着靈氣的食材可不好找,價格堪比山珍海味不說,會做的就更少啦。所以,真要想嚐嚐,可得抓緊機會。這廚子,每年只在咱雲來樓待兩個月。”此時店裡的客人少了些,夥計也願意多跟他們閒聊幾句,掌櫃的說了,就算不點仙品菜,讓客人們都知道仙品菜的妙處,對他們雲來樓的生意也是大有好處的。
杜文了然的笑笑,按照夥計的介紹開始研究掛在牆上的菜牌。
不吃?蘇少白聽後卻猛然一凜,心裡有了個模模糊糊的猜測,那位劍修的仙長大人拿回來的食材,莫非都是帶着靈氣的?難怪蔣媽媽賣的錢比預期的多,估計都是被懂得分辨食材的人當做撿漏樣的買走了。自己的魚也是,這掌櫃的,分明就是行家裡手,虧大了!
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蘇少白跟着點菜的杜文一起往往掌櫃的身後的竹製菜牌上看,寫着菜名和價格的竹牌整齊的掛成兩排,下面那排是原木色,上頭是普通的墨字,菜色價格也就在幾十到幾百個鐵幣,上面那排是黑漆金字,價格竟然是幾十到幾百個銅幣!驚得他不禁倒抽口涼氣。剛纔還在嫌鋪位貴,現在看看,說不定還不夠點桌仙品菜的。最前面那道菜,叫做黑水靈魚,六百八十枚銅幣。他額角一跳,“黑水靈魚是什麼?”
“哦,您可問對了,黑水靈魚是我們最新推出的招牌仙品菜,前幾天才上的牌子,魚是專門在扶爐山下的黑水潭裡抓回來的,一條能長到三四斤重,您想,肯定沾着扶爐山那些仙長們的靈氣啊!吃過的,都讚不絕口呢。”
這詞聽着有些耳熟,別說蘇少白,連蔣媽媽都反應過來了。所謂的黑水靈魚,應該就是掌櫃的當天在市集上從蘇少白那裡得到消息後,請人去特意打撈的。按照帶靈氣的食材來說,那天蘇少白賣的不但不貴,反而算便宜。而且更值錢的,其實是蘇少白透露給掌櫃的消息,黑水潭裡的百年蛟蛇已死,潭裡的靈魚可以隨意打撈。天大的一個金餡餅掉在他們頭上,卻因爲不識貨,被蘇少白隨手扔到了那位掌櫃的手裡。難怪他會記得這麼個小孩子呢,敢情是冤大頭印象深啊。
吃了悶虧的蘇少白無奈的撇撇嘴,哎,他吃虧就吃虧在見識少啊。無論身處什麼時代,信息流果然都是賺錢利器。或許他可以跟掌櫃的要點魚膘來熬魚膠?不行不行,這掌櫃的太精明,吃人不吐骨頭,還是少跟他打交道的好。蘇少白在那裡糾結着,杜文當然不知道他跟那道仙品菜之間的款曲,揚揚灑灑的點了七八道菜加一道湯。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只能吃些凡品菜。
夥計轉身剛想走,有人伸手把他攔住了,卻是位管家樣的中年人帶着兩個長得粉琢玉砌的小孩,“夥計,幫我們找個靠窗的大桌。”
“對不住啊,這會兒靠窗的桌子都滿着,那邊屏風後邊的也不錯,清靜,方便講話,靠窗的吵着呢。”夥計那都是人精,趕緊打圓場試圖把人往別處帶。
一隻白嫩的小手“啪!”的拍在杜文他們的黃木桌上,脆生生的童音響起,“用不着,我看這桌就挺好。”
蘇少白聽着聲音極度耳熟,回神一看,得,真是孽緣,正是先前在乾貨店遇到的那兩個孩子。
“幾位,我們家少爺小姐喜歡這靠窗的地方,麻煩各位讓一讓。”那管家樣的中年人長着張國字臉,見這桌的人都呆愣的望着他,狀似無意的向前邁了兩步,不但嘴裡說得霸道,身上也猛的放出股無形重壓,霎時間壓得桌邊的幾人喘不過氣來。
蘇少白只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突然按進泥塘,眼前漆黑一片,四周無聲無息,五官全都失去了反應,最要命的是,根本喘不過氣來。
