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來客棧似乎被烏雲籠罩。
馮道這幾天總吟唱一首詩:
秦時明月漢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
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度陰山。
柴榮腦海裡總浮現三人在木蘭山力敵土匪的情景,娜塔莎陪伴自責中的李進。
劉倩倩接手趙曼的商隊財物總管,在她的臉上已看不出昔日的笑容。
萎靡不振的情緒怎能完成任務?柴榮把大家召集在一起。
“我呢,想念一首詩,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我堅信二弟阿妹能安全回來!”
他的眼神看向李進,見李進還在垂頭喪氣。
“三弟,艱難之時需配合,大人能安全接回,三弟已經盡力,你再自責,讓大哥何堪呢?”
李進擡起頭,自己在這樣下去,會讓大哥很爲難,再說買來的馬該如何安全通過燕京還是大問題。
“這裡沒有大人,喊我老頭!”
馮道朝柴榮嚷道,此時他已沒有剛逃離出來的興奮。
“從今天起,我也學二弟阿妹喊你老頭”
馮道一聲嘆息,他惆悵道:“我多想再聽聽趙順曼兒喊我老頭啊!”
柴榮正色說:“等待不會讓我們失望的!還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眼下我們還在燕京,老頭依然不安全,官府隨時會上門搜查,燕京還會戒嚴,困難還在後面!
來,讓我們唱起二弟最喜歡的歌吧,真希望他和阿妹能聽見!”
面朝東北,委婉柔腸之聲響起,彷彿在穿越飄向遠方。
燕京耶律信達南郊牧場。
劉倩倩點完馬匹數量,向柴榮奔跑過來。
“大哥,625匹馬”
柴榮向身邊錢廣益抱拳:“錢兄,你可真行,只用了三天時間!”
“這要感謝分散在各組商隊護衛的協助!明天即可完成所有馬匹集中”
劉倩倩從懷裡取出“飛錢”票據,交給錢廣益。
“這是燕京恆遠商行2萬4000兩銀票,隨時可兌換,請收好!”
錢廣益小心將銀票揣在懷裡:“嘿!我此生從未見這麼多的錢呢?”
此時管家來報,耶律信達要見柴榮。
耶律信達端坐在寬大的椅子上,肥大的屁股只能用“深陷”來形容,見柴榮三人走進大廳,歷聲道:“把這三人抓起來!”埋伏在周圍的家兵,迅速將柴榮三人圍住。
“大人,何故如此?”
“你們買的是何種馬?”
“蒙古馬”
“噢!是給晉軍做軍馬用吧!”他呵斥家兵將三人拿下。
“慢!大人,如過你販賣馬匹,會選何種馬?“
“當然是咱的蒙古馬!”
“我三人又有何過錯呢?”
耶律信達想了想,右手一擺,家兵退去。
“你們漢人真不讓人省心,我聽說皇子的老師跑了,馬上燕京要戒嚴,你們的馬暫時出不了城,我也沒辦法”
“有大人的出城令也出不去?”
“城都戒嚴了,出城令還頂個屁用!”
他斜了下身子,放了個響屁。
”我的牧場是有期限的,還需2000兩!“劉倩倩難以忍受:“大人,你是在搶錢呀!”
錢廣益道:“契丹人,一言九鼎,大人爲何變故?”耶律信達得意道:“你們是漢人,非我族類,有何臉面承受契丹人的承諾?”
柴榮不想和這無賴閒扯,惦記客棧裡馮道安慰,如何出城只能另想辦法了。他強壓怒火:“大人發話,我等只能從命!”讓劉倩倩給出“飛錢”票。
王爺府出來,柴榮吩咐錢廣益在牧場搭幾間帳篷,讓回來的商隊護衛在馬場照顧集中的馬匹,他和劉倩倩火速趕往悅來客棧。
娜塔莎已回燕京酒樓,李進在官府附近轉悠,從正門出現幾隊人馬,有六扇門,禁軍,李進做過孟昶的禁軍護衛,心道這麼快官府就要行動?他急忙向客棧奔去。
此時燕京開始戒嚴,六扇門在重要場所,張貼馮道的畫像,城門已禁止人員出入,搜查即將開始。
燕京酒樓裡娜塔莎和父親謝爾蓋在聊天,得知商隊的馬匹需要出城,他問娜塔莎:“還記得,我去年帶你去百花山嗎?”
“記得啊,我還在永定河裡洗刷過如意呢,那裡的河水真淺呀”。
“耶律信達牧場向西30裡是延慶,那裡的長城有段缺口,馬匹可以通過,經永定河過百花山盤山小道,可直達涿州“,
謝爾蓋的語氣像是一位將軍在指揮部隊前進。
“可涿州也是契丹管轄呀”
“涿州外是晉地,涿州的永泰軍其實就是原來的晉軍,我聽說楊信將軍念舊”
娜塔莎有些激動親下父親,跑出酒樓,她要把這好消息告訴李進。一出酒樓,大街已被六扇門和禁軍控制,禁止人員流動,娜塔莎只能走小巷。
她撞見曾翻牆偷窺她洗澡的孫守文。
孫守文好賭好嫖,早已把上輩殷實的家底敗光,偷雞摸狗,偷看女人洗澡成了他的樂趣。
他瞅見娜塔莎裝喝醉酒,朝娜塔莎撞去,娜塔莎向左一閃,右腿踢向孫守文膝蓋,孫守文被摔個狗吃屎。娜塔莎不想再理他,加快腳步。
李進跑回客棧,馮道正焦急等他,他在客棧三樓透過窗戶已看到一隊六扇門差役正奔客棧而來。
悅來客棧三層木質結構,具有唐代建築風格,坐落分明,佈局整齊,整個樓院找不到藏身之處,院裡有一口小井,也不是躲藏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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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進讓馮道戴上斗笠,迅速從後院撤離,他只能帶着馮道打游擊的方式躲開六扇門的搜查。
大街小巷有三三兩兩的禁軍在遊走,李進知道,這樣下去遲早會被發現,眼下唯一的辦法是去找娜塔莎,酒樓一定可以藏人。
娜塔莎和父親謝爾蓋來此十年了,她對燕京的路況非常熟悉。一個問題在她腦海閃現,差役搜查客棧,兩人該如何藏身?
