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代還很少有人買得起私人轎車,縣一中是省重點,校長與縣長平級,政府有給校長配的專用小轎車,而二中只是個縣辦中學,校長自然沒有那麼高級別的待遇,人家的轎車可是自家買的。林芳想着,隨着人們往後的日子越過越好,不止買得起私家車的人會愈來愈多,就是其他各種各樣的機械也會愈來愈多,自家大哥在部隊裡學了一手的好技術,窩在農村種地實在可惜,能否在這個上面做點文章呢?
上官幹事是京城人,腔調好聽,而且很健談,加上今天的遭遇是他所沒見過的,這話匣子一開,就像泄洪一樣沒完沒了,林芳此時扮演的是一個好聽衆,做認真傾聽狀,還不時簡單插上一兩句話,上官幹事說的是更加起勁。
兩人說着話進了開水房,各自打開水龍頭接滿保溫壺,又一路相跟着往宿舍區走,就在林芳告辭上官幹事,往自己宿舍方向拐的時候,上官幹事問林芳:“你知不知道付紅霞家到底什麼情況。”
白話了半天,這個時候纔想起問話題的正主,林芳內心好笑,表面卻是不露聲色,搖頭:“不知道,我跟她關係一般,又不是同村,所以不太瞭解。”
瞭解我也不能告訴你,將來的付紅霞本事可大着呢,師範畢業後在二中任教的她,爲了能讓她離分數線差很遠的弟弟免費上高中,跟周校長的獨生兒子談戀愛,後來嫁給那位花花公子,兩個多月後離婚,竟然還保留着處女之身,後來不僅爲她自己找到了一個更好的姻緣,還調到了市裡教書。
說實話,林芳雖然不喜歡付紅霞,可也不得不承認。今年只有十五歲的付紅霞,確實是個美人胎子,尤其是那雙大眼睛,眼皮雙了有好幾層,黑多白少,睫毛長長的向兩邊彎曲,像玩具洋娃娃的眼睛。此時的她看起來人太黑,人也瘦的沒幾兩肉,像個骨架子,那是因爲她日子過得艱辛掌控雷罰。大學畢業後的她,會完全變一個樣子,有很多青年才俊圍着她轉。
老師的宿舍區還要再走一段路才能到,沒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上官幹事也沒再多問什麼,接着往前面走,林芳想起一個事,從身後喊住他:“上官老師,我有個事想拜託你,不知道行不行。”
上官幹事回身問:“啥事你說。”
林芳笑道:“是這樣。最近我在學寫毛筆字,可是練字太費紙,呵呵,我剛剛想起。辦公室每天的報紙看過就沒啥用了,你能不能送給我練字。”已經很久沒寫毛筆字,林芳手癢,也很是懷念那種感覺。
“哦?你在學毛筆字呀。”上官幹事似乎又找到了感興趣的話題,提着保溫壺又拐了回來,問林芳:“你學書法多長時間啦,師從哪個名家。”
呃,這人。怎地開口就問哪個名家。難不成沒有名家指點就不學毛筆字了麼,腹誹着,林芳笑答:“上官老師說笑了。我只是跟着我老爸學習而已,至於我老爸師從哪家,他沒說過,我也不知道。”
“哦,原來是這樣呀,”上官幹事很失望,臉上的興奮神情頓時全無,回身又往教室宿舍區走,邊走邊說:“你跟我來吧。”
“哎,我放了水壺就來。”急匆匆進宿舍放好保溫壺,林芳小跑着出來追上上官幹事。
上官幹事倒也沒有因爲失望而冷落林芳,一路走着還跟林芳聊天:“剛好我昨天收拾了一大堆舊報紙,本來打算今兒個去廢品站賣掉,下午去了趟付紅霞村子,也就給耽擱了,你要就全拿去吧,有不老少呢。”
林芳心想還真巧,趕緊道謝:“太好了,謝謝上官老師。”
進了上官幹事的宿舍,高一的體育老師蘇老師也在,坐在書桌前擺弄圍棋,很顯然是下了一半的棋,見上官幹事進門,蘇老師開口就嚷嚷:“咋打個開水要這麼久,我還以爲你現造鍋爐去了呢。”
上官幹事嗓門也不低:“你小子少裝,我看你巴不得我出去時間越長越好,也好多換幾個棋子。”說着將保溫瓶放到地上,轉身對林芳說了一句:“你等一下,我去給你拿報紙。”而後進了裡間。
據說上官幹事是周校長的親戚,所以周校長特殊關照他,將本應分給已婚老師的小套間,分給了他做單身宿舍,這位蘇老師今年才畢業,剛來時對於這種分配很不服氣,跟校長還鬧了幾回,要求有同樣的待遇,而且他跟上官幹事也勢不兩立,此時看兩人熟稔的模樣,似乎並不像傳言那般交惡,或是已經放棄了意氣用事。
林芳禮貌的打個招呼:“蘇老師好,”然後站在門口等候。
蘇老師也沒太在意,隨口問了一句:“你是哪個班的學生。”
林芳還沒來得及開口,提溜着兩摞報紙出來的上官幹事已經接了腔:“你看你這老師咋當的,高一總共就那麼三個班,這都半年了,你連個學生都記不住。”
蘇老師不服:“三個班有百十來號學生呢,我哪記得住那麼多人。”
