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雲綺淡漠地看着此人,半響,道:“你留下吧。”
鬱修面露驚喜,當即又扣下一個響頭,“謝大小姐收留!鬱修定當全力效力大小姐!”
韓雲綺微微頷首,朝碧慈拂手道:“你們都下去吧。”
鬱修留下,尚良自然就被替換了去。
碧慈等人行了一禮,恭敬離去。
將留下的人讓進院子,韓雲綺坐在大廳之中,看着身前留下的三個人,“你們知道,我爲何留下你們嗎?”
除了鬱修,其餘人皆搖了搖頭。
“春婆婆,你和碧慈,是誰做主?”韓雲綺問道。
春婆婆聽到大小姐尊稱自己婆婆,有些受寵若驚,認真地回道:“是碧慈。”
韓雲綺頷首,又看向婢女景月,“你呢?”
景月回道:“是曉蓮。”
“我不管你們出於何目的來我南院,也不管臨行前,老丞相給你們交代了什麼,”韓雲綺的目光在三人之間轉移,“如今,我給你們一個機會,也是你們給你們自己的一個機會。”
“要成爲南院的人,就要忠誠於南院,不準再生旁的心思。機會只有一次,在這裡,你們可以做主,如果背叛我,一切不但不能回到起點,後果你們也看到了,那就是我貼身婢女玉梨的下場。”
提及被韓雲綺削去腦袋的玉梨,春婆婆和景月心下一寒。
韓雲綺話已說完,最後道:“是走,是留,你們選擇吧。”
春婆婆和景月考慮了半響,兩人對視一眼後,當即跪在地上,俯首大聲道:“老奴(奴婢)願意繼續追隨在大小姐身邊,如有二心,必如玉梨!”
韓雲綺滿意地點了點頭,“鬱修留下,你們退下吧。”
二人行一禮,謹慎退了下去。
“鬱修,你適才一說,我纔想起,你以前做過韓昭的書童吧?”韓雲綺問道。
鬱修當即頷首,“承蒙大小姐還掛念,這都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韓雲綺面色緩和了一些,“你下去整理一下自己的房間吧。”
鬱修話不多,也不會阿諛奉承,微微頷首,轉身離開了大廳。
這時,韓夫人披了一個外套走出來,看着院門外忙碌的三人,“綺兒,你覺得他們可靠嗎?”
韓雲綺失笑,“想不到咱們善良的老母親也開始懷疑人了,不錯,有進步。”
韓夫人嗔了她一眼,“哪有這樣誇獎自己母親的。”
韓雲綺笑了笑,望着春婆婆等人,沉聲道:“沒有什麼可靠不可靠的,大家都是爲了各自的利益而活。就像鬱修,投靠我,也不過是想借我實現他自己的願望罷了。”
“她們是老丞相的人,不是呂夫人的人。我們對老丞相還有利用的價值,即使這些人不可靠,他們也不會害咱們。再繼續觀察一段時間吧。”
只是如果不可靠,她做事情的時候,就得防着他們一點,比如給君爺做的戰車圖。
想起戰車圖,看來今天夜裡就該送過去了。
這時,春婆婆拿着幾本冊子走了進來,“韓夫人,大小姐,這是名緗院送過來的賬本和名冊。老丞相提前交代過,這三天由韓夫人暫代處理後宅事務。”
說着,她看向韓夫人。
韓夫人又看向韓雲綺。
韓雲綺罷了罷手,“你是大夫人,這些事情自然由你決定,我不會管的。”
說完,就拿起桌上的一本書,轉過身看了起來。
這麼多年,韓夫人也明白了,一味地退讓,只會讓自己的處境越加糟糕,只有掌了權,纔有能力保護一切。
她本就知書達理,對韓府的人脈也很清楚,所以這些賬本,還難不到她。
無奈一笑,她接過賬本和名冊,來到桌案旁,翻開仔細閱讀,也開始學着慢慢改變自己。
夜深。
所有人都已安睡,韓雲綺稍微喬裝以後,從院子後門潛出韓府,抄小路迅速來到康莊賭場。
此時的賭場,一片嘈雜。
她輕車熟路地來到石室,兩旁的侍衛當即將她請進客廳,同時去通傳君爺。
她坐在圓桌旁,很快,就聽到了簾子內的腳步聲。
“五天之內就完成作品,態度不錯。”
簾子內,君爺滿意道。
他招了招手,候在一旁的僕人當即走向韓雲綺。
韓雲綺會意,拿出懷中的圖紙,遞給僕人。
僕人掀開簾子,躬着身子走進去,恭敬地將圖紙遞給君爺。
韓雲綺看着裡面的動靜,只見君爺拿到圖紙後,簾子內一片寂靜,沒有任何響動。
“妙!妙!實在妙!”
突然,君爺大聲讚歎道。
“賽門車上裝上尖刀,車輪改爲順齒輪,不但加大了殺傷力,還增強了防禦力。韓雲綺,你簡直就是奇才!這圖紙真是你畫的嗎?”
韓雲綺微勾脣角,反問:“你看到第二個用木炭畫畫的人嗎?”
