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合肥的孫權和文聘的情形差不過,魯肅鎮守淮南,樂就、雷薄、陳蘭降將孫高、傅嬰佐之,荀彧又從汝南調回善於打水戰的甘寧,五六萬兵馬把孫權的三十萬大軍,釘在合肥城外一月動彈不得,最後甘寧帶敢死隊出城,繞過孫權陸軍,率領船隊焚燒東吳戰船三百艘。幸虧孫權發現的早,否則,都要游泳回去了。由於柴桑不堪壓力,連連告急,孫權對合肥又無可奈何,只得率軍返回,去打荊州兵。荊州兵可不傻,收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是上岸搶了一票,把柴桑附近的美人財寶鹽商茶商搶了個飽,然後揚帆而去也。孫權差點氣瘋,可是面對淮南和荊州兩股強大的水軍,他也只有忍氣吞聲了。
馬騰老東西也不甘示弱,開始攻打河東,剛一露頭,就被橫出子午谷的張魯大軍給拖住了,同時,韓遂在西涼集結了重兵,似乎又打算要來勸架了?馬騰哭笑不得,心說,這王八蛋,還跟我稱兄道弟,簡直就是禽獸。
馬超一個勁的在他耳邊嗡嗡:“爹,爹,快點出兵吧,晚了就來不及了,把河東奪過來吧,快些——”
把馬騰惹急了,指着門口道:“你從外面把門給我關上。”馬超高興地去了,關完門,才醒過神來,我怎麼到外面來了!
孫權和馬騰的兵馬都不能動彈了,曹操遂成了一隻孤軍。虎牢關外的沮授和高幹郭援,也蠢蠢欲動了。
甘寧走了之後,沒人跟徐晃擡槓,聽不適應,每天除了打仗的時候,有點精神,總是耷拉着腦袋。
田豐和荀彧在汝南城下見面,親切的握手:“田大人,攻克徐州功勞至偉呀!”田豐看着這個不受老主子重用的荀彧,感觸良多,袁熙真是慧眼識金,敢把名不見經傳的荀彧放在淮南統御一方,獨當一面。這是需要膽量的。首先要考慮到荀彧的忠心,其次纔是本事。如果是曹操他一定派了姓曹的,或者姓夏侯的來。可事實證明主公是對的,荀彧的才華,管理一個淮南綽綽有餘,就是給個丞相干,也可勝任。顧雍和孟公威堅守壽春,不在軍中,荀彧給田豐引薦了諸葛瑾和劉曄徐晃。田豐早有耳聞,知道淮南的勢力其實已經不遜色於冀州,沒想到如此人才濟濟。
郭嘉、荀彧、田豐、趙雲、劉曄開了緊急的軍事會議,商量怎樣對付高順的陷陣營。郭嘉提出了他的計策。
“陷陣營,刀槍不入,則必定怕火,諸位想,一個渾身包裹着鐵皮鎧甲的人,如果遇到烈火高溫會怎樣。”
荀彧道:“奉孝言之有理,可是如何放火?”郭嘉這些日子已經把汝南的地理搞的一清二楚,就像他們家客廳一樣,連忙道:“只需將他趕到正南十五里的蘆葦蕩便好。”趙雲笑道:“高順不會去的,他的部隊只在地勢平坦的地方作戰。”
撩起帥帳的帳幔,郭嘉指着汝南城頭道:“去不去由不得他,此刻的汝南城是曹仁在做主,曹仁雖然名將,但和夏侯惇有個同樣的毛病,就是瞧不起外姓將領,高順這些日子在汝南城一定嘗夠了被人欺凌的滋味了。危亡關頭,父子兄弟尚且互相猜疑,何況曹仁高順乎!只要我略施小計,一定可以逼得高順挺而走險,陷入絕境。”
