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黑影破窗閃進馮道客房。
馮道根本就沒睡着,他一瞅高個子的黑影,驚喜道:“趙靖!”
“馮老頭,你還記得我?”
“馮老頭,快走!”
情急之下,趙曼也喊出。
馮道急忙向門口奔去,趙靖急忙拉住他。
”老頭,你想被活捉?”
趙曼示意從窗戶逃走。
馮道出身於耕讀之家,年輕時身體很好,現在從窗戶一躍而下跳到一樓,等於要了他的性命。
左右爲難之間,趙靖已將窗臺繩索拉到盡頭,馮道一見,樂了。
“曼兒,你們還會這手?”
繩索下是個大籮筐,馮道見過,打井就是用這方法運土。
“老頭,快轉進去!”
叫老頭,趙曼感覺十分輕快。
趙靖將繩索前段系在腰間,趙曼在身後拉住他,馮道被緩緩放下,他又看見兩人,誰呢?李進娜塔莎!
馮道不得不佩服這羣年輕人的細心,讓他想不到的是燕京酒店老闆的女兒娜塔莎也來營救他。
他輕聲說:“娜塔莎,你咋也來救我這老頭?”娜塔莎微微一笑也輕聲說:“你這老頭精貴呀!”
“墨跡啥呢,還不快跑啊!抓到了小命老命都不保啊!”
趙靖兩人此時已落地。
馮道真聽話,向前奔去,可前面是堵高牆,他又爲難了。李進一個奔跑躍上牆頭,趙靖曲膝蹲下。
“老頭,上!”
馮道明白了,此刻的他開心了,自由在向他召喚,他又能實現理想了。
俗話樂極生悲,在他踏上趙靖肩頭,腳一滑,摔倒了,可能是心裡鬱悶已久,他不自覺大喊:“哎吆!”,這一聲劃破寂靜的夜空。
客棧裡耶律李胡被驚醒,他是武學之人具有警覺特質,耶律李胡急忙令護衛四處查看,有護衛來報,客棧外值班守衛被打暈。
耶律聞瑛也被驚醒,她迅速來到馮道房間,空無一人,在窗前透過月色依稀看見馮道,趙靖五人,現在輪到她爲難了。
阻攔?縱容?耶律聞瑛猶豫不決,她是契丹公主,職責讓她阻止,能讓馮道做契丹的太子皇子的老師,對契丹的未來有好處。
馮道在耶律聞瑛的內心亦師亦父,她也希望馮道能完成雕版《九經》。
趙曼娜塔莎扶起馮道,兩人一左一右攙扶馮道,李進在牆頭輕喊:“大人,手臂給我!”
終於馮道翻過高牆,上了馬車。
趙靖在翻越高牆前,回望,三樓的窗戶裡,他看見耶律聞瑛在注視他們,他衝耶律聞瑛舉手抱拳。
太子耶律璟醒來。
樓板雜亂的走動聲和叔叔耶律李胡大聲呵斥聲,讓他不得不醒,去姐姐的房間沒人,他來到馮道的客房,
見姐姐在窗口發呆,老師馮道不見了,他大喊:“馮道沒了,老師不見了!”
耶律璟剛滿9歲,還沒完成男人的變聲,聲音尖銳,在木板房裡穿透極遠。
耶律李胡等人迅速趕來,才知道馮道跑了,他急令手下追。
坐上馬車裡的馮道心情大好。
“老朽感謝小兄弟,小小妹的相救之恩,讓我能回故土”
“老頭,你咋與我們平輩呢?”趙曼笑道。
“從此咱們之間,無長輩,大家都是患難兄妹嘛”
他又朝車內的娜塔莎天真道:“中,還是不中?娜塔莎”娜塔莎笑道:“老頭,你說啥就是啥嘛!”
車外趕車的趙靖李進哈哈大笑,車後四人的坐騎緊緊跟隨。
“老頭,你爲啥不願當契丹國太子皇子的老師呢?”
李進現在也改了稱呼,他發覺現在的馮道不是當朝宰相,而是老頑童。
馮道提高嗓門道:“我要回晉完成使命啊!”趙曼問:“你的使命是啥呢?”馮道自豪道:“雕版唐制《九經》!“娜塔莎疑惑道:“《九經》是什麼,那麼重要?“
“《三禮》《三傳》連同《易》《書》《禮》合稱《九經》”
“曼兒,小小年紀,知道不少呢!”
“我看過一些,不過很多還不明白”
“簡單說,九本書,做好九項工作,修養自身,尊重賢人,愛護親族,敬重大臣,體恤衆臣,愛護百姓,勸勉各種工匠,優待遠方來的客人,安撫諸侯。
這樣呢,實現天下大同,倘若不能流傳後世,將是我輩的遺憾”
趙靖覺得這解釋有點社會主義價值觀的理念,他驚歎祖先們的先知先覺,爲馮道的鍥而不捨而感動。
其實呢,用五個字即可概括:爲人民服務!
一路平安,趙順唱起了《待我長髮及腰》,趙曼配合默契,唱起女聲部,唱到激情處,趙曼解散發髻,濃密烏黑的長髮如瀑布飛泄,她拿起蝴蝶劍,削去齊腰長髮,與肩平齊。
“靖哥哥,回頭看!”
趙曼下令了,趙靖回頭。
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高聳靈秀的鼻樑,濃厚烏黑的披肩發,猶如黑色的瀑布懸垂於耳際,美的象一首抒情詩,充溢着少女的純情和青春的風采,深情明媚的眼神似乎輕喊:靖哥哥,你好嗎?
“女神,我的女神!”
