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尋找驪軒城（下）
七、尋找驪軒城下
在浩瀚無垠的大沙漠上，整個世界彷彿都只剩下了兩種顏色：蔚藍的天空、枯黃的大地。
而在這望不到頭的廣袤沙海之中，每一處流淌着潺潺清泉的綠洲，都彷彿珍珠一般的稀有和寶貴——在沙漠中有了綠洲，就有了水；而在沙漠中有了水，也就有了生命。
只有走過了沙漠的人，才真正懂得水的價值，才能真正感受到綠洲的可貴。
特別是當頭頂一輪炎炎烈日，身邊的飲水卻又即將告罄的時候，若是有幸遇到一個綠洲，絕對能讓乾渴的旅行者們欣喜若狂，非得把所有的皮囊都裝足了水，又讓牲口飲飽了之後，才肯再次上路。
與乾旱的戈壁，無盡的沙漠以及炙熱的太陽相比，那一抹象徵着生命的綠色，是何等的令人心醉。
此刻，正有一處生機盎然的綠洲，彷彿最華貴的綠寶石似的，鑲嵌在色彩單調的茫茫大漠盡頭……
當然，乘坐着祥瑞號浮空戰列艦的菲裡.泰勒元帥，自然不必爲前方那片綠洲中的潺潺清泉而感到激動。但是，在這些宛如綠寶石一般耀眼的沙漠綠洲之中，同樣有着能夠吸引他的東西。
——在這片人煙稀少的沙漠之中，每一處鬱鬱蔥蔥的綠洲，往往都意味着一個繁盛的部落。
正是通過這些散落在戈壁荒原之中的綠洲部落，橫跨東西方世界的絲綢之路，才被勉強連接起來。
對於急需尋找嚮導的菲裡而言，每一次有綠洲在眼前出現，就等於是看到了一絲解決難題的新希望……當然，迄今爲止，每一次在綠洲中查探的最終結果，總是讓他無比的失望。
但儘管如此，他還是不得不繼續一次次地碰運氣，直到完成任務，或者無奈放棄爲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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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大巍峨的浮空戰列艦，從空中徐徐降落，激起一片漫天的沙塵，最終平穩地橫臥在了沙漠之中。
隨後，待到沙塵稍稍平息，幾十名不幸抽中壞籤被挑出來的耐色瑞爾士兵，便嘟嘟囔囔地拿起上了刺刀的步槍，在襯衫外面裹上一件防沙塵的斗篷，提着頭盔來到了艙門口。
很顯然，他們全都捨不得艙內冷氣的涼爽，但在軍官的呵斥之下，還是低聲咒罵着走到了甲板上，準備攀着舷梯離開祥瑞號，前往不遠處的綠洲進行查探。
——原本這種任務是應該由魔法師騎着掃帚進行空中偵察的，但自從一位披黑斗篷的魔法師在沙漠中差點被烤成肉排，而另一位穿短衫的魔法師又被烈日嚴重曬傷，不得不趴在醫療室內哼哼唧唧之後，諸位身嬌肉貴的魔法師們，就對此事敬謝不敏，迫使菲裡.泰勒只得帶領那些皮糙肉厚的大兵，去親力親爲。
確實，只要一走出艙室，那感覺完全是冰火兩重天，似乎頭腦中“嗡”地一下轟然炸開，讓整個人彷彿突然被置於烤麪包的爐膛當中……在這種環境中走動，實在是一種難以忍受的煎熬，真不明白那些沙漠中的遊牧部落，如何能在這樣的地方活下來。
菲裡.泰勒元帥也裹上了一身白色的蒙面長袍，拉着同樣身穿沙漠民族打扮的蕾妮，藉助飛行術從船舷邊一躍而下。落地之後，他扭頭打量着四周，發覺滿目盡是一眼望不到邊的漫漫沙浪。
而從那些沙丘表面投映過來的強烈反光，更是如利刃般直刺雙目，使得菲裡很快就忍受不住，只得低下了視線，把目光集中在前方那一抹鮮豔的綠色之中。
——鬱鬱蔥蔥的沙漠綠洲，在海市蜃樓之中若隱若現
隨着他們在身後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身旁的景色也漸漸開始變幻——從一片單調的滾熱黃沙，到零星出現岩石和荊棘，再到腳邊出現的一抹鮮綠灌木叢，然後是一棵棵驕傲挺立、枝繁葉茂的棕櫚樹和胡楊樹。在這片茂密的樹林背後，還能隱隱約約地看見一潭清澈的湖水，在烈日下閃爍着粼粼的波光，宛如美人兒溫柔的眼眸……真是好一處戈壁荒漠中的世外桃源。
然而，這片本應生機勃勃的世外桃源，此刻卻被毀滅的陰霾所籠罩。
——在這片沙漠綠洲之中，本來確實應該是存在着一個頗爲繁榮的大部落，甚至可以說是小城邦。哪怕是站在綠洲邊緣的荊棘之間，也能看到城邦的堅固圍牆，以及神廟的高大穹頂。
但是，在菲裡他們到達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死亡之城
