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國公府內院,陸雲瑤一大早起來,就興奮的跑到了姐姐的房間,高興的叫道,“二姐——”
陸雲研剛剛做好妝容,正在對着銅鏡貼最後的花鈿,高高的凌雲髻,配着正紅色的半花花鈿,顯得她整個人明豔照人,端莊大氣的郡主正裝,顯得她雍容華貴。
聽到小妹的聲音,眉頭微皺,轉頭看向小跑着進來的小妹,如長輩般說道,“說嫁人就能嫁人的人了,怎麼還一點規矩都沒有?”
陸雲瑤馬上撅嘴說道:“二姐還沒有嫁呢,我急什麼?”
聽到這話,陸雲妍的臉色幾不可見的變了,瞄了一眼天真爛漫的妹妹,走了幾步,到了她跟前,岔開話題問道:“不是讓你穿那件鵝黃的,怎麼不聽?”
“姐姐,你喜歡鵝黃,我可不喜歡,我喜歡嫩綠,可是三表哥,好像喜歡黑色、灰色……”陸雲瑤好像故意跟自己姐姐作對似的。
“你呀,不惹姐姐生氣,心裡就不舒服似的。”陸雲妍點了一下自己妹妹的額頭。
陸雲瑤撅着小嘴說道,“二姐,你快點呀,大表哥、三表哥他們肯定要到門口了。”
“知道了!”
半個時辰後,文國公府門口
文國公領着文國公府一衆賓客在門口親迎自己的侄子——寧太子殿下,還有當朝大將軍——寧三王爺。
終於看到太子和王爺的馬車緩緩而至,一番繁文縟節之後,太子、王爺終於和自己的舅舅見上面了。
“子誠恭賀舅舅壽旦!”
“子韜恭賀舅舅壽旦!”
“太子殿下,王爺殿下,文振受不起,快請進,快請進!”文國公邊讓邊伸手作請,恭迎自己兩個貴胄侄子。
迎接隊伍自動避讓,中間形成一個通道,一個只有天璜貴胄才能享受的尊榮通道。
站在迎接隊伍第二排的陸雲妍悄悄擡了擡目光,目光中,出現了自己心儀已久的那個人,嬌羞而快速的瞄了一眼,想和心儀的人對上目光,可惜那人目光一直在一羣討好他的人身上,根本沒有看到自己。
陸雲妍目光裡的那人是誰呢?神經大條的陸雲瑤不知道,可是有人掃到了她的目光,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那人俊美絕倫,臉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臉俊美異常,踱着官步,微微傾聽的神態溫潤淡然,兩片薄脣卻在不經意間顯露了涼薄。
這人顯然是寧國太子殿下!
這……不是說要把她嫁給三王爺夏宗澤的嗎,怎麼會這樣?不急,咱們慢慢往下看,就會知道前因後果,緣深緣淺。
陸雲瑤盯着夏宗澤身後看了又看,發現自己要看的人沒來,氣得跺腳,不顧禮儀,走到夏宗澤跟前,直接問道,“三表哥,鳳哥不是來了嗎,幹嘛不來給我爹祝壽?”
文國公看到小女兒沒規沒矩,連忙低喝道:“瑤兒,不得放肆!”
陸雲瑤不滿的叫道:“爹,是他沒禮貌在先,居然不給你過壽誕。”
陸文振剛想轉頭叫大女兒,大女兒就過來,只見她議態萬芳的走到衆人跟前,端莊賢淑的給太子、三王爺及自己的爹孃行了禮,整套禮儀下來,沒有絲毫差池,完美的讓人不住的點頭,果然是文國公的女兒,這範兒就是贊。
“太子殿下,妍兒給你請安了!”陸雲妍的禮節完美無確、讓人無懈可擊。
“免禮!”寧太子微微一笑,溫潤的雙脣輕啓,聲音好聽極了!
