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騎兵之間的前哨戰,很快就分出了勝負。
這一次,進攻者是許多股臨時糾集起來的流寇,光是騎兵就超過一千。而菊水特攻隊只出動了三百多名騎馬的東瀛武士,而剩下的那一部分人因爲沒有馬匹,目前尚在集市中維持治安。至於那些鐵蟑螂……耐色瑞爾援軍的魔法師同樣十分寶貴,不能輕易消耗在這種沒有決定性意義的治安維護戰之中。
一比三的兵力對比之下,不擅長騎術的東瀛武士僅僅堅持了片刻,就利用對手尚未形成合圍的機會,一溜煙四散而走了——流寇的馬匹這幾天全在啃青草,而東瀛武士卻能夠給坐騎提供混合了豆子和小麥的精飼料,在戰馬的體力和速度方面自然是有着天壤之別。
然後,流寇和集市之間的唯一阻礙,就只剩下了菲裡率領的一千五百名步兵。
滾雷般的馬蹄聲由遠而近,地面微微地顫動起來,瀰漫的塵土鋪天蓋地而來,馬刀的鋒刃在陽光下反射出點點光芒……一千多名騎兵在大規模會戰中雖然算不得什麼,但是真正到了迎戰的時候,依舊讓人感覺到一股排山倒海的氣勢。彷彿在這股奔騰的洪流面前,一切都會被碾碎踏平似的。
如果是剛剛抵達這裡的巨熊軍團,或許很有可能會被這種氣勢嚇破膽子。但是通過殘酷的戰爭遴選,這支半吊子部隊在人員組成和精神面貌上都已經脫胎換骨。不說那些久經殺戮的土著長矛手,即使是爲數不多的正牌耐色瑞爾士兵,也沒有出現臉色發白、手足僵硬的窘狀,甚至還無聊地打起了哈欠——最近這幾天裡,他們已經打過不曉得多少回這樣的戰鬥了。那些不能適應戰場氛圍的傢伙,不是躺在野戰醫院裡直哼哼,就是被裝進了骨灰盒。
戰場果然是最能鍛鍊人的地方。
望着迅速接近的敵人,乘坐掃帚懸浮在半空的菲裡隨意打了個響指,他地四周立即飄散起了一陣極富有節奏的魔法蜂鳴聲。伴隨着這個信號。散佈在隊伍中的低級軍官紛紛揮舞着手臂,用各種語言發佈了第一道命令。
“前排舉矛!放塔盾!”
身材瘦小的土著步兵吃力地抗起比自己還高的塔盾,用鑄鐵支架固定在身前。一叢叢長矛從塔盾之間預留的孔洞中伸出,尾端牢牢地插進地裡。遠遠看去,銳利地矛尖反射着刺眼的光芒,彷彿瞬間豎立起了一堵渾身長滿尖刺的城牆。冷酷地向迎面而來的對手展示出死亡的氣息。
塔盾這種流行於古典時代。重達四十磅以上地厚實木板。原本地用途是組成密不透風地烏龜陣。一動不動地硬撐着捱打。由於負重過甚。士兵地移動速度簡直慢得可以與烏龜媲美。烏龜陣也由此得名。如果要快速進攻或者撤退。就只能將之丟棄。要是有人戰死。還可以把屍體放在他地盾牌上擡回去——在騎士出現之前。那些古典時代勇士地豪語就是“要麼帶着盾凱旋。要麼躺在上面回來!”
