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獻老王府下定決心給孫兒娶媳婦起,就拿了銀票去找皇后,皇后答應了,便去了欽天監,挑黃道吉日。
只是挑日子,至於八字合不合的,他活了大半輩子了,這東西他不信,況且也沒八字可以合的。
欽天監知道獻老王爺心急,趕緊的挑了兩個日子,一個是三天後,一個是七天後。
依老王爺的性子,他肯定是希望越快越好,但皇后也要有時間準備,才選擇了七天後。
逸郡王抄家路過王府,就已經浪費了一天時間了。
是以,老王爺只給了他五天時間選媳婦,留一天時間送聘禮,第二天迎娶郡王妃過門。
時間太短,太緊迫了。
第一天,街上沒什麼人,浪費了。
第二天,流鼻血,又給浪費了。
第三天,倒黴的下雨了,老天爺浪費了他一天時間。
看着窗外的雨,逸郡王是兩眼婆娑,欲哭無淚,本來時間就不夠用,讓他心煩意亂了,他來湊什麼熱鬧啊,這不是玩他嗎?
而且,這一場雨,還不知道要下多久,萬一下個兩三天……
那可真跟總管說的一樣了,蓋頭掀開,才知道他未來的娃他娘長得是何模樣。
逸郡王望着天,一臉鬱結難舒。
不知道老天爺是不是真的故意和他作對,他越是祈禱雨停,雨越下越大,纏纏綿綿從早上下到傍晚天擦黑。
一天,就這麼在風聲雨聲中過去了。
好在第二天起來,天放晴了,空氣清爽,天藍雲白。
吃飽喝足,逸郡王搖着玉扇準備出門,清韻笑道,“希望你今天能挑到將來的郡王妃。”
逸郡王嘴角微微抽,“你這麼說,我有強烈預感今天會失敗。”
清韻,“……”
好吧,正是因爲覺得會失敗,她纔會有這樣希望。
清韻看了喜鵲一眼,喜鵲就端了個托盤來,上面放着一個天藍色錦緞口罩。
“這是什麼?”逸郡王有些好奇。
清韻笑道,“你不是怕被香味薰嗎,我讓丫鬟給你做了個口罩,雖然不能絕對的阻止香味,但很管用,你可以試一試。”
逸郡王正爲這事苦惱呢,他昨天覺得要是真的扛不住了,那他只能上屋頂了。
拿了口罩,逸郡王蒙上了,然後湊到桌子上去聞飯菜香。
聞的見,但比不戴口罩好太多了。
“謝了,”逸郡王道謝一聲,便大瑤闊步的走了。
只是多走幾步,步伐就有些古怪,沒辦法,屁股上的傷還沒有完全好呢。
等他出王府,就左右張望,找明郡王了。
說好了,在這裡等他,怎麼還沒來啊?
明郡王沒來,逸郡王就站在大門前等他,左等右等,等的他不耐煩了,明郡王才騎馬過來。
“怎麼這麼慢啊?”逸郡王望着他,再多等一會兒,他都懷疑他撂挑子不來了。
明郡王勒緊繮繩,笑道,“八大街人太多了,根本就沒法騎馬,我繞道從西街過來的,多耽誤了會兒。”
別說他不敢不來了,就是長公主也催着他盯着點逸郡王,別讓他被逼急了,就胡作非爲,這也是老王爺叮囑的。
他的任務,就是看着逸郡王挑郡王妃。
小廝扶着逸郡王坐上馬背,雖然墊了軟墊子,但屁股還是有些疼。
不過他能忍,只是不能騎太快。
只是剛上馬背,逸郡王就覺得肚子一陣叫喚,他眼角有些抽。
明郡王察覺了,問道,“怎麼了?”
逸郡王抓緊繮繩道,“我肚子疼,可能是昨晚着涼了。”
“不行了,我要上茅廁!”
說着,他就翻身下了馬,捂着肚子進王府。
明郡王就坐在馬背上等他。
然後,他就看見逸郡王邁步出來,然後一上馬,又趕緊下馬,去茅廁。
如此反覆了五六次。
再出來時,逸郡王的臉都有些蒼白了,腳步虛浮無力,要不是小廝扶着,他都能直接摔地上去了。
那樣子,看的明郡王都不忍心了,他趕緊下來,扶着他道,“你這樣子,還能去嗎?”
逸郡王嘴角擠出一抹無力的笑來,“不能去,也得去啊。”
“肚子不疼了?”明郡王覺得如果還疼的話,真的沒必要上馬,這樣反覆,那受了摧殘的屁股受不住啊。
“上馬吧,”逸郡王艱難道。
小廝扶着他上馬,然後朝八大街走去。
好在不遠,一會兒就到了。
要說也真是奇怪,宸王府門前爲什麼就沒有大家閨秀來呢,這樣不是近水樓臺嗎?