陸雲妍禮畢後,擡眼朝太子殿下展顏一笑,這笑端莊、柔和,這笑青春洋溢,這笑彷彿恰到好處,又彷彿露出小女兒狀……,這笑的內容太多。
寧太子涼涼薄薄、淺淺淡淡的掃了眼自己的表妹,眼角餘光卻看了眼自己的弟弟,發現他目光渙發好像在神遊,暗暗挑眉。
“王爺,妍兒給你請安了!”接着,陸雲妍給夏宗澤行了禮,仍然端莊、大氣,明媚。
“免禮!”夏宗澤淺淡的回道。
行、回禮之間,彷彿只是瞬間事情,可是對聰明過人的陸雲妍來說,這瞬間就足夠了,這瞬間讓她心生不快,可是這不快只能深深的壓在心底,面上卻仍然端莊、明媚,笑着回道,“瑤兒失禮了,妍兒代小妹給大表哥、三表哥陪禮了,是妍兒的不是,妍兒以後會更加嚴格教導小妹的。”
寧太子輕點了一下頭,看向文公國:“舅舅莫急!”
文國公彷彿不好意思的說道:“讓子誠看見笑了!”
寧太子的聲音如玉潤澤:“舅舅說哪裡話,小郡主的年紀不大,無妨!”
文國公笑眯眯的回道:“不小了,都十六了,要是放在普通民戶家,早就結婚生子了,都怪舅舅不好,把她給寵壞了。”
寧太子輕笑一下,“舅舅言重了!”
文公國看到太子眼中的不耐煩,趕緊結束這個話題,“子誠、子韜還請進府敘上一敘。”
寧太子擡起腳步跨進了文國公府。
夏宗澤緊隨其後。
一場無聲的試探,以文國公落敗而結束。
試探?什麼試探,當然是陸雲妍婚事的試探,這場對話,什麼時候說過陸雲妍了?表面上沒有,可是事實上,這機鋒已經打過了,如何打的機鋒呢?就是文國公那句‘放在普通民戶家早就結婚生子’了這句,這是影射十九歲的陸雲妍還沒有出嫁,文公國這句話拋出來後,寧太子沒有接茬,甚至表露出不耐煩,讓文國公不敢再提下去。
文國公府的壽宴熱鬧非凡,賓客滿棚,賓主盡歡。
作爲大人物,他們往往只需要走個過場、壓個軸就可以了,寧太子和夏宗澤也不例外,酒席纔剛開始一會兒,寧太子就攜夏宗澤起身離開了,文國公親自送到了正門門口。
寧太子上馬車之前,對自己的舅舅說道,“舅舅莫要送了,請回吧!”
文公國拱手說道:“讓文振送上一送,盡些君臣之本份。”
寧太子微微一笑:“舅舅說這話,讓子誠汗顏,子誠原本應當跟舅舅多喝兩杯纔對,可是子韜馬上就要出行打仗,有些事,孤要回去安排,還望舅舅海涵。”
聽到這回話,一晚上有些不高興的文公國心裡舒坦些,心想,侄子還是拿自己當舅舅的,擡眼問道:“子韜要去……”
寧太子回道:“一路南下!”
文公國彷彿釋然般說道:“是應當一路南下,要不然肥肉都讓平國人吃了,我們寧國連湯都喝不到。”
寧太子笑着說道:“多謝舅舅理解!”
文公國連忙說道:“要是有什麼事需要舅舅的做的,子誠、子韜,你們儘管開口,只要舅舅能做到的,一定幫你們做到的。”
“多謝舅舅!”寧太子和夏宗澤兩人一起致謝。
“咱們可是嫡親舅侄,無需這樣客氣。”文公國親暱的笑道。
“好,以後有事,子誠肯定第一個想到舅舅。”
“好,好……”
文國公目送馬車一直到看不清爲止,轉身回大門時,一臉冷意,站在文國人公身邊的大兒子看着表神肅然的父親,憋着氣輕輕的跟着他。
文國公連正堂的賓客都沒有去送,直接回到自己的書房,拿起大筆,用力在紙上狂書起來。
正在待客的公國夫人,見文公國遲遲沒有回來,尋到了文國公的書房,退了下人後,問道,“老爺,你這是怎麼啦?”
文國公仿若沒有聽到夫人的問話,手中的筆越書越快,到最後,彷彿用盡了渾身力氣,一卷狂草躍然紙上,啪一下扔掉了墨盡的幹筆。
“老爺——”國公夫人再次叫道。
定國公鬱悶的回道:“妍兒的婚事還是沒有着落。”
“是子誠不同意,還是子韜不願意?”