由於塔盾價格昂貴。又過於笨重。不利於機動作戰。早在黑暗地中世紀就已經被基本淘汰。目前只有某些大城市偶爾還會給維持治安地防暴隊配備一些。用以在要害部門附近地街道上組成臨時封鎖線。在儘量避免殺傷地前提下。阻擋騷亂人羣和遊行隊伍地前進。
當祥瑞號沿途洗劫殖民地各州武器庫時。也將這些過時地東西順手翻了出來。隨後便一直被塞在底艙裡無人問津。直到在集市守衛戰中發現己方兵力不足。難以排列出足夠厚實地長矛陣來阻截騎兵之時。這纔有人再次想到了底艙裡地老古董。爲了適應時代地變化。所有地塔盾都緊急塗抹了硬化藥水。又附上一層臨時地防彈魔法。雖然不足以抵禦霰彈炮轟擊。但要短時間抵擋燧發槍應該還勉強夠用。
實際上。這些塔盾對於土著長矛手來說並不適用。因爲印加人普遍身材矮小。抗着塔盾走不上半里路就會累到脫力。好在戰場距離囤積物資地集市不太遠。還有馬車可以用於運載。並且菲裡也從來沒有追擊殲敵地打算。總算是暫時還問題不大。
馬蹄聲越來越響。越來越近。菲裡已經可以清晰地分辨出對手瘋狂地叫囂。隨着距離地縮短。陣後那幾門輕型野戰炮開始朝這些騎兵發射開花彈。連續不斷地轟擊聲由遠而近。灼熱地彈片穿透脆弱地。在馬蹄揚起地塵土之中。激射出了一片片腥風血雨。
但是。這些草草糾集地馬賊仍然在拼死前進。他們中間有印加人、阿茲特克人、瑪雅人、費倫大陸白人移民。還有半精靈和純種精靈。彼此之間毫無交情可言。可是難熬地飢餓。卻迫使他們走到了一起——每一個盜匪都很清楚。如果不能儘快從眼前這座集市裡劫掠到糧草。他們就只能由吃馬肉發展到吃人肉。然後奄奄一息地倒斃在曠野之中。成爲流民、烏鴉和野狗口中地美餐。
至於投降……他們已經沒有投降的資格了。雖然耐色瑞爾帝國沒有將俘虜開膛破肚挖出心臟祭祀的傳統,但同樣也沒有優待戰俘的慣例。而且除非是袍澤操戈的內戰,否則對於不成建制的散亂潰兵,費倫大陸列強都有着約定俗成的處理方法——那些成建制地大隊敵軍,需要攻心分化,儘量招降;至於沒有威脅地散兵遊勇,則統統砍了立威,不留一絲活路!
身爲前正規軍,馬賊們都很清楚其中的套路,因此在絕望之下反而迸發出了超水平地戰鬥力——在潰敗之後,他們已經變得無組織無紀律,但是依然保持着基本的軍事素質。他們所排列的鬆散陣型固然不利於突破,卻能夠很有效地防範炮彈的殺傷。儘管不斷有人中炮倒下,還有人被同伴的馬屍絆倒,但後面的騎手迅速碾過了他們的軀體,揮舞着馬刀撲了上來。
野戰炮的三輪炮擊,僅僅打倒了不足二十名騎兵。就因爲距離過近而被迫停止轟擊。土著長矛手蜷縮起身子,躲進巨大地塔盾後面。而火槍手則填補了他們的空位,踩着板凳或沙袋在塔盾頂上架起火槍,開始準備發射。
六百尺、五百尺、四百尺……還沒有進入射程,零零落落的槍聲就開始響起,隨即便連成了一片。而馬賊自然是毫髮無傷——雖然有過了一定程度的實戰經歷,但是這些軟蛋仍然永遠搞不清楚手裡的武器射程有多遠。哪怕大批軍官在拼命喝止,被逼近的騎兵攪亂了心神地火槍手還是過早地扣下了扳機。
這個時代的火槍可沒有多少是能夠連發的,射出一發子彈之後,恐怕等到騎兵衝到面前也未必能再次裝填完畢。因此有經驗的老騎兵最喜歡吸引對手在遠距離開火,然後趁機抵近用馬刀、手槍或者標槍攻擊。這一次的馬賊因爲是烏合之衆,根本沒辦法聯手作出此類高難度的誘敵動作,但是巨熊軍團卻很體貼地做到了“配合”!
