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韻還想多看兩眼,但是那少年見清韻過來,趕緊把手中玉扇放下,起身跟清韻見禮。
彬彬有禮的少年郎。
靠近了,清韻鼻尖一動,便嗅到一股子若有似無的清香。
她眉頭挑了下,再細看那少年,不由得一笑。
原來是女扮男裝。
就連跟着的小廝,也是丫鬟扮的。
清韻以爲她是不好意思,一個大家閨秀混在人堆了,臉皮掛不住,男裝方便些。
她是大夫,把脈就能分辨男女,不妨礙她治病。
清韻坐下,一邊伸了手,一邊問道,“你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清韻語氣溫和,臉上還帶些笑意,加上容貌美極,讓她一時看待了眼。
她直勾勾的看着清韻,一旁站着的青鶯和喜鵲皺眉了,這是誰家少爺,竟然這般孟浪,盯着她家姑娘的臉猛瞧!
這要是讓她們未來的小心眼的姑爺知道了,小心你的眼珠子!
青鶯重重咳了一下,那姑娘臉一紅,把胳膊伸了出去。
清韻嘴角劃過一抹淺笑,幫着把脈,然後笑問道,“夜裡容易盜汗吧?”
那姑娘呆呆的看着清韻,小廝打扮的丫鬟連連點頭,“是啊,我家姑……少爺夜裡容易盜汗。”
清韻點頭,道,“不是什麼大病症,吃幾副藥就沒事了。”
清韻幫着寫藥方,可是才提筆呢,那姑娘連忙道,“不是,我不是來找你看病的。”
青鶯對她沒好感,不悅道,“我家姑娘贈醫施藥忙着呢,你不是來看病的,你取什麼號?”
那姑娘連忙道,“我是替我二哥來看病的。”
青鶯兩眼一翻。還只聽說過替主子排隊的,還沒聽說替人來看病的,他是不是在調戲她家姑娘啊?
清韻看着那姑娘,問道。“令兄怎麼沒來?”
那姑娘搖頭,低了聲音道,“我二哥遠在齊州,他趕不及進京,我也是昨兒才進京的。一路上,都在聽說三姑娘你醫術高超,救死扶傷的事,就萌生了想三姑娘替我二哥治病的念頭,只是三姑娘身份尊貴,我不知道你下一回贈醫施藥是什麼時候,就先來幫我二哥問問……”
這個理由,倒是合乎情理。
清韻問道,“你二哥什麼病症?”
那姑娘忙道,“我二哥六歲那年。有一回吃飯噎着了,然後就不會說話了。”
清韻聽着,點頭道,“然後呢?”
那姑娘睜大眼睛,道,“沒有然後了。”
清韻,“……”
清韻有些凌亂了,雖然她醫術還算不錯,可就憑這樣一句話,沒有見過病人。也沒有脈象,她怎麼知道能不能醫治啊?
青鶯站在一旁,繃着臉,這人真是的。你說話就說話,你爲什麼要盯着我家姑娘看,我家姑娘臉上又沒繡花!
我都瞪着你了,你還看,你信不信我告狀!
青鶯的敵意太明顯,清韻忍不住看了她一眼。小聲道,“不要對人家姑娘無禮。”
“姑,姑娘?”青鶯臉微微紅。
她多看了兩眼,還真像個姑娘呢,可姑娘又怎麼樣,你女扮男裝就該有男人樣子吧,對人家姑娘猛瞧什麼,這不是沒事找罵嗎?
聽清韻說她是姑娘,她沒有否認,但耳根明顯紅了些,她道,“我二哥除了不會說話,其他和平常人一樣,而且長的俊朗,走在街上,不知道迷倒多少姑娘呢。”
清韻囧了,你二哥長什麼模樣,和病情無關,就不用着重介紹了。
而且說的對她分析病情也沒什麼用,她還沒聽說過有人吃飯噎着,然後不會說話的病例。
清韻還欲在問,結果那丫鬟打扮的小廝就猛拽那姑娘的衣裳了,她低聲道,“姑娘,快走啊。”
丫鬟說的莫名其妙,她主子有些不解,“走什麼?”
丫鬟擠眉弄眼。
那姑娘怔了一下,正要起身呢,那邊傳來一打嗝聲。
聲音很大,離的幾米遠,就聽見了。
清韻撇頭,就瞧見逸郡王走過來,幾乎是走一步,就打一個嗝。
那窩火樣子,清韻見了忍不住笑,問道,“郡王爺這是怎麼了?”
逸郡王一臉憋屈道,“別,嗝,別提了,一大,嗝,一大清早就,嗝……”
嗝的逸郡王恨不得掐自己脖子了。
小廝跟在一旁道,“三姑娘,我家郡王爺打了半個多時辰的嗝了,吃飯喝水都不管用,所以來找你幫着醫治下。”
逸郡王點頭如搗蒜,要是能憋着,他怎麼也不會來找她治病的。
因爲見到清韻,他就會想起他在湖心樓的倒黴事,不堪回首啊。
小廝剛說完,那邊就傳來一笑聲,“三姐姐,上回琳琅郡主來找你治病,你都讓她先取號,這一回逸郡王來,你不會破例吧?”
清韻回頭,就見到罩着面紗的沐清柔走出來。
她語氣輕柔,但是卻充滿戾氣。
當日,清韻拿規矩約束了琳琅郡主,今兒就得約束逸郡王,做到一視同仁。
清韻眉頭微挑,上回她沒有醫治琳琅郡主,是因爲不必要,現在逸郡王打嗝成這樣,再不治,估計要瘋了。
清韻正要說話,卻見坐着的姑娘偷偷站起來,打算偷偷的溜走。
清韻多看了她一眼,見她要走,她笑道,“先別走,你玉扇落了。”
那姑娘腳步一頓。
青鶯就要拿玉扇,逸郡王眼尖,手更快,一把將玉扇抓在了手裡。
他瞥頭看了那姑娘一眼,連忙道,“抓住,嗝!”