明郡王不知道,其實那些大家閨秀還真想來,只是不知道是誰傳的流言,逸郡王只在八大街挑郡王妃,其他地方不去,所以哪怕他們明知道宸王府前好,也沒人來。
更何況,她們出來是打着買東西的幌子,宸王府那條街也沒有商鋪啊。
屋內,清韻正在修剪花枝。
綠兒打了珠簾進來,手裡還拿着個小瓷瓶,臉頰有些紅,氣喘吁吁的。
清韻看着她,問道,“逸郡王服藥了?”
綠兒搖頭,“沒有,奴婢一路跑着去,還是晚了一步,郡王爺已經騎馬走了。”
“走了,那應該是沒事了,”清韻放心道。
清韻繼續修剪花枝,外面,紫箋進來道,“王妃,若瑤郡主來了。”
離得近就是好,若瑤郡主一天可以來好幾趟。
看見她來,清韻把剪刀放下,笑道,“今兒這麼晚來,莫不是存心避開明郡王吧?”
一下子被戳中心思,若瑤郡主臉紅了,但是嘴還硬着,道,“纔不是呢,他又不能吃了我,我避開他做什麼,我只是,只是……”
只是了半天,也沒有個下文。
清韻的笑就變得揶揄了,若瑤郡主臉更紅了,她坐下來,轉了話題道,“太后病了。”
清韻微微一怔,“太后病了?”
這事,她怎麼都不知道,她撇頭望着青鶯了,青鶯也搖頭,她不知道啊。
這麼大的事,她要是知道,怎麼可能不告訴王妃呢。
若瑤郡主就道,“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的,我來就是爲了這事,母妃聽說太后病了,讓我進宮探望太后,可我極少進宮見太后,加上又出了興國公府的事,我進宮可以,可我都不知道跟太后說什麼……”
她藉口街上人太多,加上逸郡王說她要是去看他的熱鬧,就把她搶了,搪塞住了寧王妃。
寧王妃沒有要求她一定要去,只是她出門的時候,多留了個小心眼,在屏風處站了一會兒,聽到母妃和嬤嬤說話。
寧王妃摸着肚子,問道,“街上一直那麼多人嗎?”
嬤嬤笑道,“人擠人,奴婢還從來不知道京都有那麼多的大家閨秀。”
“大約什麼時候散?”王妃問道。
嬤嬤就道,“王妃莫不是打算進宮吧,你這身子……”
王妃輕嘆一聲,道,“身子很穩,進宮倒是不妨事,只是太后還病着,若瑤不去,我去探望她,我怕太后會多想。”
以前,她不知道寧王妃爲何處處針對她,不喜歡她,如今總算是明白了。
先太子因皇后而死,那是太妃的親生兒子,她和皇后的關係幾十年如一日,太妃恨不得剝皇后的皮,又怎麼願意看到她和皇后親近。
還有王爺,太妃換了兒子,是希望兒子能登上帝位,可是天不遂人願,先太子死了。
她想,寧太妃看到寧王,估計心都在滴血。
只是她不能拿寧王怎麼辦,因爲整個寧王府還靠寧王撐着呢,他若是倒下了,寧太妃還能一心爲安郡王謀算嗎?
她拿寧王沒轍,只能拿她出氣。
她挺着大肚子去見太后,這不是在提醒太后,她長子如今都還沒有嫡子呢。
嬤嬤知道王妃守禮,可是她還懷着身孕呢,多走兩步,嬤嬤都擔心,何況是進宮了,嬤嬤勸道,“太后病了,宮裡有的是太醫,王妃當以腹中胎兒爲重,奴婢多勸着點郡主,郡主懂事,她會進宮的。”
王妃摸着肚子道,“若瑤去最合適,只是她不是心甘情願的去,我怕她到時候會說錯話,容我再想想。”
嬤嬤嘆息了一聲。
然後丫鬟端了燕窩粥給寧王妃,這事就給打岔了過去。
知道寧王妃今兒不會進宮,若瑤郡主也就沒進去了,免得她偷聽被訓斥,然後就來找清韻了。
她不明白,爲什麼長公主和皇上都不去探望太后,她母妃急着要她去呢?