由此可見,即便經歷了短暫的幾天戰場實踐。這些一無體力二無勇氣三無獻身精神的殖民地各州廢柴民兵仍然沒有從軟蛋徹底進化成硬漢,其心理素質尚有待進一步提高……
幸好,這種仆街狀況已經不是頭一遭出現了。菲裡早就做好了補救措施,而且是相當之財大氣粗的那種——由於站着不動,無須考慮體力問題,每個火槍手地背上都預先扛上了三杆裝填完畢的備用槍,在後面的馬車上,還準備了更多。
因此,儘管只有區區一排火槍手,巨熊軍團依然能夠在陣地前構築起連綿不斷地彈幕,在一瞬間投射出成磅的鉛粒。
那些剛剛還在恥笑塔盾後面盡是菜鳥的馬賊們。現在可以統統閉嘴了,因爲一場鋪天蓋地的金屬風暴已經爆發,而且正在向他們狠狠砸來!
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四百杆火槍的槍口噴吐出了四百團瀰漫的白煙,然後還有下一批四百杆,第三批四百杆……連綿噴射的嗆人硝煙,彷彿濃稠的迷霧一般,將長長地塔盾陣列籠罩其中。而帶着極大初速的灼熱彈丸,更是彷彿死神的鐮刀一般。在陣地前劃出了一條恐怖的死亡線——兩百尺的有效殺傷範圍之內,各種姿勢的屍骸層層枕籍。而在更近的距離上,被排槍鉛彈撕裂的肢體碎片四下飛舞,硬生生地犁出了一條條血肉溝壑,連人帶馬成了一堆隊堆肉泥!
在這個戰鬥就是排隊槍斃的時代,正面進攻從很大程度上講就是一道用人命拼子彈地算術題。只要在單位時間之內,衝鋒兵力的密度超過壓制火力的密度,便可以實現突破,反之則會被擊退。雖然地形、魔法、毒氣、工事、裝甲和陷阱等等作戰手段。都可以在算式兩旁添上不同的變量。但是這道算術題本身並不會發生質的改變——當然,可以徹底推翻這道算式的東西還是存在的。而且種類不少:叛徒內應、僞劣軍火、廢物士兵、白癡將領……都是很常見的東西!
遺憾的是,這些東西在眼下地戰鬥中都不存在,或者說至少表現得不怎麼明顯,因此這道用死亡書寫地算術題還得繼續:如果巨熊軍團的彈幕能夠持續不斷,前來衝陣地騎兵就只有死路一條。如果彈幕出現了間斷,而騎兵的士氣又還沒有崩潰的話,那麼就輪到魔法硬化的塔盾來接受撞擊測試了。
菲裡自然希望得出前一個結果,無奈火槍手們拿着的畢竟不是機槍,在隨身的備用槍全部施放過一遍之後,壓制火力終究出現了停頓。而後隊的騎兵立即抓住這個同伴用生命換來的機會,彷彿狂飆猛進的海嘯一般,猙獰地壓了上來。
來不及裝填的火槍手紛紛收起槍械,慌慌張張地撤了下來。而能夠阻止住這股浪潮的,似乎只剩下了那道如礁石般屹立的塔盾槍林。
PS:字數以外
一般來說,長矛陣起碼要五層以上才能夠完美地剋制精銳騎兵衝擊,單層的長矛陣在騎兵衝擊面前簡直像一張紙那麼脆弱。而巨熊軍團作爲隨戰艦進行大範圍機動的快速反應部隊,無法攜帶大量馬匹(摺疊空間不能存放活物),兵力規模也不可能很大,註定了時常會遭遇以劣勢步兵迎擊大批騎兵的窘迫處境,因此必須想一些怪招出來。
即便是進入火器時代後,如果能夠準備高強度的塔盾(魔法硬化,防禦力參考戰艦裝甲板),那麼在單純的野外防禦作戰之中,應當還能起到不錯的效果(破解方法也很簡單,丟手榴彈過去就可以了)。而且如果是登陸戰,還可以鋪在泥沼上當便橋,或者漂在水上代替浮板和救生圈。跳幫作戰之前,也可以先在甲板上豎立起來當掩體躲藏士兵,以抵禦對手的排槍或者霰彈炮。
大家覺得這種構思可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