小廝看着那玉扇,眼睛眨了下,不敢耽擱,趕緊跑過去,攔下那對主僕。
逸郡王繼續打嗝,但是眸底明顯有怒氣,他坐下來。把胳膊伸手了,顯然是要清韻幫他治打嗝。
清韻也沒理會沐清柔,她坐下,捏着逸郡王的手指。捏了一會兒,然後取了一根銀針,在逸郡王還沒回過神來之際,紮了下去。
十指連心,疼的逸郡王驚叫了起來。
他望着清韻。道,“你這女人,就不能用溫柔點的辦法治……咦,不打嗝了?”
說完,他就起了身,噔噔噔的下了臺階,把那姑娘拎了起來,就跟拎小雞似地,怒道,“你這小賊。膽子真不小啊,在齊州偷了我東西,還敢到京都來,你不知道京都是爺我的地盤嗎?”
清韻愕然,望着那掙扎,但是一點用都沒有的姑娘,道,“她偷你東西?”
逸郡王點頭,“豈止是偷我東西,他還害的我吃了頓霸王餐!”
那姑娘面紅耳赤。“我只是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再說了,你那些錢,最後不都還你了嗎?!”
逸郡王重重哼了一下鼻子,“還?是你還的嗎?況且爺我吃霸王餐的破名聲。都傳遍齊州了,你怎麼還?!”
那姑娘也不甘示弱,她道,“我打聽過了,在京都,你沒少吃霸王餐!”
逸郡王。“……”
一堆人憋笑,憋的腮幫子都疼。
然後被逸郡王吼了,“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爺我是吃霸王餐了,那是我樂意,被人逼着吃霸王餐,爺我就不高興了!”
雖然都是吃霸王餐,但是他不但挑時候,他還挑地方!
清韻忍俊不禁,她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逸郡王不打嗝了,他一把將那姑娘拎丟到椅子上,一腳踩在椅子邊,將她偷竊的事娓娓道來。
雖然清韻還忙着治病,可是大家對八怪似乎更感興趣些。
事情是這樣的。
逸郡王和楚北途經齊州,進城時,不小心被一老者給劃破了衣裳。
逸郡王很注重穿戴,衣裳破了,斷然不能穿的,這不,進城第一件事,就是買衣裳。
那鋪子,不但賣衣裳,還賣玉飾,他就順帶挑了兩塊玉佩。
其中一塊正是那姑娘定製,準備送給她二哥的生辰禮物,結果被逸郡王看中了。
其實看中那塊玉佩的人不少,店鋪掌櫃的放在那裡,是給人欣賞手藝的,解釋一番,就沒人買了。
可偏巧,那掌櫃的認得逸郡王,他經常送貨進出京都,知道他的霸道不講理。
問了一番,知道逸郡王只是路過京都,爲了不惹事,就把玉佩賣給他了,打算再重新打造一塊。
誰想逸郡王前腳剛走,人家定製的主人就來取貨了。
掌櫃的誰都惹不起,就如實相告了,把江姑娘氣的不行。
她親手畫的玉佩,是送給二哥的,管他什麼逸郡王不逸郡王,就是不許!
只是掌櫃的把逸郡王描述的很可怕,江疏影也有些害怕,但是玉佩更重要,最重要的是明兒就是她二哥生辰了。
她就帶着丫鬟打扮的小廝尾隨逸郡王走了。
碰巧那玉佩就放在包袱了,他在一間酒樓前,把馬丟給了夥計照看。
她就上前道,“郡王爺的馬,我牽去喂草吧。”
小夥計不疑有他,就把馬給了他,因爲她就是跟着逸郡王走過來的。
就這樣,她把逸郡王的馬牽走了。
然後拿了包袱,打算拿到玉佩就走,神不知鬼不覺,結果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碰到了兩個地痞,把包袱給搶了。
地痞跑的快,她和丫鬟死活追不上,氣的夠嗆。
那邊逸郡王點了一桌子吃的,飽餐一頓,然後找夥計結賬。
夥計算了賬,過來道,“郡王爺,一共二十五兩。”
逸郡王笑了一聲,摸着自己的臉道,“眼力不錯啊,居然看出來我是郡王爺。”
小夥計笑道,“小的眼力一般,是您的跟班說的。”
逸郡王斂眉了,“我跟班?”
他跟班沒帶跟班出來,他自己就是個大跟班,只是楚北有事忙去了,他餓了先吃一頓再說。
再然後,逸郡王就知道他被人算計了,包袱什麼的都沒了,他不喜歡身上帶銀子,錢都在包袱裡。
小夥計描述了下,逸郡王就知道小夥計長什麼模樣了,這不抓賊去了。
然後就把江疏影給逮到了。
本來逸郡王是要她好看的,把她吊起來示衆,結果楚北來了,與他一起的還有一男子,不會說話,是個啞巴,但是人特別熱心腸。
不會說話,還一定要替江疏影賠錢。
看在楚北的面子上,逸郡王這纔算了。
聽到這裡,青鶯眨眼了,望着江疏影道,“不會說話的俊俏公子,那不是你二哥嗎?”
江疏影給她眨眼,示意她別亂說。
逸郡王臉黑了,黑如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