君爺一驚,重新看向圖紙,這才發現她是用木炭畫的圖,不由得更爲驚歎了。
“韓雲綺,你還真是深藏不露!”
“謝君爺謬讚。”韓雲綺坦然地接受了他的讚美。
“哈哈哈......”君爺大笑起來,“韓雲綺,君爺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來人啊,將韓小姐的一百兩黃金拿上來!”
很快,一個僕人抱出一個匣子,放到圓桌上,打開匣子蓋,露出金燦燦的黃金。
“這一次,君爺就不給你圖紙了。君爺就用一萬兩黃金,賭你腦子裡的設計圖,”君爺懶洋洋地躺在長榻上,語氣散漫,“如何?”
韓雲綺寒眸微眯,“如果不值一萬兩黃金呢?”
“那就滾出君爺的地盤,再也別出現在眼前。”君爺語氣微冷,隨即又一轉,“當然,君爺相信你有這個能力。”
“雲綺定不辜負君爺的信任,告辭。”韓雲綺拱手,提起匣子,轉身走出了石室。
回府的路上,她思索着,接下來又該畫些什麼,一張圖紙肯定不值一萬兩黃金,如果是一本圖冊,便綽綽有餘了。
離下聘的期限還有半個月左右,這半個月,她必須加快進度了。
回到自己的院子,已是午夜。
爲了趕時間,她當即拿出木炭開始畫了起來。
一直工作到下半夜,才鎖好圖紙,疲憊地躺到牀上,一覺睡到第二天。
由於呂夫人和韓紫欣捱了板子,正在名緗院修養,所以日子過得很是清靜。
但後來甦醒過來的韓雪姿卻是來過一兩次,並還將輔佐呂夫人處理賬本的婆子遣了過來。
美其名曰協助韓夫人,實則是變相監視。
第三天。
呂夫人在精心調養下,終於恢復了行動能力。
傷好以後,她立刻提議在後宅大院裡舉辦一個家宴。
說是老丞相回府了,大家也沒有在一張桌子上吃過飯,還說自己這次也意識到錯了,正好藉此機會向韓夫人表示歉意。
老丞相當時就同意了。
此時,正值晌午。
韓夫人已經收拾妥當,來到韓雲綺門前,輕輕敲門道:“綺兒,時辰差不多了。”
韓雲綺放下木炭,將圖紙鎖在梳妝櫃裡,起身打開門,微微一笑,“走吧。”
韓夫人見女兒鬢髮微亂,大大咧咧像個男孩子似的,於是爲她理了理髮,關切道:“綺兒,這次呂夫人設宴,定沒有安好心,要不讓娘一人去,你留在院子裡吧?”
韓雲綺搖頭,語氣極淡,“不過是一個即將過時的老女人,躲她做什麼?”
韓夫人無奈,只得領着韓雲綺一起去赴宴。
走到門旁,她留下了春婆婆和景月,只招了鬱修陪同。
半柱香時辰以後。
母女二人抵達庭院。
她們剛過月亮門,韓雪姿就笑臉迎人地走了過來。
她親熱地挽住韓夫人的手腕,熱情地往庭院裡拉着,“大娘,快過來坐,母親等您好久了呢。”
“呂夫人等我做什麼?”韓夫人眉頭微皺,隱隱覺得不安。
依照自己對她們的瞭解,加上三天前綺兒那般對待她們,她就知道今天的午宴沒有那麼簡單。
“自然是等着大娘來,好好坐着聊會兒天啊。”韓雪姿耐心地解釋着,隨即開着玩笑道,“大娘這樣子,好像咱們要吃了你似的。”
韓夫人臉色有些難看,只能在心底無奈情嘆,任由韓雪姿拉到了庭院中。
韓雲綺則冷眼看着這一切,等着韓雪姿今天爲她準備的好戲。
此時,呂夫人正舒坦地坐在庭院中,由兩旁的婢女扇着涼風,模樣十分愜意。
遠遠看到二人,她頓時一臉歡喜,撐着身子站了起來,慢悠悠地,親自走到前方,“姐姐,你可來了。”
面對熱情過度的韓夫人,韓夫人有些不自然。
她禮貌地點頭,“讓呂夫人久等了。”
“何必叫得這麼生疏,叫我妹妹就好了。”呂夫人嗔了韓夫人一眼,隨即拉着她往屋子裡走,又將她請到了席位上。
二人坐定,呂夫人立刻一臉悔恨,誠懇道:“姐姐,前陣子是妹妹錯了,你能原諒妹妹嗎?”
韓夫人一頓,詫異地看着呂夫人,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她不知道呂夫人唱的是哪一齣戲,於是也不輕易回話,只微微頷首。
呂夫人見此,趕緊笑着爲韓夫人倒了一杯茶,“既然姐姐原諒了妹妹,那妹妹以茶代酒,敬姐姐一杯,算是妹妹這段時日對姐姐的無禮賠罪了。”
韓夫人看着她手中的茶水,雙眸一顫,隨即不安地看向身旁的韓雲綺。
韓雪姿立刻看出她的心思,笑了笑,“大娘放心吧,母親經過這三天的思索,已經明白了許多,這次是誠心道歉,你就接受她這杯茶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