上官幹事提溜着報紙拐了方向,眼看着就要朝着蘇老師那裡走,林芳趕緊解釋:“呵呵,是我根本沒上過體育課,蘇老師當然不認識我。上官老師,您把報紙給我吧,您還有事要忙。”
看看蘇老師面前的圍棋,上官幹事才恍然想起:“哦,對,給你。”
提溜着報紙出了宿舍,林芳在心中搖頭好笑,還真是兩個毛頭小子,要不是自己刻意打斷,這倆說不準真要掙出個是非對錯。繼而,蘇老師正在擺弄的圍棋,在林芳腦海中一個勁的晃,她此時突然有一種很想跟人下一盤棋的衝動。
唉,世事真是捉弄人呀。以往的自己什麼都不會,看見有同學身懷各種才能,那個羨慕呀,如今,自己倒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卻又得藏着掖着痞仙全文閱讀。否則一個任事不懂的人,突然變得多才多藝,還不得被當做標本拿去研究。
“林芳同學,你等一下。”已離開教師宿舍區一段距離,就要往學生宿舍區拐的時候,上官幹事從後面叫住林芳,而後很快到了林芳跟前。
“上官老師,你有什麼事嗎?”剛纔下課鈴就響了,林芳急着回宿舍拿飯盒打飯,要不等下又得排到後面。耽擱的時間久了,說不準就沒飯吃了,不過,再着急也得等人家說完事再走。自己不能做過河拆橋的事。
上官幹事心裡也明白剛下課的時候時間對學生的重要性,長話短說:“學生宿舍裡沒有多餘的空間,更沒有桌子,你準備在哪兒練字。”
哦,原來是這事呀,看着人高馬大的一個人。心還挺細,林芳笑道,“謝謝上官老師的關心,這事我已想好。宿舍裡的車子排得很整齊,我找塊木板架在自行車後座上,也能當桌子用,反正是初學,也不用太講究。實在不行的話,就趁空閒時間在教室裡練也行。”
這個時候已經有學生往這邊走,家就在縣城又不住校的學生這是準備回家,大多數都開口跟上官幹事打招呼。有那性子活潑的還跟上官幹事開幾句玩笑。他們看向林芳的眼神就有些怪異,或是好奇,因心臟病供血不足的原因。林芳的膚色發青,又瘦如干柴,着實不算好看,而上官幹事高大帥氣,對比之下,林芳倒顯得有些醜。
上官幹事順手摟住一個男同學的肩膀,對林芳道:“也好,你這個辦法也行得通,那就這樣吧,要是再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趕緊回去吧,一會兒該沒飯了。”
“哎,謝謝上官老師。”禮貌得道別,頂着越來越多學生的異樣眼光,林芳往宿舍而去。
還沒到宿舍門口,老遠就聽見肉球的聲音,還有自己班女生的鬨笑,林芳頓時臉現笑容,不用猜,必是肉球來找自己,這會兒正跟自己宿舍裡的女生插科打諢。
一見林芳,肉球就開始抱怨:“哎喲你跑哪兒去了,你再不回來,那幫哥兒們就該把我當做柿子面饃吃了。”
這傢伙,在還沒拿到柿子面饃之前,已經許了同學分着吃,這會兒是來堵林芳的。
林芳邊進宿舍邊故意抻他:“急啥,我還沒有打飯呢,這會兒可是分秒必爭的時候,等我打了飯再說。”
肉球左手伸進外衣裡,嘴裡咧咧着:“得,早防着你來這招呢,瞧,我連對策都準備好了,快點把你那點廢紙擱好,接招。”
林芳回頭,好奇肉球有什麼對策,就見這傢伙裝模作樣,手在衣服裡搗鼓半天,最後掏出一個飯盒,本來鼓起的衣服右邊立時塌陷下去,打開飯盒,裡面擠着兩個大肉包子,還冒着熱乎氣,旁邊女生又是一陣鬨堂大笑,張婕珺指着他,笑得直喘氣:“你老人家還真是別具一格,人家生完孩子小了肚子,你倒好,胳肢窩少了一塊。”
“那哪能一樣啊,人家生的是孩子,咱這生的是包子。”肉球的小眼睛也笑得成了一條縫,又催林芳:“快點拿飯盒來,等下該涼了。”
擠到自己的鋪位,把舊報紙擱到地上,林芳從牆上摘下放着柿子面饃的書包,從另一個書包裡拿出飯盒,重新側着身子擠出去,將書包掛到肉球脖子上,又打開自己的飯盒,拿起裡面的叉子,從肉球飯盒裡叉出一個肉包子,同時還問他:“不是禮拜五纔會做包子餅子嗎,今天才禮拜一,咋就有包子吃了?”
拿起另外一個肉包子往嘴裡塞,肉球嘴裡含混着說:“聽說是換了個女司務長,這頓飯是她上任後頭一頓飯,所以做的好些,而且包子只收饅頭的錢,今天的菜裡還有肉片,不過我想着你中午吃多了,就沒給你買。”
女司務長?林芳心裡一亮,難道是因爲自己的重生,連她都提前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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