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秀莊是個有文化的人,可惜是個四六不分的文化人,只知道所以然,不知道其所以然,在古代律法中,大不敬是‘十惡不赦’中的一條,從南北朝時期《齊律》最早出現,到盛世唐朝的《唐律疏議》、宋朝《宋刑統》一直到封建王朝的滅王,這一條和謀反等同的罪名一直都是重罪,它指的是臣民對皇帝或皇室有不恭的言辭、行爲,臣民一旦觸犯,絕對都會判死。
問題是,童玉錦算哪門子皇親國戚,可是童秀莊不懂呀,他被自己的‘女兒’唬住了!
童玉錦嚴厲的說道,“我說把錢放在表哥身上就放在表哥身上,誰要是不聽,誰就沒得吃,聽明白了嗎?”
童秀莊伸出手,“不,三兒,你……”
童玉錦雙眼凌厲的盯着童秀莊:“不聽?”
“……”童秀莊被女兒的眼神成功制住了,頹然的放下手:“那好吧!”
“三兒啊,那孃的銀鐲子……?”童氏見男人熄火了,看着銅子也動心,不甘心的追問道。
童玉錦撇了一眼,“明年這個時候,給你買個金的,比現在的粗!”
“真的?”童氏高興的兩眼發光。
“嗯,不過你要聽話,不聽話,還是銀的!”
“我知道,我知道。”聽說有金鐲子,童氏心裡美滋滋的,站到邊上偷着樂了!
童玉錦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開始當家了,當了一十三口人的家。
在童、盧兩家兄弟姐妹心目中,童玉錦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講道理、霸道,可是現在的不講道理、霸道,居然讓他們覺得心安,除了童玉繡沒人明白這是爲什麼?
盧氏夫婦見銅子放在自己兒子身上當然沒意見,甚至因爲放在自家身上,突然覺得肩膀輕鬆了很多,不知不覺中竟覺得背也直了很多,感覺生活有了指望。
童家書抿了抿嘴,三妹妹變了很多,雖然和以前一樣,不讓人回嘴置喙,可是對象居然變成了一事無成的爹孃,說內心不高興,那是假的,放在大表哥那裡就大表哥那裡吧,大表哥爲人老實,肯定不會亂花的。
童玉繡沒有意外,她知道小鬼自有主張,果然沒有讓她失望,高興的把雙胞胎摟到身前,心裡嘆道,終於可以不用餓肚子了。
童玉錦沒心情管他們怎麼想,繼續說道,“我已經訂了新衣、香湯,大家都洗一下吧,今天夜裡敲過三更,我們離開這裡,到南碼頭乘船離開東湖去縣城!”
“到縣城去?”童秀莊心裡正不高興呢,聽說要到縣城去,兩眼又發亮了。
童玉錦目無表情,“別高興的太早,我們先到縣城,至於後面怎麼樣,我暫且還沒有想到!”
童玉錦對童家書說道,“大哥,去問問,賣衣服的到了沒有?”
“好!”童家書高興的出去了,居然有新衣服穿,他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穿過新衣服。
幾個小孩聽到有新衣服穿,高興的拍手笑起來,“要過大年了!要過大年了!”
盧氏搖頭笑着,心想,就是過年也不一定有新衣服穿,現在居然有了新衣服,不知不覺朝侄女看了看,難道真像三弟說得那樣,這個三侄女有貴命?
童玉繡低下頭,伸手摸着雙胞胎的頭髮,動作親暱而溫柔,好日子好像真得來了呢!
不一會兒,童家書進來叫道,“售衣的母女已經來了。”
童玉錦帶着一大家子到外面挑衣服,可能是生意不好,也許是他們的貨源就多,衣服足夠挑的,而且布料也不錯,價格雖不貴,可是十三件還是費了近一兩的銀子。
等他們衣服挑好了,飯食也好了,當熱氣騰騰的飯食端上八仙桌時,一羣衣衫襤褸的大大小小一時間都愣住了,他們多久沒有吃過像模像樣的熱湯熱食了,竟都淚光點點。
盧氏直接用髒袖子抹起眼淚小聲的哭泣起來。
童秀莊也感慨,“終於能吃上口熱食了!”
童玉錦也覺得眼睛有溼意,想想後面還一堆糟心事,沒時間傷情悲懷,趕緊說道,“快點吃吧,還要去香湯池!”
兩個小子見童玉錦讓他們吃飯,高興的站在那裡就拍手,“終於吃上飯了!”
“趕緊吃吧!”童秀莊第一個坐下來,對着衆人說道。
其他人等童玉錦落坐後才趕緊落坐,除了吃飯的呼嚕聲,沒有其他聲音。
店小二站在邊上忍不住皺眉,他們的吃相簡直不能目睹,看着一個又一個空碗,暗暗咂嘴譏笑,真是鄉巴佬、沒吃過東西!
童玉錦只管自己的肚子,忽略桌上慘不忍睹的吃相,當自己沒看見,多年以後回憶起,她都不知道自己當時是怎麼吃下飯的,也許就是被環境所迫吧。
……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頓飽食之後,童玉錦想着後面的事說道,“大哥,你帶着他們,讓他們洗得乾淨點!”
“知道了。”童家書揉着肚子高興的點頭回道。
大大小小都高興的邊蹦帶跳,終於可以洗澡了!
童玉錦的澡洗得不太順當,從她到這個世界一直沒有做過個人衛生,真是比叫化子還不如,而且頭上的傷疤結痂把頭髮都結到一起了,最後沒辦法,找了個修面的婆子幫着洗頭。
“把我頭髮剪得夠抓成鬏就行!”
“姑娘,使不得,身體頭髮受之父母,可不能隨便剪!”
“沒給你銅子嗎?”
“給……給了!”
“那廢話這麼多幹嘛,不僅給我剪,她們都剪!”童玉錦指了指池水中其它幾個人,以前她不想活,髒不髒無所謂,可是現在要和他們一起生活,看到他們身上有蝨子,她覺得不能忍受,所以今天她出了雙倍的水錢,讓他們徹底洗個乾淨。
而一直跟在他們後面的賭船小嘍,見他們離開客棧,跑到客棧裡搭訕。
小嘍嘍彎着腰,抄着手立在櫃頭邊上,看似隨意的問道,“張掌櫃,最近忙不?”
“還行,王瘦子我看你跟着這一家子一個晚上了,什麼事?”張掌櫃一直在碼頭做生意,什麼人沒見過,也不跟對方打機鋒,直接問道。
小嘍嘍打了個馬唬眼:“沒什麼,就是好奇!”
張掌櫃嗤笑一聲,:“好奇?纔怪,這羣叫花子的錢,難道是你們船上的?”
小嘍嘍一副還是你懂事的樣子說道,“還是張掌櫃眼亮!”
張掌櫃沒接這個馬屁:“亮個屁,這一大家子在碼頭上都是名人,你們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