爲躲避禁軍和差役設置的關卡,娜塔莎只能走犄角旮旯,可就在這些地方,時不時出現禁軍流動巡邏。
由西街旮旯,她迅速躲到染布房牆角,看前方沒人,迅速跨過一條小溝。“站住!“左前方一個漢人禁軍士兵持槍衝來。
娜塔莎道:“我回家呀”,還沒等士兵問話,一個疾步,伸出大長腿,將士兵絆倒,揮擊太陽穴,將士兵打暈,迅速換上士兵衣服。
娜塔莎跟隨小隊士兵,向西再經兩個巷口,便是悅來客棧的後院。巷口閃現兩人被領頭的士兵發現,高喊:“站住!”,小隊衝上前去。
李進知道這樣的打游擊躲避,遲早會遇到軍兵,他早已做好準備,身隨腳步旋轉,劍隨身體遊走,一連環掃四個士兵。
正欲對最後一個士兵發出攻擊,那士兵掀開頭盔,士兵喊道:“三哥,我是娜塔莎啊!”
“娜塔莎?”李進見金色秀髮飄落,伸出手臂將娜塔莎摟在懷裡。
馮道拍拍李進肩膀:“哪來的心情男歡女愛?”娜塔莎臉色一紅:“三哥,換上士兵衣服,隨我去酒樓!”李進問:“酒樓有藏身之處?”娜塔莎答道:“地窖!”
孫守文蜷縮在席子上,寒冷讓他直哆嗦,他家在燕京酒樓附近的小巷口,家徒四壁成爲街坊的笑話。整個巷子都關上門躲避搜查,唯有他敞開大門。
一陣風,吹來一張官府公告,他本不想動,剛纔被娜塔莎絆倒,臉上的傷口還在作痛。公告上的畫像引起他的興趣,他起身撿起公告。
公告上有兩行字:知其下落者,通知官府,可領重賞。孫守文開始振作,他要抓住這跟救命稻草。
孫守文出門,習慣向酒樓方向瞅瞅,不遠處兩位士兵和一個帶斗笠的老者快步走向酒樓。走急緣故,老者被前方稍高石塊絆了下,踉蹌中斗笠落地。
孫守文看清了,這不就是公告上畫的人嗎?天降餡餅?怎能放過發財機會?回到屋內,他給祖先的牌位磕頭。
燕京酒樓此刻除了夥計,食客早已離去,謝爾蓋不等娜塔莎說明情況,將馮道帶進後院。
後院靠圍牆有一間儲藏室,謝爾蓋將櫃子挪開,掀開活動石板,洞口不大,有階梯狀繩索懸掛,馮道正猶豫,娜塔莎道:“老頭,快進去啊”,馮道向謝爾蓋抱拳:“蒙難之際,馮道感謝掌櫃救命之恩”,謝爾蓋點頭示意。
三人回到一樓大廳,謝爾蓋拿出夥計服裝讓李進換上,他對娜塔莎說:“燕京,虎狼之地,耶律溫瑞和耶律信達對我這酒樓窺探已久,有機會跟隨你柴大哥,我也安心!”
他轉向對李進道:“娜塔莎母親過世早,她就是我的生命,李進,你能把娜塔莎當成自己的生命嗎?”李進堅定道:“能!”娜塔莎道:“父親,這又不是生離死別,說這幹嘛呀?”
“六扇門來了!”夥計匆匆跑來。
謝爾蓋經歷過事情,在女兒回來之時,他安排夥計前方警惕。
“好像是孫守文帶過來的,我見他走在前面!”
“大家別慌,各做各的事”
六扇門總管蕭廣遠在孫守文的帶領下來到酒樓前,他道:“我不信,燕京最大的酒樓敢私藏官府重犯!”孫守文道:“我知大人經常來吃,小的親眼看見進去的就是官府公告裡所畫之人!”。
謝爾蓋走出大門,他拱手向蕭廣遠道:“大人,別來無恙,我怎敢私藏重犯,我是守法之人!孫守文就是個無賴,前幾日翻牆,偷看我女兒洗澡,被我揍了一頓,他這次是借大人之手,想來報復!”
孫守文怎能放棄即將到手的賞金,他尖叫道:“大人啊,這真是我親眼所見,進去的還有兩位士兵!”他楞了下又道:“我還聞到鬱金香的香味,肯定是其中一個士兵身上的!”
蕭廣遠甩手給孫守文一嘴巴,怒道:“你這說的啥,把我給弄糊塗了!”他向謝爾蓋道:“謝掌櫃,不妨先搜查,還你清白!”他右手一揮走入酒樓,兩隊差役魚貫而入。
李進在差役沒進酒樓前,已將士兵衣服扔出圍牆外,他此時正搽桌子,娜塔莎給蕭廣遠送來茉莉花茶。
孫守文樓上樓下四出在搜尋,他比差役還積極,一無所獲帶來的失望讓他憤怒,他又來到後院,打開儲物房,幾乎翻遍所有物品,又讓他失落了。
兩隊差役隊長搜查無果分別來向蕭廣遠彙報,蕭廣遠剛說“撤”。
此時酒樓外出現兩隊官兵!
謝爾蓋起身,來到酒樓門口,他看見最不想見的兩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