荀彧一向佩服郭嘉的計策;“計將安出?”郭嘉道:“曹仁者暴戾自大、心胸狹隘之人,加上戰功無數,早已經藐視天下,聽不進別人勸諫,不然也不會在新野被徐庶打的一敗塗地了。只需要,文若你修書一封給高順,卻使人錯下在曹仁家中,曹仁自然對高順生出疑心,信中就說我軍會在城外十五里埋下伏兵,等高順殺了曹仁開了城門,便一起進城,曹仁定然囚禁高順家屬,逼着高順率兵剿滅伏兵,以視其清白。高順他想要保家平安,明知是死也非去不可。”趙雲在郭嘉背上拍了一把,笑道:“你立功了,奉孝。這次可以弄個將軍乾乾啦。”他不提將軍郭嘉不來氣,想起來就窩火,咕噥道:“袁熙這小子——老子此刻還只是個都尉呢,連個校尉都不是,還將軍呢。”田豐心道,你自與他關係好,情同手足,有沒有官位都一樣的發號施令,反而顯得主公,沒有任人唯親,這招其實挺高明的。
夕陽燦爛如血,滿眼盡是昏黃,幾十萬大軍一刻不停的踐踏使得方圓百里塵土飛揚,吸一口氣,要吐出半口沙土。空氣中到處飄蕩着馬兒身上流汗的腥羶味。就連汝南城中價值幾十兩銀子的名菜‘龍舟蜜瓜’也充斥着這種味道。帶着羶味汗味血腥味穿着鎧甲的將軍兵卒,穿梭於鬧市,踏的青石板地咔咔作響,人們紛紛躲避,趨之若鶩。他們十二個時辰甲冑不離身,坐在餛飩攤上吃一碗餛飩麪,肋下的佩刀甚至還粘稠的往下滴血——這些情況,一開始,可以嚇死很多人,時間長了,大家習慣了,有的甚至敢於拿那把滴血的戰刀開玩笑。“這個倒黴鬼的血,咋這麼稀薄,一定是整天吃不飽呢!”就在此時,密集的,連插一根大蔥都費勁的人羣中,突然飛過三五匹戰馬,來不及躲閃的老人孩子,就被釘着馬掌的鐵蹄踩爆腦袋,踩爆肚皮,就像踩爆一灘牛屎,噴的路人一身血花。馬上的騎士還一邊喊着:“緊急軍情,緊急軍情——閒人閃開——”
打了這幾年的仗,汝南的百姓,把死亡都看淡了,日子就是這樣過,能多活一刻鐘,就是他孃的賺來的。大家既想讓袁軍退兵,又想着曹將軍爲何還不投降啊!
曹仁摸着自己鋼銼般的鬍子茬發呆。他想不通,爲何短短几年時間戰無不勝的曹家軍竟到了如此山窮水盡的地步。三十幾萬大軍圍困汝南城,洛陽方面竟然派不出援兵了。丞相甚至下令放棄汝南,退守潁川,很明顯的有放棄洛陽,遷都長安的想法,這是在走董卓的老路呀!老子,纔不會放棄汝南,淮南兵想要進入汝南城除非踩着我屍體進來。
窗格子裡透進來的光,由黃轉紅、由紅轉黑。曹仁挽起髮髻,插入髮簪,披掛鎧甲,對躺在牀上的慵懶熟睡的兩個小妾道:“等本將軍回來,在與爾等枕上弄兵。”被翻紅浪,只有兩縷秀髮露在外面,看來是累壞了。曹仁本是很勤勉的軍人,衝動的時候不顧一切,但大多數能保持冷靜。要說缺點可能就是他曹丞相族弟的這項桂冠了。他對外姓諸將不太客氣,頤指氣使,人緣不好,曹家將領中他和夏侯惇是最狂的。他經常指着俯首帖耳的高順腦門道:“你不過是我曹家的一條狗而已,敢質疑我的話。”從曹操退守洛陽的那一天他開始喝酒找女子,一種莫名的悲涼困擾他,讓他只在雪白的身體上奔馳時才忘憂。
高順城府極深,心中怎樣想,都不會流露到臉上來。
曹仁剛走出門,管家跑過來道:“將軍,有人送書信來,不過他送錯了,是給高順將軍的。”
曹仁一愣;“那裡來的書信?”管家搖頭。曹仁從管家枯瘦如糞叉的手上搶過書信,差點連同管家的手一起扯斷。他毫不猶豫打開捆紮的竹簡,定睛一看,全身一震,倒退半步。曹仁立即意識到這是敵人的反間計。但他也同時感到一把冰冷的蒼白的刀架在脖子上,讓他打了一個冷戰。萬一此事是真的,豈不完了?
