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夢媱開着車，一路沉默。柳耀溪坐在副駕駛座上，看着窗外。
“爺爺，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啊？”柳夢媱實在是忍不住了，還是問了出來，都已經憋了一路了。
“自己再想想吧，沒這麼難。”柳耀溪的視線依舊還是朝向外面的。
“我要是想到了也就不會問您了，就告訴我吧。”柳夢媱苦苦哀求道。
“好吧。”柳耀溪扭過頭來，看着前方說道，“我好像是三四點才睡覺的，六點過就醒了。而我剛醒來，你奶奶就不見了。本來還沒怎麼在意，等我走到樓下時它居然就已經把早飯做好了，那時候也就才接近七點。”
“哦。”
“不過就在它給你端面後，說的一句話，出現了問題。”柳耀溪接着說道。
“什麼問題？”
“它不是說它先吧早飯吃了嗎？”柳耀溪反問了一句。
“昂。”柳夢媱一邊應道一邊思考。“哦！”柳夢媱恍然大悟，“奶奶都是和我們一起吃早飯的。”
“對啊。”柳耀溪嘴角微微揚了揚，“這時候我就有了些警惕了，甚至感覺這面有問題。而且那面的味道確實有點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柳夢媱有些好奇。
“你應該吃不出來。”柳耀溪又笑了笑，“我都吃了四十多年了，要是還吃不出來，那我纔是假的了。”
“噢。”柳夢媱也跟着苦笑了一番，有些無奈。
“然後就是它接下來的話。”柳耀溪將話題拉了回來。
“什麼話？”柳夢媱也很給面子，隨即便問道。
“它讓我們快點吃完，吃完好出發，你還記得嗎？”柳耀溪又問道。
“昂。”柳夢媱木訥地點了點頭，不過依舊有些疑惑，“可這句話又怎麼了？”
“平常你奶奶會讓我們吃快點嗎？”見柳夢媱還沒反應過來，柳耀溪不禁又反問了一句。
“哦！”柳夢媱這才反應了過來，“奶奶從來都是讓我們慢點吃的，不會讓我們快點吃完出門的。”
“對啊。”柳耀溪又笑了笑，同時，又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眼神，緩緩說道，“而且還能說明一件事。”
“說明什麼事？”柳夢媱也跟着問道。
“它想我們快點離開。”柳耀溪滿臉嚴肅，低聲說道，“不過也只是猜測。”
“應該不是吧。”柳夢媱否定了柳耀溪的猜測。
“怎麼說？”柳耀溪扭過頭來問道，有些好奇。
“反正我們遲早都會出門的，它完全可以等我們都出門了再幹事情啊。它的時間肯定比我們多多了，它有的是時間啊。”柳夢媱回答道，“所以應該根本就不需要催我們離開，其實完全沒必要。”
“也有道理。”柳耀溪思考着點了點頭，“也有可能是它等不及了，想讓我們快點離開。”
“可是如今我們家就和普通家庭沒什麼兩樣啊。”柳夢媱不禁又疑惑地問道，“它能做什麼呢？”
“這個我也沒頭緒，家裡的電腦裡的資料也都並不是很重要的，重要的都在雲家了，還有曦遙，可現在這兩個地方都不存在了。”柳耀溪說着說着，眼神就黯淡了下來，頭也緩緩低了下來。
雲家爆炸的那一瞬間，爆炸後濃煙滾滾的曦遙，都還在柳耀溪的腦海裡揮之不去。這些畫面，可能柳耀溪到死都無法忘記。
“快到了。”柳夢媱意識到了柳耀溪想到了些什麼，於是就轉移了話題，“話說我們進得去嗎？”
“聽說由於馮氏之前有一大段時間將大部分精力放在了某件未公開的事情上，如今的馮氏也早已沒了之前的威風了。”柳耀溪一邊看着路邊的高樓一邊說道，“不過他的影響力在國內都還是能排的上名號的。”
“這聽起來也不像是很容易就能見的人物啊。”柳夢媱苦笑了一下。
“怎麼說我和他也算是有點關係的人嘛。”柳耀溪掏出了手機，笑了笑，說道。
柳夢媱沒有說話，只是滿臉無奈地看着他。
……
“誒！你們找誰？”
“馮雲。”柳耀溪看了看門口的保安，回答道。柳夢媱在柳耀溪的身後跟着。
“有預約嗎？”那保安又問了一句。
“你問問不就知道了？”柳耀溪忽然笑了笑。
保安露出了疑惑的眼神，正準備問問，馮雲的聲音就已經從那頭傳來了：“帶他們上來吧。”保安愣了愣，又看了看柳耀溪，這才認了出來。
“哦，哦。”保安尷尬地笑了笑，隨後忽然又變得客氣了起來，“我帶你們上去，這邊走吧。”
柳耀溪回頭看了看柳夢媱，笑了笑。
“好久不見了，老朋友。”一進門，柳耀溪便看見了正前方坐在辦公桌前的馮雲，他的背後便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還能看見外面的天空與高樓。房間邊的沙發上，還坐着一個看起來和柳易楓差不多年紀的男子。柳耀溪一看，便意識到了那是誰。
