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華卿微微頷首。
她說得沒錯,呂府確實是呂太后的一大助力,在他的目標中,呂府也在其內,無論如何,都留不得。
韓雲綺見他深思,於是問道:“你準備何時動手?”
“不急,現在皇上剛剛回朝,一切都防範森嚴,還不是時機。”百里華卿平靜地分析道,“我們目前要做的,是等,是看。”
韓雲綺笑了笑,“若一味地等待,恐怕我還得做你十年小妾。”
“什麼意思?”百里華卿反問。
韓雲綺繼續道:“你說得沒錯,我們目前是要等、要看,可也不能一直按兵不動,機會沒有,我們可以去製造,導火線沒有,我們可以去牽引,矛盾沒有,我們可以去激發,只要人心永不滿足,那處處便是機會。”
百里華卿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很好,那你準備如何做?”
“呂夫人、皇后、景妃,此三人背後,分別代表了呂府、襄王府、原府三大權勢,而這三人都對我恨之入骨,想必不用我去製造機會,她們就會自動找上門來。你說,這是不是時機?”韓雲綺嘴角上揚,冷笑道。
百里華卿看向七夕夜空,恰逢一簇煙花爆開,褐眸,瞬間絢爛瑰麗,遮住了那一閃而過的陰沉。
二人長談一番,便各自回了屋。
韓雲綺一回到凌雲軒,韓夫人聽到腳步聲,立時就迎了出來。
“綺兒,怎麼樣,你和百里公子聊得還好嗎?”她擔憂地問道。
韓雲綺笑着點頭,“娘你別擔心,我和他只是置氣,不是什麼大事。”
“可娘聽說......”韓夫人慾言又止,看了看她的臉色,小心地說道,“現在大家都在傳,說百里公子已有心上人。”
韓雲綺眸光一緊,立刻看向旁邊的鬱修和景月二人,“是誰說的?”
鬱修神色不變,顯然不是八卦之人。
景月一聽,當即慌張下跪道:“對不起小姐,月兒只是擔心小姐心裡想不開,所以告訴了韓夫人,想讓她寬慰寬慰您,月兒不該多嘴,月兒知錯了,求小姐責罰月兒吧!”
韓夫人一看,心軟道:“月兒也是好心,綺兒,你別怪她。”
韓雲綺冷冷看了景月一眼,不願韓夫人爲難,這才鬆了口,“起來吧。”
景月低着頭,心驚膽戰地起了身,怯怯地站到一旁。
韓雲綺重新恢復了笑臉,“娘,你別擔心,只是一幅畫而已,誰屋裡沒有一兩副美人山水圖?”
“綺兒,娘知道,你許多事都不願意告訴娘,也是怕娘擔心,娘沒用,也幫不了你什麼。”韓夫人有些自責道。
韓雲綺拉着她,一邊朝屋內走去,一邊寬慰道:“只要娘心裡有綺兒,一回到這凌雲軒,就能看到娘溫柔的笑臉,綺兒就很滿足了。”
韓夫人欣慰地笑了,溫柔地爲她攏了攏耳邊鬢髮。
母女二人洗漱以後,回了內室,各自安寢。
可就在二人熟睡之際,卻不知,整個京都,瘋狂地陷入了一片謠言之中。
他們一傳十,十傳百,一夜之間,瞬間傳遍了所有的大街小巷。
待韓雲綺起身洗漱時,鬱修一臉凝重,匆匆進了屋。
他對還不知情的韓雲綺說道:“小姐,出事了。”
“什麼事?”韓雲綺拿着毛巾,看向他。
鬱修立刻說道:“現在整個京都都在議論你、百里公子和懷郡王三人......”
見他遲疑,韓雲綺道:“無妨,你直說。”
“大家都在說,你嫉妒百里公子心中另有其人,不但當場拒婚,還故意引誘懷郡王,導致懷郡王一時被你迷了心竅,竟然同你在琥珀川旁偷......情。”鬱修吞吐道。
偷/情?
韓雲綺冷笑,“有何證據?”
“據說是琥珀川販賣河燈的攤主,親眼看到你們二人摟在一起,還揹着人......卿卿我我。”鬱修眉頭緊鎖,“小姐,這一看就是別人故意構陷你,鬱修要不要找人去調查那攤主?”
“不必了,”韓雲綺揚手製止道,“流言止於智者。攤主不過是被人收買,你問他,他也說不出背後的主使。”
“可韓府外面聚集了大量百姓,手裡提着雞蛋、菜籃,都說要爲百里公子討公道,百里公子仁慈,他們就代替他嚴懲你。”鬱修掂量着用詞。
所謂人言可畏,輿論的力量有多大,韓雲綺身爲現代人,自然可想而知。
“既然出不了府門,那就不出去好了。”韓雲綺無所謂道。
反正在別人眼裡,她一直都是一個不守婦道,水性楊花,污穢不堪的女人,現在既然有人想拿此來做文章,那就隨他們去好了。
可她韓雲綺,從來都不是一個吃啞巴虧的人,別人敬她一尺,她就敬別人一丈。
做事都要講求因果循環,既然她韓雪姿敢做,那就要承受得起她韓雲綺送還給她的報應。
梳洗得當,用過景月準備的早膳,她便整理着,帶了景月和鬱修,一起走向雪松閣。
雪松閣內,韓雪姿的貼身丫鬟翠玲一看,驚得手中的藥都差點灑出來,她慌忙向韓雲綺行了一禮,“見過大小姐。”
“我又不是吃人的,就這麼怕我?”韓雲綺笑了笑,然後拿過她手中端着的藥碗,“雪妹妹躺了也有數日,我忙着,也未來探望她,現在終於得空了,怎麼樣,她身體還好嗎?”