趙靖高喊,由於太激動,他連趕馬繮繩也扔出去了,幸虧李進手快,纔不至於翻車,衆人捧腹大笑,馮道嘆道:“年輕真好啊!”
“老頭,你歷任唐晉宰相,爲何總屹立不倒呢?”趙靖問道。
“做好自己能做的事情,休管他人之事!”
一句話點石成金,可趙靖受用不起,他的社會閱歷僅是出校門那一丟丟,商途兩個多月,他才體會出人間冷暖,那裡有歲月靜好!
行至霧靈山附近,李進突然聽見什麼似的,停下馬車,爬在地上用耳朵傾聽。
“二哥,後面有追兵!”
是否耶律聞瑛改變主意,追趕而來?趙靖暗想。
“老頭,上馬!”
娜塔莎急道:“上我的馬吧!”她從馬車跳下,輕撫馬背,這汗血寶馬真聽話居然橫臥,馮道樂了,急忙上馬。
“二弟,娜塔莎護送老頭朝東跑,儘快與大哥匯合!曼兒和我趕馬車向北跑,引開追兵”
趙靖此時像個將軍。
李進正要抗令,他捨不得讓趙曼冒險。
“情勢危機,三哥和娜塔莎阿姐危險不亞於我和靖哥哥,快跑吧!”
李進眼淚奪眶而出,他和娜塔莎張開雙臂緊緊抱住兩人。
“二哥,阿妹,一定要活着!”
李進三人走後,趙靖展開地圖,向北,是隆化縣,是中京道北安州治所在地,耶律德光將戰爭中俘獲的漢人安置在這裡。
隆化縣,是烈士犧牲之地,最後的吶喊:爲了新中國,前進!時常縈繞在趙靖心中。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靖哥哥,我們走吧!”
“哎!我發過誓,不讓我的曼兒再經危險,我又失信了”
“君知我心”
趙靖衝動吻上那溫軟的雙脣。
遠處隱約可見一輛馬車和一匹戰馬,正在向北邊隆化方向奔跑,耶律李胡下令向北追。
在他14歲那年,母親述律平一直希望他做皇帝,考慮他年齡還小,支持耶律德光。
隨着年齡增長,他對二哥耶律德光的怨恨有增無減。
述律平經常告誡他爲維護契丹大局,不能有任何行動,母親的話他不敢不從。
他有自己的辦法,在各地尋找美女,供二哥享樂,透支男人的精髓。
馮道能在他眼皮底下逃跑,讓他的怨恨爆發了,發誓抓到馮道一定將他下油鍋炸了!
跟隨耶律李胡身後的耶律聞瑛深知這位剛29歲的叔叔,性格暴躁,抓到馮道該如何懲戒,耶律聞瑛不敢想,她要在那悲劇產生之前找到辦法!
行至數十里,身後始終未見追兵,李進仰頭長嘆,馮道神色凝重。
娜塔莎翻身下馬,朝東北方向,用手依次指向額頭,胸口,右肩,左肩,行十字禮。
三人面向東北方向,依依惜別。
塵土飛揚,後面的追兵已清晰可見,趙順用蝴蝶劍砍斷牽車繮繩,趙曼躍上旁邊戰馬。爲李進三人爭取更多撤退時間,兩人心意相通,選擇拼死一戰!
“曼兒,先打戰馬!”
“明白!”
“衝!”
兩人拽馬迎頭向耶律李胡馬隊衝去。
耶律聞瑛見馬車裡無老師馮道,頓覺心安,爲趙曼兩人的捨身取義而感動,她向耶律楚雄微微點頭,耶律楚雄以抱拳行禮回答。
趙靖趙曼左右分開,趙靖在左,右斜身;趙曼在右,左斜身,左手劈劍。
朝前奔來十幾個契丹護衛,不曾想到二人會迎頭攻擊,一時慌亂,二人憑藉這短暫機會,一連刺中十幾匹戰馬。
耶律李胡見兩人英勇,他打馬奔向趙靖。
“交出馮道,我可饒你兩人性命,還能在我身邊做官!”
“小小的元帥,你能封我多大的官呢?”
耶律李胡被激怒了,他揮舞長柄金瓜錘,向趙靖攻來,趙靖見他威猛錘沉,緊貼馬肚躲過,隨手揮劍直刺耶律李胡馬屁股。
趙曼回擊趕來的護衛,讓趙曼納悶的是,耶律楚雄蕭亮蕭龕兄弟,只躲閃不進攻,這讓她降低很大壓力。
耶律李胡號稱契丹第一勇士,論力氣,三個趙靖也不是耶律李胡對手,尤其是耶律李胡的長柄金瓜錘,更讓趙靖無法直接對抗。
趙靖只能與馬配合躲閃,在躲閃間發動攻擊。好在耶律李胡只傷人不打馬,否則在馬上人可以躲避,馬有時是無法閃躲的。
契丹人是馬背上的民族,從小就被灌輸,愛惜馬已經深入契丹人的骨髓。
趙曼已連傷多匹護衛戰馬,讓這些護衛很詫異,他們愛惜馬如同自己的生命,可這武功極強的少女,似乎對馬有某種仇恨。
馬上的趙曼長髮飄逸,靈動俊美,吸引着護衛的目光,誰又忍心傷害這位少女呢?
自香山寺比武輸了,耶律聞瑛很不開心,但記住了這個叫趙曼的女孩,兩人一樣美麗知性,感覺自己和這個少女有某種神秘聯繫。
在香山寺比武勝利後,趙曼和趙靖相擁戀人間的親密感讓她神往,她的白馬王子又在哪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