“你還是來了。”馮雲緩緩起身，看着柳耀溪問道。
“都發生這種事了，還不來見見你？”柳耀溪也看了看他。
“你想知道些什麼？”馮雲看着柳耀溪，問道。
“當然是一些關於你的事情。”柳耀溪回答道，“順便再問問，你的解決辦法。”
“我的事情？”馮雲忽然冷冷一笑，“我的事情，不就是你最清楚嗎？”
“我是說，這些年來，的事情。”很明顯，柳耀溪有心事，而且就是關於馮雲的心事。
“你應該再清楚不過了。”馮雲面無表情，“這些年，我怎麼過來的。”
“還是這樣嗎……”柳耀溪垂下了眼，說不出話。
“你可是給我帶來了家庭事業上的雙重打擊，你可真的太厲害了。”馮雲冷笑着看着柳耀溪說道。
“什……”
“靠一己之力養活他，可真不容易。”馮雲不容柳耀溪插嘴，還看了看一旁坐在沙發上的那個男子，打斷了他，繼續說道，“而你們，過得才叫一個滋潤。”
柳耀溪並沒有開口反駁，似乎馮雲說的都是事實。而站在一邊的柳夢媱卻有些聽不懂，就算聽懂也不敢相信。
“如今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吧，如你所見，我們現在淪落的地步，也好不到哪兒去。”柳耀溪轉移了目標，“而它已經散步到了世界各地，而且已經有能力製造一具人體。”
“什麼？”馮雲似乎沒聽懂。
“今天早上，它假扮成了夏夢幽，潛進了我們家。還好我發現得即時，不然還不知道我們離開後它會做出什麼來。”柳耀溪說道。
“所以呢？”
“爲了它別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一起把它抓回來。”柳耀溪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嚯！”馮雲忽然笑了笑，“原來是來合作的啊。”
面對這樣的馮雲，柳耀溪面無表情，沒有說話，只是等待着馮雲的回答。
“你走吧。”馮雲瞬間收起了笑容，轉過了身去，將視線放在了眼下車水馬龍的街道。
“誒，這一次，算是我們一起犯得錯了吧，我們一起去彌補，難道有什麼問題嗎？”柳耀溪十分不解，仍不願意輕易離開。
“柳耀溪，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真的沒變啊。”馮雲又說道，“走吧，合作是不可能的。”
柳耀溪看着馮雲的背影，沒有再說話，心裡仍有不甘，可只得帶着柳夢媱離開了。
“那個馮老怎麼拒絕了啊？”兩人站在電梯裡，柳夢媱不禁疑惑地問道。
“可能是還沒原諒我吧。”柳耀溪低聲說道。
“原諒什麼啊？”柳夢媱又問道，“就是四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嗎？”
“可能，還不止吧。”柳耀溪深深地嘆了口氣。
……
“爸，你爲什麼拒絕了啊？”男子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語氣裡滿是不理解。
“我可不想重蹈柳耀溪的覆轍。”馮雲深深地嘆了口氣，心事重重地說道。
“什麼覆轍？”他繼續問道，急切想要知道答案。
“如果不做出措施，第二次AI FALL可能就會發生了。”馮雲低聲說道，“而我不是柳耀溪，所以不會重蹈他的覆轍。”馮雲還強調了“他的”兩個字，很明顯地將自己與柳耀溪分開了。
“那，怎麼辦？”
“它，也算是我們造出來的，後果，當然也得我們來承擔。”馮雲看着他說道，“準備準備吧，馮氏，可能也將不復存在了。”
“就憑我們自己？能抓得住它？”他完全看不懂，也聽不懂。
“趁它還沒自我升級到那種地步，我們得快點。”馮雲又瞪了他一眼。
“可，那裡面，還有一部分就是小夢啊，有柳耀溪的幫助不是更輕鬆嗎？”男子又說道，希望馮雲能改變主意。
“我說過，這一次，是我們犯的錯，所以要我們來承擔。而且，我不是柳耀溪。”馮雲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說道。
“可是這樣，能行嗎？”他的語氣裡依舊沒有底氣。
“怎麼說我們也是馮氏，這麼些年了，還是有些聲望和影響力的。”馮雲又轉過身去，擡起頭來看了看遠處的天空。“快去準備吧，也該把真相，公諸於世了。”
“啊？！”男子被震驚了，“四十多年前的真相？！”
“說什麼鬼話？！當然是雲家和曦遙的事情！”
“哦，哦。”男子有些尷尬，連忙跑了出去。
老朋友，我可不是你，也不會走你走過的路。或許，最開始的決定，就是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