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阿哥盯着我的光腳看了一會,徑直掀簾子向東進間走去。我還呆若木雞的站在門口,瑩瑩衝我使眼色,讓我趕緊跟進去。
我咬咬牙,只好硬着頭皮跟了過去。
十四阿哥在桌旁坐定,望了我一眼,說道:“怎麼,不打算請我吃你的烤全鵝?”
他都知道了,天啊,他是怎麼知道的呢?我不禁拿眼去看瑩瑩,瑩瑩小臉煞白,微微的搖頭眨眼,意思自然是不是她說的,那會是誰呢?算了,我弄了那麼多人在後院抓鵝,肯定會有人說出去的。
我真傻,真的,我單知道我關上了院門別人就進不來了,我卻不知道我關上了院門我院裡的消息還是可以出去的。
我一邊埋怨自己,一邊想,十四阿哥爲了這事特特的跑過來,莫非他在我身邊安插的有眼線?可是我可是他的福晉啊,他爲什麼要防着我,看來這府裡的水還挺深,不光深,還夠混。
十四阿哥冷笑了一聲,“嫡福晉今天是怎麼了,平日裡可沒這麼賢淑,太陽倒是打東邊落下了。”說完又譏誚的笑了兩聲。
我吸了口氣,算了,姐怕你個古董啊,擡起頭迎着他的目光望過去,“我只是拔了幾根鵝毛,並沒有烤鵝,十四爺要吃,我叫人現做去。”
他長的倒不算難看,身高嘛,至少185cm,濃眉大眼,面部棱角分明,脣薄鼻挺,在我衆多的相親對象裡,還沒有這般身高跟姿色的,如果他笑起來應該會更好看,可惜他臉上的表情能凍死個人。
簡直就是六月飛雪啊!
我真覺得我比竇娥還要冤,平白無故穿越到這裡,一沒有電,二沒有電腦,三沒有小說,四不敢隨意走動,五一點都不富裕,最主要是還要忍受一個壓根不認識憑空多出來的丈夫的鳥氣。
看來只窩在這一畝三分地裡還是不太平,所謂樹欲靜而風不停,這裡根本就不是世外桃源。我終於認清了早就該認清的形勢。
他挑了挑眉毛,說道:“那就去烤吧。”
我向瑩瑩說道:“交代下去,把那隻鵝烤了,預備十四爺晚膳。”
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盡是不屑,大概是看到了我書案上面放着的羽毛筆,起身走了過去。
我的設計圖,我忙跑上去想要護住,他已經看見了,伸手揭了起來,掃了一眼,微微皺起了眉頭,又看了一會,隨手放在了桌子上,“這是什麼?”
我心中不禁有點得意,老古董,你自然是不認識,讓姐姐給你科普一下唄,我挑釁的看了他一眼,他也挑了挑眉毛回敬我,儘管我的氣勢被壓了回來,我還是覺得出了口惡氣,“這個是我畫的服裝設計圖。”
他當然是不太懂,皺了皺眉毛,又將圖拿起來看了幾眼,“我看更像是地形圖。”
我狂暈,地形圖,也就你這古董腦袋想得出來,我不免更加得意,“過兩□□服就做好了,到時候十四爺儘管過來看。”
他從案上抽出了我的鵝毛筆,端詳了一會,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很淡,也只是一瞬間的事。繼而又轉過臉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烤全鵝你留着自己吃吧。”說罷轉身向外走去。
我翻了個白眼,哼道:“恭送十四爺。”他還沒有出門,我就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了。
他卻又轉過了身,“我看你身子也沒什麼不舒服的,明日開始,過去請安。”
我一時站也不好,坐也不好,手足無措的點點頭。
一直看着他出了院子我才長出了口氣,出完氣又嘆了口氣,苦日子就要開始了。
不行,我得找瑩瑩瞭解一下情況,這裡面一定有貓膩。
瑩瑩嘟着嘴,垂着眼根本就不看我,咕噥說道:“福晉,您真的不知道因爲什麼嗎?”
我搖頭。
瑩瑩嘆了口氣,口氣微酸的說道:“福晉的大哥曾經是四爺的伴讀,所以福晉家一向與四爺交好,而四爺跟十四爺的關係,整個紫禁城都知道,所以十四爺一直都跟福晉不睦,不過福晉自從過府就不管這府裡的事,所以十四爺真正也沒有怎麼爲難過福晉。”
我倒抽了口涼氣,真是無知害死人啊,原來完顏玉音的老爹是四爺黨,那豈不是跟十四爺不共戴天了?難怪如此。遂脫口而出道:“那爲什麼還要把我嫁給十四爺?”
瑩瑩很無奈的看了我一眼,“福晉的婚事,是皇上指的。”
我這個問題可真夠弱智的,算了,今天既然問了就問清楚,“我是哪一年嫁過來的?”
瑩瑩答道:“康熙四十一年冬。”
我又問,“今年是那一年?”
瑩瑩皺了皺眉頭,“康熙四十二年。”
“我今年幾歲了?”