非常時期。
如果是別人,肯定一刀斬了。可高順,一代名將,況且威信很高,就有些棘手了。曹仁抱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理,決定先試試他。正和郭嘉想的一樣,曹仁跨馬領兵,直奔高順府邸。
親兵三千,把小小的府邸圍得水泄不通。高順迎出來一看頓時面如死灰,嘴脣顫抖。高順寬肩厚背,細腰長腿、深目重瞳、嘴脣微厚,三縷美須,膚色古銅。一眼看去全身有種複雜的勇烈沉穩、謹慎小心散發出來。
沒等高順說話,曹仁先大笑道:“高將軍,今來汝南城混入不少袁軍的探子,本將軍害怕他們到府上搗亂,所以派人來保護。”心裡嘆了口氣,高順拱手道:“多謝將軍想的周詳,高順多謝了。府上正好缺少護衛呢。”高順把曹仁讓到大廳,落座。曹仁趾高氣昂,開門見山:“方纔獲悉情報,說城中有人慾爲袁軍內應,相約獻城,袁軍此刻已經陳兵在十五里之外,正等夜間號令獻城後,就一擁而入,。此事異常棘手,不知道高將軍有何計策破敵。”
高順的心窩像被人搗了一拳,差點休克,立即表態:“此事容易,只需殺了獻城的叛徒,然後把袁軍引入城中伏兵殲滅,可成大功。”
曹仁懊惱道:“只可惜,根本不知道那奸細是誰?他隱藏的可深呢!”
“這——”高順面沉似水,欲言又止。曹仁察言觀色,一邊道:“將軍可有計策?”高順大約感覺到什麼,搖頭:“末將愚鈍,請將軍示下。”
曹仁有些獰笑道:“既然奸細查不出來,保險起見,還是出城擊潰伏兵爲善。”看了看院內院外的曹兵,高順毫不猶豫:“末將願意請兵出戰。”
曹仁點頭道:“就請將軍點起五千陷陣營,前往城北十五里外迎敵。”“十五里外——”高順倒吸一口冷氣:“將軍,那十五里外,是一片蘆葦蕩,陷陣營如果受到火攻可就——”曹仁冷笑道:“高將軍多慮了,袁軍又不知道你陷陣營回去偷襲,怎能預先準備火器,你放心去吧,嫂夫人和兩個孩子,我會替你照看好的。”
高順的心瞬間變成鐵石,罷了罷了,我命休矣。去也是死,不去也是死,去了還能保住老婆孩子的命,不去誰也活不了。
風中的蘆葦蕩,如波浪潮涌,似錦緞起伏。曠野茫茫、芳草萋萋,正如高順此時的心境一般。夕陽下,山腳下,山巒樹影。三裡外,一片小白楊樹蜿蜒而去,成片的蘆葦花隨風飛舞。一片東西千丈,南北百丈的蘆葦蕩,橫亙在大軍眼前。中間只留下一條三人並行的小路。要說藏人,至少也可以藏下二三十萬吧。
高順距離三裡就不敢走了。停下來觀望,蘆葦蕩中突然射出無數的勁箭,像爆豆一樣射在陷陣營戰士的鎧甲上,卻沒能對戰士造成一點傷害。看箭矢密集的程度,至少也有萬人。高順命令一千陷陣營,留守大路,保障暢通,這樣就算是敵人放火也可以跑的掉的。自己率領四千人殺向蘆葦蕩。