“還還還......還好。”翠玲緊張得結巴道。
韓雲綺端着藥碗,一邊朝內室走去,一邊朝裡面問道:“雪妹妹,今日天氣真好,要不要到院外走走啊?”
裡面沒有回聲,待她走到內室,透過珠簾,正好看見夏辰翊也在。
他坐在牀邊,一臉平靜,牽着韓雪姿的手,似乎也是來探望她的。
而他對面,坐着的是呂夫人,不知聊到了什麼,笑得花枝亂顫。
見到韓雲綺,屋子裡的人都愣了愣,顯然沒有料到韓雲綺竟然會來雪松閣。
“怎麼,不歡迎?”韓雲綺挑了挑眉。
翠玲知道自己沒有及時通傳,趕緊跪倒在地,一臉哀求道:“二小姐,是翠玲動作慢,忘記告訴大小姐太子殿下也在,奴婢知錯,還望二小姐懲罰。”
“還不趕快下去。”呂夫人沉着臉斥責道。
翠玲心下一緊,立刻退了出去。
韓雪姿立刻展開笑顏,朝韓雲綺道:“怎麼會呢?雲姐姐第一次來,所以雪兒有些受寵若驚罷了。”
“瞧你說的,好像我冷落了你似的,”韓雲綺笑了笑,隨即又恍然道,“也對,以前常常都是雪妹妹來探望我,如今想來,確實是怠慢了雪妹妹,不知我現在補償,可還來得及?”
她說得話中有話,令人遐想。
韓雪姿卻是裝作不懂,笑道:“我們是姐妹,大家互相關照都是應該的,補償什麼的,雲姐姐說得太客氣了。”
景月手腳麻利地搬來一個圓凳,然後放到牀邊。
韓雲綺坐了下去,端着藥碗,用勺子攪了攪藥水,“姐妹之間,互相關照,這句話說得真好,我也受教了。既然如此,索性我也無事,天天來關照雪妹妹如何?”
呂夫人在一旁聽得眼皮直跳。
夏辰翊始終沒有動作,一張臉如來時一樣沉靜,只是靜靜地看着韓雲綺,心中已然猜到了幾分什麼。
韓雪姿卻是聲色不動,“雲姐姐馬上就要嫁進百里府了,雪兒怎好日日麻煩雲姐姐?關照在心中即可。”
“不麻煩,我的婚事不是有呂夫人操持着嗎?”韓雲綺朝呂夫人嫣然一笑,接着,舀了一勺黑幽幽的藥水,送到韓雪姿的嘴邊。
韓雪姿臉色微變,抿着脣,緊緊盯着眼前的藥。
“雪妹妹將嘴閉得這麼緊,看這樣子,是怕我放什麼藥?”韓雲綺嘴角微揚,帶着一絲嘲諷。
韓雪姿面色一僵,尷尬地笑道:“怎麼會?雲姐姐突然對雪兒這麼好,雪兒有些不習慣罷了。”
接着,便將她送到嘴邊的藥喝了下去。
呂夫人心驚膽戰地看着那藥。
她知道韓雲綺的性子,她是一個簡單粗暴的女人,一旦瘋狂起來,什麼都做得出來。
夏辰翊卻是絲毫不在乎那碗湯藥,而是看向韓雲綺,聲音裡聽不出什麼情緒,“昨天......還好吧?”
握着勺子的手指微緊,韓雲綺忽然猜不透此人的心思。
“不知太子殿下所問的還好,是指什麼?”她淡淡問道。
夏辰翊想着,自己該不該這麼問,他們的身份,註定沒有交集,甚至還有可能是敵人。
可昨夜她和百里公子鬧得那麼大,情緒異常,如今又有人傳她和夏玉崢不清不楚,她是否真傷了心?
思前想後半響,他終於還是開口道:“不過一幅畫而已,別往心裡去,男人三妻四妾,總是正常的。”
“太子是不是覺得同我退婚以後,對我有愧,所以纔對我的私生活如此在意?”韓雲綺冷淡地看着他,對他的好意絲毫不領情,“男人三妻四妾,原本是很不正常,可是因爲像太子這樣的男人多了,就變得正常了。”
夏辰翊面色一陣難堪,陰沉着臉,緊緊握着拳頭,沒有想到韓雲綺說話如此辛辣無情。
呂夫人一看,心裡一陣嘲諷。
這韓雲綺真是不知好歹,太子示好,她竟然示絲毫不買賬,真是翻臉無情。
韓雪姿喝着藥,嘴裡一片苦澀,可看到夏辰翊,卻遠遠不敵心中的苦澀。
韓雲綺將衆人表情盡收眼底,她不是傻子,她自然看得出來夏辰翊對她的心思。
她將話說得難聽,不過是爲了日後兩相對立時,誰也不用顧及誰的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