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平常的身材在這些肥美人之間實在是太渺小了，站了好半天無論是男人、女人愣是沒一個發現她的。
甄平常再次深呼吸，眼睛不停的搜索目標。
終於甄平常的目光，停留在一個三十歲上下，身着寶藍色廣袖留仙裙，眉目間有萬般風情的女人身上，據她估計這個女人應該就是這座妓院的老鴇，於是乎小心翼翼地向老鴇子移動，最終伏在老鴇子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媽媽！我要賣身。”等待着老鴇子回答時，甄平常腳往後挪了一補，心想萬一老鴇子讓她接客，就快速逃跑。守了二十幾年的身子不能再這沒了。
老鴇子眉頭微蹙斜睨了一眼甄平常，口中嘟嘟囔囔的嘀咕：“如今這女的都怎麼了！這是這個月第幾個來賣身的了！？”
甄平常一臉黑線的伸手趕着在頭頂飛過的一羣羣烏鴉，心中有些說不出的滋味，可是想起自己即將餓死街頭，還是強撐出一幅笑臉，說：“我要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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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回老鴇子倒是沒說什麼，反而是圍着甄平常轉了好幾圈，打量又打量生怕漏看任何一個部位。
終於看無可看的時候，老鴇拉過身旁一個女的問：“道濟大師讓我多做善事，廣結善緣對吧！？”
那女的看了看甄平常，滿臉同情的狠命點了點頭。
“咳咳！”老鴇子清了清嗓子，開口道：“就你這模樣、身材，想接客……鐵定也是沒人要的……不過呢，媽媽好心只要你有個一技之上，就留在這兒混飯吃吧！”
甄平常聽着老鴇子拿腔作調的話，身上雞皮疙瘩四起，心中嘀咕：“你是想讓我搭你多大的人情啊！”不過人在屋檐下的道理她還是懂的，於是乎學着老鴇子那般拿起腔調說：“要不然我清唱一曲？”
“恩！”老鴇子應了一聲，拉過把椅子坐下。
甄平常此時倒是胸有成竹，她記得網文中記載，一般這個時候李清照的《月滿西樓》都是必火曲目，於是乎抿嘴輕笑，裝模作樣道了個萬福，灼約開口：“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
“停！”
甄平常正沉溺在一展才華的欣喜之中，忽聽聞這麼一句不由愣一下，此時老鴇子頭皮鶴唳，如遇瘟神般說：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你是想嚇死我，還是嚇死我的客人啊！”
甄平常再一次厥倒，雖然唱得一般，也不至於這樣這麼偏低她嘛。
就在她思考怎麼應付老鴇子的時候，一旁站着的那個女人忽然開口：“媽媽，表演馬上要開始了，趕緊讓姑娘們準備去吧！”
老鴇子離開的時候就同來時一樣風風火火。
就當甄平常拉了張苦瓜臉，不知所措的站在那時，老鴇子又一臉凝重的回來了，繞着她再次看了一圈，爲難的說:“你準備準備，等會最後一個上臺。挑個你能唱的上去的歌唱！”
“我，我……喂……喂……”甄平常其實想告訴老鴇子這其實書畫之中。
這琴嘛，她只會彈《兩隻老虎》，可是這兒沒有鋼琴，不能彈《兩隻老虎》。
這棋嘛，她堅信《大富翁》、《三國殺》這類棋牌性質桌遊，她認第二沒人敢認第一，可是這兒沒有桌遊，她的特長不能發揮。
這書嘛，她絕對自信出口成章，可是這兒的文化太坑爹，出口成章會被追究版權。
這畫嘛，絕對能畫出最可愛蠟筆小新，可是這也沒有水彩筆，她沒法畫蠟筆小新。
所以……所以就算她真的沒什麼才藝，她也得硬着頭皮表演點什麼，賣藝比賣身強一萬倍有餘，而且這纔是她心中所想。
就在甄平常百般思考時，老鴇子也託着個下巴一臉難色的在遠處打量甄平常。適才老鴇子身旁的女子一臉凝重的說道：“媽媽！你真讓她上臺啊，就她那副嗓子……”
“你以爲我願意啊，今晚要初次登臺的清倌人好死不死的這會子病倒了，我一時間上哪找個才貌雙絕的代替她。只能先讓那丫頭頂上了。”老鴇子嘆了口又說：“媽媽不求什麼，只求不出什麼岔子就行！”
外面的夜晚家家戶戶已經熄了燈，而這百花樓一天之中最熱鬧的時刻也拉開了帷幕。
首先登臺的姑娘三千青絲隨意挽了髻，光潔的額頭上一枚血紅的花鈿，如世俗外的仙子，朱脣輕啓，一曲《鳳求凰》繞樑三日。
另一個霓裳綵衣偏偏的女子，馬上捧着一把伏羲式古琴，接上一首《廣陵散》。眸中是無盡的媚態。
那些所謂的才子佳人、達官顯貴看着哈喇子流了三尺，掌聲如山雷響動。
終於在深呼吸無數次之後，甄平常被老鴇子一腳踹上了臺。這般身無三兩肉的卻又敢登臺表演的花姑娘，這些個嫖客倒是少見，一時間整個大廳竟是喧雜起來，有喝倒彩的，有懷疑她身懷絕藝的。
甄平常看着擡下的人頭攢動，一咬牙一跺腳，閉着眼睛開始唱：“我只用雙節棍，哼哼哈兮快使用雙節棍，哼哼哈兮……哼哼哈兮……”
哼着哼着甄平常卻頓覺大廳安靜了許多，心中開始揣摩，或許這些人不曾聽過如此具有節奏感的現代曲目，而被她的音樂所折服，不由得又提高了幾個分貝，一曲終了才緩緩睜開眼睛，期待着雷鳴般的掌聲。
可是，可是……偌大的大廳竟然了無一人，只有老鴇子趴在門框上，聲聲泣血地喊着：“回來，回來，還沒給錢呢……”
甄平常往老鴇子那挪了兩步，小心翼翼地問道：“媽媽，怎麼人都走光了！”這會子讓她相信，這些客人是被她的一曲高歌嚇跑的，是讓她情何以堪啊。
老鴇子回眸，臉上掛着一絲笑容，似悽慘，似決絕。嚇得甄平常後退兩步，甚至擔心老鴇子會不會因爲沒收到錢而想不開的時候，一聲震耳欲聾的“滾！”在她耳邊迴盪。
“媽媽！其實我，我，我……”甄平常說着說着，忍不住紅了眼眶，那楚楚可憐的認錯態度，竟隱隱有幾分我見猶憐的姿態。
“趕緊滾！”老鴇子那死了親爹的模樣其實比甄平常還要讓人憐惜。
“對，對不起……我……”甄平常此時眼中劃過無數晶瑩，更加賣力的演繹無辜小可憐。凡惜花之人都不會忍心在斥責半句。她知錯了，真的知錯了，以後打死她也不唱歌了。
“馬——上——滾！”
甄平常還想在說些什麼，幾個五大三粗的護院絲毫不顧她的我見猶憐、帶雨梨花，一左一右把她駕着扔了出去。
賣身計劃終於華麗麗的告破，甄平常再一次被拋棄在長安街頭。捧着而那一天沒吃過東西的肚子第N次唱起回空城計。看着林立在百花樓左右的其它的青樓，終於無力的閉上了雙眸，蜷縮在冰冷的街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