見若瑤郡主不明白,清韻笑道,“三十多年前的事,真相大白了,你父王纔是太后的親兒子,只是被寧太妃調換了,太后纔沒有怎麼疼過他,將來再想疼你父王,也不知道從何疼起,而你父王,和太后也不怎麼親厚,寧太妃雖然不怎麼疼你父王,可你父王卻是一直當她是親孃,孝順有加,兩人生分了這麼多年,不是說是親母子,就能親厚的起來的,估計還會比以前更疏遠,你母妃讓你去探望太后,是爲了你父王好,將來你調皮些,拽着你父王多去幾趟永寧宮,走動的多,關係才能親厚起來,你父王這輩子最期盼的估計就是被親孃疼了,你母妃這是在幫你父王如願呢,估計也是長公主和皇上的心願。”
只是這難度,怕是有點大。
雖然寧王被調換,不是太后願意的,可這麼多年,親生兒子被調換,她都不知道,這就說不過去了。
還有,如果不是寧太妃,龍椅上坐的就是寧王了。
光是這一點,太后就沒有辦法彌補了,難道她還能逼着皇上把皇位讓給寧王嗎?
除非皇上自願。
以皇上那不在乎皇位的性子,估計還真有可能。
可皇上願意了,百官會答應嗎,寧王到現在都還沒有兒子呢,寧王妃是懷了身孕,可她已經落了幾胎了,這一胎能保住,還全靠清韻。
況且,當年先太子死了,寧王就是先皇的長子了,他是有可能繼承皇位的,可先皇還是選擇了皇上,因爲皇上更合適做皇帝。
世上沒有後悔藥可以吃,既然當年錯了,就只能一路錯下去了。
這麼多年,沒有太后護着,寧王是皇上最信任的兄弟,寧王府什麼都不缺,她想彌補寧王,靠給賞賜可不行,寧王府不缺。
如果沒人從中勸和,拉親關係,太后和寧王的關係親和不起來。
原本,做這事最好的是皇上和長公主,可惜了,他們兩個估計不怎麼願意。
然後,這個重任只能落到若瑤郡主身上了。
她既是寧王府郡主,又是將來的長公主兒媳婦,兩邊都能拉和。
想到若瑤郡主和明郡王的血緣關係,清韻眼皮都在跳,太近了。
可在古代,表哥表妹什麼的是親上加親的好事。
清韻說着,若瑤郡主坐在那裡聽着,她有些扭帕子,“你的意思是,母妃想讓我把太后當成親祖母一般尊敬,然後撒嬌?”
清韻點頭。
若瑤郡主就苦着一張臉了,這也太爲難人了吧,“我做不到。”
清韻笑道,“這事急不來的,慢慢來吧。”
若瑤郡主點頭了,惆悵道,“我多麼希望自己有個弟弟或者妹妹能幫我分擔一下。”
感慨着,她忽然笑了,“我怎麼這麼笨啊,我可以把琳琅叫上啊。”
說着,她就吩咐丫鬟了,“你去東王府一趟,就說我吃了午飯,就去找她玩。”
丫鬟得了吩咐,就福身出去了。
外面天氣好,昨天在屋子裡悶了一天,這會兒地上全乾了,清韻就有些坐不住了,便和若瑤郡主逛花園去了。
花園裡,花團錦簇,蝴蝶翩翩飛,空氣中有一抹淡淡的混合清香,聞之,沁人心脾。
清韻站在湖畔柳樹下,徐徐清風,帶着花香襲來,吹過耳畔一縷散發。
遠處,若瑤郡主和丫鬟在撲蝴。
歡笑聲傳的很遠。
怕她久站,丫鬟還擡了桌椅來。
清韻坐着,一邊看着,一邊吃酸梅。
看着彩繪碟子裡的酸梅吃完了,香蘭就道,“秋荷姐姐去買酸梅,怎麼這會兒都還沒回來?”
她這邊剛抱怨,那邊紅箋就擡手一指,笑道,“那不是來了嗎?”
遠處,秋荷瞧見紅箋指她,腳下的步子更快了三分。
見秋荷過來,手裡雖然拿了東西,但是太少了,香蘭就道,“王妃酸梅吃完了,你買了嗎?”
秋荷將手裡油紙包放下,道,“街上人太多了,又多是姑娘,愛吃這些小吃食,慣常買的鋪子都賣完了,我又另外找了一家,買了好幾種,可是出來的時候,被人一擠,給擠散了,就剩下這麼點了。”
秋荷把油紙打開,把酸梅放在盤子裡。
清韻拈了一顆,塞嘴裡,咬了一下,一股子酸味襲來,以前她估計會覺得酸掉牙,這會兒覺得夠味道,過癮,她點頭道,“味道不錯,倒是比之前的還要好吃,對了,可看到逸郡王了?”
秋荷點頭,表示看到了逸郡王。
綠兒湊過來,睜着一雙閃亮眼眸,捂嘴笑道,“他戴了口罩,沒有再流鼻血了吧?”
秋荷輕搖頭,嘴角的笑也有些憋不住,但是努力忍着,“郡王爺沒有戴口罩,也沒流鼻血,但是他……有點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