“不要太過分。”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溫和的聲音徐徐響起,春雨般潤物無聲,剎那間,酒樓裡吵鬧的聲音重新衝進耳朵,眼前還是那個酒樓,那張斑節俱在的黃木桌子,飯菜香味飄蕩在四周,他的五感全回來了。蘇少白大口喘着氣,差一點,他就要被憋的暈死過去。
轉頭看看旁邊,他不由得驚慌失措,蔣莫玉和杜虎的七竅已然滲出鮮血,杜三嫂,杜文和蔣媽媽也面色鐵青,幾人俱都捂住胸口在急促的喘息,面色驚慌不已。顯然他們受到的傷害更大。不僅他們,附近幾桌的客人面色也都微微泛白,卻都僵坐着,無人敢出聲。
那管家樣的中年人不滿的轉頭朝向樓梯那邊,殺氣畢露,“朋友,不要多管閒事。”
蘇少白震驚的看着管家,原來剛纔是他搞的鬼,他是修仙者?光天化日下,爲張桌子,居然打算對他們幾個凡人百姓下殺手?
衝突,他們之間最大的衝突不過就是沒有“立刻”站起來給他們讓座位,礙事而已。
“區區煉氣六層的修爲,也敢出來撒野?”二樓的樓梯口,站着位紅色長衫的青年,袍角花團錦簇,華美非凡,只見他鳳目微挑,眉眼間風流無限,似笑非笑的望着這邊,語氣卻極爲冷厲。說來也奇怪,他話音未落,整個雲來樓的客人都覺得有股舒服的氣息輕風般漫卷而過,將剛纔管家釋放出的壓抑和濃重感一掃而空,彷佛空山新雨後,氣息清新得讓人精神爲之一振,通體舒泰。
“道兄誤會了,我與這幾人小有衝突,只是略施薄懲而已,並未打算要他幾人性命。”管家樣的中年人見對方展露的修爲明顯在自己之上,面色微變,立刻低頭拱手解釋,態度也跟着客氣起來。
管家前倨後恭的樣子醍醐灌頂般的讓蘇少白意識到,若真的想好好活下去,根本不是賺錢這麼簡單,他還要變強才行!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只有簡單的四個字而已,強者爲尊!對着他們,管家可以趾高氣揚,像捏死螻蟻樣的輕易主宰他們的生死,對着青年,卻只能俯首貼耳。無非是因爲技不如人。若不想被人無緣無故要了命去,就必須自己變強!
“哼,”紅衣的青年鳳目微動,淡淡瞥那管家一眼,鼻端冷哼一聲似是十分不屑。徑直朝他們這桌走來,對着面色還顯得有些赤紅的蘇少白道,“小子,你們還不讓開,等着人家回頭再來要你的命不成?”
他的話雖然說得不算客氣,卻在點撥他們這桌人,管家若是拿不到這張桌子,就算暫時退讓開去,但此刻落了面子,日後定然要尋人穢氣。以他的修爲,要六個凡人的命輕而易舉。
管家模樣的人垂着眼簾,“道兄說笑了。”腳下雖不肯避讓開去,心裡卻暗自叫苦,大罵這青年多管閒事。雖然近幾十年都未有突破,但他憑着這身修爲,在凡人中早就可以肆無忌憚,橫行無忌。不想這趟護着少爺小姐來參加靈源大會,在扶爐山踢到張鐵板。此刻若是連張桌子都搶不到,日後回去也是少不得苦處的。因此只能硬着頭皮與這修爲在自己之上的人硬撐。
“謝仙長,謝仙長~”杜文趕緊拽着杜三嫂和杜虎站起身來,示意對面的蔣媽媽趕緊跟着走。
蔣媽媽含淚幫蔣莫玉擦了臉上的血跡,抱着她跟在杜文一家身後。蘇少白跟在她後面咬牙站起來。
發燒好難受~ 吃藥喝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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