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進攻,衆兄弟準備迎敵!”隨着哨兵在山崖上高喊着揮舞鮮紅大旗,何平知道,最慘烈的戰鬥即將打響。
此刻的他在九龍山第一層營寨,手上只有劉武和張三兩個換命兄弟,還有三百個同命運的戰士。
他們中有一百人是跟隨自己打第一仗的弟兄,還有兩百是平日裡第三梯隊的替補,說難聽點就是老弱病殘。
把這些人馬交給何平,讓他們鎮守第一道防線,這不是拿他們當炮灰又是什麼?
至於精銳部隊,當然都在第二和第三層營寨。
何平苦笑一聲,若是第一層營寨被攻破了,上面兩層只需要圍而不攻,不消一個月,上面自己都會發生內亂。
真是可笑,他們連這點都沒有看出來,目光之短淺可想而知。
不過也不能全怪他們目光短淺,因爲自己畢竟的確是細作,是來收編他們的。
來不及多想,因爲現在是生死存亡之期。若是不能度過此種劫難,便永遠也無法實現自己的理想,只能白骨長埋與此,與世長辭了。
想到這裡,何平不禁爆了句粗口:“他媽的!今日便叫你們嚐嚐爺爺的手段!”
他嚴令所有弟兄手持弓箭低頭埋伏在箭垛之後,等敵人第一輪打擊完畢,等候命令反擊。
因爲他知道,對方在攻城之前,必定有一波遠距離打擊。目的是打掉對方的有生力量,打掉對方的士氣。
果然,隨着轟隆隆無數聲的巨響,燃燒着火焰冒着黑煙的巨石從天而降,狠狠砸在營寨之中。
有了昨日的經驗,這三百弟兄也不那麼害怕了。他們按照何平的部署,五十人抽空撲滅火焰,二十人專門救助傷員。
巨石過後便是飛蝗般的箭矢。‘嗖嗖嗖’如蝗蟲般噁心的聲音不斷,早就佈置在地面的木板上不一會兒就扎滿了箭矢。
十個人頂着盾牌,十個人提着籮筐小心翼翼跑出來,將箭矢一支一支取出,充實缺失的武器。
一炷香時間後,箭矢射來的頻率漸漸減緩,濃煙冒氣,整齊的步伐在濃煙的掩護下響起,敵人的強攻開始了。
何平靜靜地等待,等待對方攻城的兵勇靠近到二十步的時候,猛然站起身一箭射下。他大喊道:“兄弟們,給我狠狠地打!”一百支箭矢應聲而下,緊隨其後的又是另外一百支箭矢第二輪的齊射。
連續十輪齊射,倒下的敵人橫七豎八躺下一大片。
這種齊射的威力在於可以不間斷對敵人實施精準致命打擊,而不留空檔。何平從中央電視臺軍事頻道學習的內容,今日在戰場上實驗,果然效果頗佳。
敵人緩慢地、間斷地、玩命地衝鋒,終於來到寨門之下。
可是等待他們的是滾燙的熱油,還有一點就着的稻草和樹枝。
盾牌擋不了火焰,堅硬的盔甲更加抵擋不了。
饒是他們吸取了昨天的教訓,所有人身上都被冷水澆透。但是油本就是不怕火的,他們依然哀嚎着逐個倒下,現狀慘不忍睹。
“巨石、滾木齊下!”何平揮舞着黃色令旗,劉武早就等得不耐煩,他漲紅着臉第一個把一塊巨石從山崖上推下來。
巨大的石塊飛快地滾動,發出動人魂魄的聲響。砸在地上時,濃煙四起,更是激起無數人恐怖的嚎叫。
更多的巨石滾木從山崖上推下,把第二輪進攻的兵勇阻擋在後面。
而第一輪進攻的兵勇缺乏了掩護和補充,兵鋒逐漸鈍了下來。
“繼續齊射,把他們射成刺蝟!”何平冷靜地發佈命令。他知道在這個膠着的戰事狀況下,必須頂住壓力,壓倒對方的氣勢,方有一線生機。
又是十輪齊射,敵人甚至都沒來得及架起雲梯,早已被射得七零八落,最後潰敗而逃。
戰場上有一種情緒,這種情緒是要感染人的。
所以,只要有一個人轉身逃跑,其他人便沒有了氣勢,就會跟着逃跑。
跑的人多了,進攻就失去了威力。士兵也就沒有了士氣。
對方看着衆多士兵反身倉皇奔逃,知道這一次強攻又失敗了,於是乾脆鳴金收兵,整頓軍紀,以備再戰。
聽着清脆的鳴金聲,何平長長鬆了一口氣。
今天過得太長了,他太累了。
沒有酒肉,沒有犒賞,甚至連一句安慰的話也沒有。
何平沒有任何怨言,因爲身爲一個領袖,他的情緒是會感染人的。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守住營寨,想辦法退敵。至於其他,等以後再說吧!
他吩咐三十人救治傷員,五十人打掃戰場,到山寨外去撿箭矢補充武器。三十人上後山去打獵做飯,務必做出一頓香噴噴的飯菜來補充體力。
上面的人不理會我們,我們自己犒勞自己!
夜晚,何平安排十人分兩班爲移動暗哨,三十人爲固定值守。其他所有人全部回營睡覺,準備第二天的惡戰。
部署完這一切之後,他才放下心來。
仰望着九龍山,望着鷹嘴崖。不知道李彩霞看到今日這一場惡戰會如何作想?自己還能夠堅持多久?這一場仗能夠打贏嗎?
“老大,你在想什麼?”劉武和張三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他身後。
何平苦笑一聲道:“本來讓你們跟着我享福的,沒想到卻陷入絕境,真是一場諷刺呀!”
劉武安慰道:“老大,你這麼能幹,一再擊退敵人。我看他們也沒什麼了不起,遲早會退兵。”
張三也轉着眼珠說道:“是呀老大,今日我們至少殲滅敵軍四百多人,致傷致殘的更是不計其數。我就不信他們有那麼多人供我們來殺,遲早我們會勝利的。”
“我們損失了多少?”何平冷不丁問道。
“這……”劉武一臉尷尬,半響開不了口。
“說,我們損失了多少?”何平再次盤問。
張三低聲道:“今日我們共陣亡兄弟二十人,受傷三十多,現在能夠再戰的人不過二百三十四個了。”
“如此下去,不出五天時間我們第一層營寨就會失守。”何平憂慮道:“到時候退守第二層營寨,王臨風會不會讓我們上去尚且是未知之數呀!”
“他怎敢如此對我們!”劉武大怒。
何平搖頭道:“他如何不敢如此對我們?”
“在他眼裡,我們已經不值得信任,何不讓我們跟山下的敵人拼個你死我活,或許還能夠減輕一點他們的防守壓力。”何平的語調越來越沉重。
“那我們該怎麼辦?難道在這裡等死嗎?”張三問道。
何平看着他說道:“我正要說,這一次大家的安危就靠你了。”
“我能做什麼?”張三問道。
何平拍拍他肩膀說道:“我要你立刻潛出山寨,回到飲馬川求援,希望還來得及。”
張三點頭道:“其實我早就想提出這個意見。自從上次我飛鴿傳書確認楊雄大哥是否前來,到現在爲止這信鴿都沒有飛回來,也只好我親自上陣,再做一次鼓上蚤了。”
“一定注意安全,我等你。”何平朝他意味深長地點點頭。
張三也不答話,一個鷂子翻身下了瞭望塔,不一會兒就消失在無邊的黑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