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永嘉二年起,王彌三攻洛陽,最終於永嘉五年,趁着洛陽一帶有大饑荒,東海王越又率銳卒士民十餘萬東奔東海國,與劉曜相配合,輕鬆破城而入,擄走晉懷帝並大殺留守晉室諸王百官。
後與劉曜爲搶奪宮室財物及妃嬪宮女相互攻殺,王彌不敵劉曜,被迫領軍東走項關,劉曜把洛陽宮室劫掠一空之後,更是縱火焚燬洛陽宮殿,又盜掘北邙山晉室諸帝陵寢,這是洛陽自八王之亂以來的第一次劫難。
晉室諸帝,自司馬懿起均崇奉薄葬,陵寢中的財物極少,劉曜此舉並非爲了錢財,這是爲了壞晉室的風水龍脈。
及至漢國一夜之間覆亡,劉曜僭帝,於是重新佔領洛陽,洛陽緩慢的恢復了些許生氣。
而石虎破洛陽,屠全城軍民四萬餘,劫掠一萬多女子充入營妓,給洛陽帶來了第二次大劫,其破壞性遠大於劉曜,如今的洛陽已是空無一人,處處殘垣斷壁,形如一座廢墟。
於洛陽休整三日之後,十月三十日,石虎全軍向七百里外的潼關開撥,七天達關下,隨即展開強攻,可是潼關南依秦嶺,東南有禁谷,谷南十二連城,北有渭、洛二川會黃河抱關而下,西近華嶽,山連山,峰連峰,谷深崖絕,山高路狹,中通一條狹窄的羊腸小道,往來僅容一車一馬,豈能輕易破之?
因而慕容皝自請率本部鮮卑騎兵四萬餘向北走蒲阪津強渡黃河,石虎大喜。當即允之。
由潼關到蒲阪,在地圖上看,直線距離很近,蒲阪位於潼關以北一百餘里,不過,走起來卻要兜個大圈子,慕容皝必須率部向回。於風陵渡(今山西芮城縣)渡黃河,再往西北的蒲阪二渡黃河才能進入關中地區,但是有個前提條件。得黃河封凍才行。
至十一月十五日,也就是秦國出兵的前三天,黃河風陵渡段全線封凍。慕容皝立刻率騎踏冰過河,疾行一日夜抵二百里外的蒲阪,與蒲阪守軍激戰,全殲守軍萬餘,於十七日過黃河,二十日迂迴潼關腹背,苦戰三日之後,與石虎兩面夾擊破關而入,潼關守軍兩萬無一降敵,悉數陣亡!
十一月二十五日。石虎全軍連同營妓、工匠、民夫共三十餘萬向長安進軍,此時潼關以西的郡縣早已人去樓空,能跑的全跑了,誰都不會留下來等死,因此長安至潼關之間的三百里距離一路通途。以日行百里的速度,於十一月二十八日兵抵長安,由於秦軍將至,石虎不敢冒然攻城,因此在城東的灞上紮下大營。
另一邊,北路秦軍於十一月二十六日說降蕭關四萬餘衆之後。又在當地駐留了三日,沒辦法,這麼多降卒必須要安撫整編,否則將是一顆定時炸彈!從這一方面來說,還是石虎處事利索,殺光了省事。
最終解甲歸田一萬餘人,雲峰把匈奴騎兵暫時交給劉月茹節制,畢竟還是長公主的名頭好使,匈奴人,包括朱紀都能坦然接受,而羌氐兩軍一部劃歸姚益生麾下,另一部分補充入步卒,又留步卒與羌氐降軍各兩千駐守蕭關,雲峰於十一月二十九日率八萬軍及蕭關大部分糧草物資向長安進發,一路行來,郡縣均是望風而降,也算順利,然而,卻存有另一個問題。
由於長安以東的豪強大族均是棄堡而逃,因此石虎順風順水直奔長安,而云峰往長安的這一路,塢堡密度遠大於涼州,大約方圓百里就有一座,小者數百戶,大者上萬戶,令雲峰鬱悶的是,全都窩在家裡不逃跑,看來還是自已的名聲太好了啊。
小型塢堡暫時不用理會,但是大型塢堡,無疑是一個隱患,雲峰不奢望能於短時間內擊潰石虎,而大型塢堡,很可能對秦軍的後勤供應造成威脅。
在豪強大族內部,既有膏樑、華腴、甲姓、乙姓的等級之分,又有僑姓、吳姓、郡姓、虜姓地區之別,僑姓、吳姓不須多說,郡姓指滯留于山東、關中的世家大族,虜姓指異族中的大姓。
《新唐書、柳衝傳》曾描述過東晉時期的豪強大族:過江爲僑,大者王、謝、袁、蕭。東吳則爲吳姓,朱、張、顧、陸爲大。山東則爲郡姓,崔、盧、李、鄭爲大。關中亦號都姓,韋、裴、柳、薛、楊、杜首之。代北則爲虜姓,長孫、宇文、於、陸、源、竇首之!
十二月二日,雲峰於安定與新平的交界處遇見了自入關以來的第一座大型塢堡,裴氏塢堡!這個裴氏,與裴妃出身的河東裴氏存有遠親關係。
“噹噹噹!”堡內銅鑼大作,轉瞬之間,密密麻麻的堡丁涌上了城堡頂部,畢是嚴陣以待。
這種場面,雲峰見的太多,心裡不起任何波瀾,揮手止住隊列,向前發問:“孤乃秦王,請問裴老先生可在?”
一名白髮老人排衆而出,回禮道:“老夫裴鬆,正是裴氏族長,按理說,秦王大駕光臨,本該出堡迎接,奈何關中頗不平靜,老夫身負護堡重任,不敢輕離,請秦王見諒!”
雲峰微微笑道:“無妨,今次孤率軍借道,實有一事與裴老先生相商。”
“秦王請明言!”裴鬆示意道。
雲峰坦言道:“孤這次發兵關中,若說抱着拯救關中百姓的目的而來,恐怕裴老先生定會暗自鄙夷,不過,無論如何,石虎兇殘暴戾,天下人盡所皆知,關中落入秦國之手,總好過爲羯趙所據,孤暫不望裴氏投向我秦國,但請保持中立,兩不相幫,裴老先生一言可決!”
裴鬆爽快的應道:“秦王言重了,我裴氏非是不知好歹之輩,請秦王放心,老夫敢指天爲誓,絕不給秦軍後方添亂,並可代爲勸說其他諸姓。”
“呃?”雲峰微微一怔,這倒是挺容易的啊,當即拱了拱手:“裴老先生深明大義,他日定有回報,時間緊迫,便不再相擾,告辭!”說着,猛一揮手,大隊人馬再次向東南方向開去。
見着煙塵漸行漸遠,裴鬆次子裴邵忍不住問道:“父親,您爲何要一口應下?秦王乃虎狼之性,他日取了關中必對我裴氏下手,涼州一十三家塢堡與世無爭,從不招惹事非,卻被此人逼迫謀反,落得個家業被抄,身陷囫圇的下場,這可是活生生的例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