“十四。”不是吧,完顏玉音十三歲就嫁人了,我蘇音十三歲,切,還在上初中!
還要問什麼呢,我想了一會,又問道:“十四爺現在有沒有孩子?”
“還沒有,不過側福晉有孕在身呢,再有兩三個月就要生了。”
我嚥了口口水,媽媽啊,孩子都快要有了,“那十四爺今年幾歲了?”
“十五。”
十五,我一個二十七歲的現代人,居然,居然,連對象都沒,更甭提結婚生子了,唉,真可以找塊豆腐撞死了。
而且!而且!帝王家的孩子都是從小起玩心眼長大的,還有先生教着怎麼玩,我受的教育都是要單純,善良,我去,姐姐跟他們比起來豈止是差一籌,簡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在起跑線上就已經輸了,唉。
看來這府裡情況真的很複雜,“那十四爺平時最喜歡那一位福晉呢?”
瑩瑩不知道如何回答,對上我期待的目光忙低下了頭,低聲說道:“奴婢不知道。”
我點了點頭,心想這種事情她一個丫頭確實沒有理由知道,就算是知道,也不敢亂嚼舌頭。
瑩瑩又偷偷看了我一眼,低聲咕噥道:“福晉以前從來不關心十四爺的事。”
我詫異的望着瑩瑩,“爲什麼?”
瑩瑩更加詫異的望着我,一臉的委屈跟無奈,望了下又忙垂下了眼睛。
看她的神情這其中必定有蹊蹺,而這種蹊蹺也只有一個可能,我試探着問道:“瑩瑩,我之前有比較喜歡的人?”
瑩瑩狐疑的望着我,哭笑不得的問道:“福晉連這個都忘了?”
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敢情還真有啊,我忙點頭。
瑩瑩伸出指頭,數了一會,才舉給我看,我望着她的纖纖玉指,一根根數過去,“十三?”
瑩瑩睜大了眼睛,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點了點頭。
Oh,my god!我險些暈過去,難怪十四對我橫眉冷對,原來不光因爲完顏玉音有可能是四爺黨的眼線那麼簡單,最主要的是,她心裡還掛着十三,可是這件事情,他應該不會知道吧,這種事情一般不都是被戴綠帽子的最後才知道嗎。不過還是不放心,問清楚了比較妥當,我衝瑩瑩眨眨眼睛,“這個,十四爺知道嗎?”
瑩瑩臉色發白,咬着下脣,“這件事情,大家都知道。”
什麼?
居然愛的這麼轟轟烈烈!
我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我趴在桌子上再也沒力氣擡頭了,衝瑩瑩揮揮手,“你先出去吧。”
我要好好靜一靜,理理頭緒,思考一下以後的日子怎麼過,這種形勢下,一個不小心都有粉身碎骨的可能,比我那個有人罩着的辦公室何止驚險千倍萬倍。
想了好久,仍然毫無頭緒,唯一的結論就是不說不做謹慎低調外加隱忍。但願可以明哲保身。
不過那件衣服還是要趕快做好,省得十四阿哥懷疑是我通敵的什麼罪證,就真的完了。
一大清早我就爬起來穿戴整齊給十四阿哥請安,他倒沒有怎麼難爲我。我惴惴不安的心才放下了一點。
用過早飯,便讓瑩瑩並另一個叫蕊兒的丫頭給我做針線,他們雖然對我剪裁的衣料如此這般的拼接大惑不解,可是並不敢問什麼,都乖巧的埋頭幹活。
我在一旁看了一會,獨自向院中走去,兩隻白鵝活活的被烤了一隻,想來剩下那隻一定十分孤單。我剛走到院子裡,外面一個面生的丫頭引了一個媳婦走了進來,兩人見了我都忙行禮問安。
我並不認識那個媳婦,擠出一個笑臉,說道:“都起來吧。”
瑩瑩大概是怕我又出狀況,趕着走了出來,低聲在我耳邊說道:“福晉,這是四貝勒嫡福晉的嬤嬤,你稱呼嬤嬤就好。”
我略點點頭,“嬤嬤裡邊請。”
那個媳婦含笑走了進去,瑩瑩向領路的丫頭道:“有勞姐姐了,姐姐請隨我去屋裡喝茶。”
丫頭道了謝跟着瑩瑩去了。
那位嬤嬤似乎對我這裡極其熟悉,跟我進了上房,上前一步,雙手舉着一張信箋給我,“福晉,這是我們福晉的請柬,請你過府賞荷花。”
我點點頭,伸手去接時,嬤嬤轉了下身子,背對着東進間腳踏上做針線的蕊兒,順手將一個什麼東西塞進了我的袖子裡,我正疑惑,她忙衝我眨了下眼,我接過她遞來的信箋,“有勞嬤嬤了,帶我問你家福晉好。”
送走了嬤嬤,我將請柬遞給瑩瑩收着,因不知道嬤嬤塞進我袖子裡的是什麼,故而快步向後院走去。突然有一種做間諜的感覺,看來即便是我想要明哲保身,也沒那麼容易,我不找事,事自然會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