“你說呢?”
國公夫人愁悵的嘆了口氣,“我早就說過了,不要得隴望蜀,可你們這父女倆就是不聽。”
文國公眯眼看向國公夫人,“妍兒難道不比瑤兒更適合做太子妃?”
文國公夫人嘆道:“話雖這樣話,可那位現在不是還沒有那個嘛,妍兒要是過去只能屈於人下,你捨得?”
“唉……”定公國嘆了口氣,說道,“要怪就怪子韜的命太硬,居然……”
文國公夫人跟着長長嘆了口氣,“誰說不是呢?”
被說的兩個當事人呢?他們渾然不覺,他們有他們的大事要做。
馬車上,兄弟二人促膝長談,有公有私,寧太子問道,“明天就出發?”
夏宗澤回道:“一切都已備好,就等給舅舅賀過壽。”
“出門在外,自己照顧好自己。”寧太子真摯的叮囑道。
“我會的,大哥!”
寧太子想了一下說道:“要不要拔兩個人給你?”
夏宗澤馬上聽明白自己大哥是什麼意思,回道:“不了,大哥,你知道的,我最煩女人!”
寧太子笑笑,伸手拍了一下弟弟的肩膀,“不是女人煩,而是那個不讓你煩的女人還沒有出現。”
夏宗澤被這話說愣住了,腦子中第一個反應就是,難道她就是那個不讓我心煩的女人!
發現自己弟弟發呆,寧太子再次笑笑,“是不是已經有了?”
夏宗澤思考般回道,“也許罷!”
寧太子笑道:“有機會帶回來給哥哥看看。”
夏宗澤點了一下頭,“嗯!”
說完私事,說公事,想到公事,寧太子揪了揪眉心,“想不到人有了,老天不賞臉,今年大旱收成不好,你的軍糧又要找鬱離了!”
夏宗澤問道:“能拔多少銀子?”
寧太子回道:“不多,你打幾個富裕的州府吧!”
“我知道了,大哥!”
“辛苦你了!”
“沒有大哥辛苦”
“好弟弟!”
半個月後,一場大雨緩解了乾旱的大周朝,太平寨的梯田也得到了緩解,不需要加派人手踩水車,寨子裡所有的人都鬆了口氣。
看着梯田裡長勢良好、綠油油成一片的稻田,林德栓終於鬆了凝着的眉頭,咧嘴樸實的笑了,“這雨來得真及時,今年的糧食不會減產了。”
林怡然聽說糧食不會減產,高興的叫道,“太好了!”
林氏催道,“趕緊下山吧,這烈頭曬得人頭暈。”
“對,趕緊下山!”
林氏一家人看過稻田之後,準備回家了。
等大家下了一層梯田後,發現林德栓竟還蹲在上一層梯田上,林怡然想了一下,轉身又上去,問道,“爹,是不是有蟲?”
“不是,我要拔草”
林怡然擡頭看了看,下午一點多,真是最熱的時候,拉了一把林德栓,“爹,明天清晨沒太陽時再來。”
“就這一小段,我須手拔了。”
見林德栓不肯走,林怡然也蹲下來,伸手拔草,等她定晴看時,驚訝的叫道,“爹,我怎麼看着它像薄荷草?”
林德栓搖頭,“不是,我聽從南邊過來的人說過,這叫仙草。”
“仙草?”
“嗯。”林怡然更驚訝了,連忙掐了一節仙草放到鼻邊聞聞,“好像跟薄荷是不一樣,要真是仙草,我倒是聽人說過,這東西可以做一味消暑的小食。”
“怎麼做?”林德栓感興趣的問道。
“只是在流浪時聽人家講了一下,具體我也不知道。”
林德栓笑道,“秧田裡這幾天沒什麼事,你告訴我,我來琢磨一下,看能不能做出來。”
“好呀,爹,你要是真做出來,我可有口福了。”
林德栓樸實的笑笑,把掐了的仙草都收好帶回去。
林大力站在邊上,聽林怡然說要薄荷,連忙說道,“我有空去林子裡找點薄荷回來。”
“好啊,大哥,弄回來,我們做薄荷茶吃。”
“好的!”