——到處是屍體，到處是瓦礫，保衛綠洲居民的城牆，已經被拆的七零八落，露出了裡面的土坯。碉堡和瞭望塔早就化成了廢墟，而那座神廟的穹頂之上，更是被砸開了一個大窟窿。
順着覆滿沙塵的小路進入綠洲，還沒走近城鎮，菲裡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腐臭味。而從綠洲的邊緣，一直到城鎮中央的街道，也到處都橫七豎八地躺滿了屍體。整座城鎮寂靜得令人害怕，連野狗都看不見一條。除了士兵們的腳步聲，就只能聽到一羣烏鴉呱呱叫着在天上盤旋。
而在一座已經坍塌的宮殿門外，菲裡還看到了一座用人頭堆成的小丘……由於已經被放置了一段時間，大多數人頭都顯得腐爛發黑，眼珠子更是都被烏鴉從眼眶中啄出來，顯得分外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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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遍地堆積的殘缺腐屍，以及瀰漫空中的腐敗臭氣，菲裡只得心灰意冷地揮了揮手，示意士兵們分散搜索，然後徑自走出了城鎮，來到了綠洲的邊緣，默默地掃視這座剛剛被毀滅的沙漠城邦。
從殘留的遺蹟可以看出，當地人爲了經營好他們的家園，花了很多的心思——在綠洲的棕櫚樹林內側，辛勤的居民開墾出了大片的耕地，見縫插針地種上了大麥、豆子和棉花，一條條人工挖掘的溝渠裡全都蓄滿了清水，日夜滋潤着這片乾渴的土地。而在溝渠的邊上，還能看到幾座被部分燒燬的穀倉和磨坊……
——遺憾的是，這一切如今都已經變得毫無意義……至少在下一撥移居者到來之前。
望着這片即將荒蕪的田園風光，菲裡忍不住微微嘆息了幾聲，正要轉身離去，卻看到一隻熟悉的芊芊玉手，提着一串水靈靈的紫葡萄，放在自己眼前晃啊晃的。
“……城裡城外都仔細搜索過了一遍，沒有發現一個活人，也沒有剩下多少值錢的東西。只是在某座破屋子裡找到了兩隻瘦羊，現在全都被士兵們宰來下鍋煮肉湯了……”
蕾妮一邊將個大味甜的葡萄往自己嘴裡塞，一邊吐字不清地對菲裡說道，“……這是我從宮殿後院裡摘來的葡萄，已經用清水仔細洗過了，看着還不錯，你要嘗幾個嗎？”
菲裡略一猶豫，隨即也伸手摘了一顆葡萄，丟進嘴裡，一股甘甜芳香的汁液，頓時在口腔中瀰漫開來。
“……自從我們進入沙漠以來，這已經是第三……不對，是第四座被殺戮一空的綠洲了吧你覺得這些慘案都會是誰幹的呢？沙漠強盜？”他一邊吃着葡萄，一邊隨口聊了起來。
“……誰知道呢？我們甚至都不知道這座綠洲的名稱，又哪裡弄得清楚這些事情？”
蕾妮聳了聳肩膀，意興闌珊地回答道，“……從城裡的狀況來看，我只感覺這些盜賊顯然很‘節儉’，非但把裝飾在神殿石像表面的金箔，都用小刀颳了個乾淨，甚至就連鍋碗瓢盆這些不值錢的日常用品，也被搬了個精光，害得我軍士兵想要煮羊肉湯，都還得返回船上去搬鍋子”
“……沙漠民族嘛，大抵都是挺窮的，拿只鐵鍋當寶貝，也算不得稀奇……”
菲裡不以爲然地咂咂嘴，轉身隨口吐出一塊葡萄皮，“……只可惜又沒辦法找到問路的人了……像這樣無頭蒼蠅似的，在這見鬼的沙漠裡漫無目的地來回轉悠，究竟得折騰到哪一天啊？”
面對菲裡的抱怨，同樣心力交瘁的蕾妮，也只得附和着發出了一聲哀嘆。
兩人默然對視了片刻，突然聽到一陣喧鬧聲，回頭望去，發現在綠洲中央的小湖畔，緊挨着一堵半人高的殘垣，偵察隊的士兵們已經點燃了兩堆篝火，香噴噴的羊肉湯正在行軍鍋內隨着氣泡翻滾。
區區兩隻山羊，顯然是不夠這麼多士兵吃的，因此很多人都在收集田地裡的瓜果和蘿蔔，還有人撩起了褲腳管，把刺刀綁在木棍頂端，笑嘻嘻地走進湖水裡叉魚——祥瑞號已經在沙漠裡轉悠了一個多月，雖然用水不缺，但新鮮蔬果卻難以供應，士兵們成天啃着麪包、臘肉、鹹菜和土豆湯，早就已經吃膩了。此時在綠洲裡發現了這麼多新鮮蔬果，自然捨不得隨意浪費。
對此，菲裡也是抱着默許的態度。
再朝綠洲外面望去，此時已經到了夕陽西下的時候，一望無際的荒漠上，一座座起伏的沙丘綿亙不絕，在落日的最後一絲光線的照耀下，折射着淡淡的金光……
嗯？在遠方的沙丘後面，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動？還有隱約的呼喝吼叫之聲，在隨風飄來？
菲裡和蕾妮對視一眼，便很有默契地抓起了各自的魔杖和手槍，並且吹響了集結的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