林家人一邊下梯田一邊看到仙草和薄荷掐了帶回去。
回到家後,林怡然把曾經在網上看到的仙草凍作法告訴了林德栓,他帶着林家三個小男人一起搗鼓,兩天後,竟還真被他搞成了。
仙草凍的方法不難,把新鮮的仙草放在清水裡煮,煮好後,把草渣撈出,然後放入草木灰下鍋攪拌。再次煮開後過濾、冷卻即可。
做成的仙草凍呈半透明狀態,放在山泉水裡冷一下後,切成小塊塊,加入蜂蜜一起攪拌就可以吃了。
在盛夏的日子裡,吃些仙草凍,既可以解暑,又可以消毒,簡直就是過夏的極品小食。
林小河一連吃了三碗,要不是林怡然阻止,還要吃。
林小河高興的叫道:“二姐,太好吃了!”
林怡然瞪眼:“好吃,也不能是這個吃法吧,肚子吃壞了怎麼辦?”
“嘻嘻,我知道了,今天不吃了。”
“這還差不多。”
林小河依依不捨的放下碗,摸肚子去了,林氏跟林德栓說道,“想不到草能做成這樣神奇的東西。”
“神奇吧,老孃!”林怡然得意的說道。
林氏回道:“是啊,黑黑,透明的,跟玉似的,入嘴滑溜溜的,一下子就到肚裡去了,昨天吃了,感覺頭也不暈了,人也有力氣了。”
“娘,這東西本就用來解暑氣的,你當然感覺不暈了,不過話也說回來了,太陽高照時,你們不要出去幹活,活不急這一時。”
“你爹不去,我也不去。”
“林德栓,聽到了沒有,你要是疼婆,就不要去。”
林氏笑罵道,“臭丫頭,連你爹的名字都敢叫,你反天了。”伸手就要上來打她,被她溜了。
林家做成仙草凍後,寨子裡一些親厚的人家都送了,結果大家都愛吃,紛紛到林家問做法,一兩天後,太平寨的人幾乎都會做了,它成了太平寨一道獨特的風景。
這天下行,林怡然帶着仙草凍去找凌齊軒,路過蘇家山洞時,叫道,“蘇大哥,小蘭姐——”
蘇小蘭從洞內走出來,問道,“林姑娘,你又給凌大哥拿仙草凍?”
林怡然回道:“順手帶點,你家有沒有,沒有我分給你?”
蘇小蘭回道:“大哥正在幫我弄,差不多好了。”
林怡然說道:“那你們弄好後,到凌大哥家,我有事找你們。”
“好!”蘇小蘭回道。
林怡然到了凌家山洞,凌齊軒正等在家裡,見她來了,問道,“小河帶口信說今天讓我呆在家裡等你,有什麼事嗎?”
“有!”林怡然回道。
凌齊軒問道:“什麼事?”
林怡然直接回道:“殺人!”
“殺……殺誰?”凌齊軒愣了一下。
林怡然點頭:“吳毛子!”
凌齊軒點頭贊同:“哦,原來是他,是要殺,竟然窺見我們太平寨子。”
林怡然回道:“馬大哥打聽過了,這蓄牲現在在佑福縣城租了個房子,找了兩個叫化子,專門盯着打聽我們太平寨的事情。”
凌齊軒看了眼林怡然,說道,“這種小人物,讓我帶兩個護衛去把他幹掉。”
“原本是可以這樣的,但是我想從他嘴裡瞭解一下月華山。”
凌齊軒問道:“這就是你要親自下山的原因。”
“嗯!”
“那行,我讓顧明浩幫我盯着訓練。”
“好!”
不一會兒,蘇家兄妹也過來了,林怡然又重複了一遍,問道,“你們聽明白了嗎?”
“懂了!”蘇大易點頭問道:“什麼時出發?”
“明天!”
“好,我去準備一下騾車。”
林怡然覺得自己終於可以鬆口氣了,終於可以去行駛山匪職責了。
由於河面沒有冰凍,這次去佑福縣城,只能練繞山路而走了,一天來回不了,可能要住在客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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