忽然被一片罈罈罐罐的擋住了去路,差不多有七八千左右。夜晚,看不清楚,西里嘩啦的淌倒一片。一個一股濃重的桐油味侵入士兵的鼻觀。蘆葦蕩中突然激射出無數這樣的瓶瓶罐罐,都扔在陷陣營戰士的身上,瓶瓶罐罐一破,裡面就流出黑色腥臭的桐油。高順,大聲叫道:“火攻——火攻——快——快撤——”無數的火箭像成羣的螢火蟲般從蘆葦蕩中間的小路上射出來,瓶瓶罐罐中的桐油一遇火立即被點燃。火焰從腳下升起,向上蒸騰,身上沾了桐油的陷陣營戰士轉瞬變成火軸。高順下令撤退。
蘆葦蕩中突然殺出無數的袁兵,波濤萬頃的蘆葦蕩瞬間陷入一片火海。火海產生的高溫,隔着三裡,可以烤化鎧甲。映照的百里之內亮如白晝。陷陣營的鎧甲更加像是被煮沸的鐵水一樣的顏色。
從蘆葦蕩鑽出來的袁軍步兵,趁勢用狼牙棒砸陷陣營戰士的胸口,把顧不上還手的陷陣營戰士砸的口吐鮮血,心膽俱裂,直到死亡。刀槍不入的鎧甲,也禁不起這種衝擊力強大的新式武器。
高順獨自逃生,帶着三裡外的一千戰士回汝南城。號角聲起,一隊人馬迎面殺到,一個身形如模特,模樣酷似大姑娘的袁將,殺將過來。口中厲聲叫道:“我乃常山趙子龍是也,高順還不投降更待何時?”
高順心想,此地據汝南不過十五里,曹仁一定會派救兵來的。雖然手中士兵只有一千,足可衝出重圍。
高順不敢和趙雲單挑,繞過去,殺入袁軍陣營,他發現袁軍所用的除了大斧就是狼牙棒,都對準陷陣營的胸口招呼,無往不利的陷陣營,竟然死傷無數。袁軍中突然冒出兩個手持大斧的瘋子,左右向他掃來。左邊徐晃右邊鍾縉。舞動大斧,直掏他胸口。高順知道了陷陣營鎧甲的弱點,拼命地護住胸口,三十招一過,就抵擋不住了,鍾縉還好一點,徐晃的武功明顯比他高出一籌,左右夾攻下,他頂不住了。
曹仁派出的救兵在半路上,被蔣義渠、鍾紳、晏明、李剛截住,雙方也正在苦戰中。因爲兵力上優勢大,郭嘉命令部隊同時攻城,三處開花,牽扯曹仁的精力,運氣好,汝南城也就攻破了。曹仁此刻也後悔了,他知道高順是冤枉的了。
徐晃的百斤大斧,夾帶着風雷之聲,向高順頭頂劈下,嘶聲喊:“高順,你還不投降嗎?”高順心道,我投降,城內的妻兒必然慘死,於心何忍。不行,無論如何不能被生擒!
高順生出了拼命的念頭,出手就變得兩敗俱傷肆無忌憚了。徐晃一連被他逼退數步。趙雲的槍頭,一直在陷陣營鎧甲脖頸連接的縫隙中穿梭着,精準無比,只要被他瞄準的,皆一槍致命。眼看徐晃被瘋虎般的高順迫退,鍾縉後背中了一刀,趙雲當即舍了兵卒來戰高順。高順的刀法已經失去章法,一味拼命。突然一隻烏黑的槍頭,透過重重的刀影,準確無誤的刺入了他的咽喉,只一招,便墜落馬下。
高順一死剩下的幾百名陷陣營戰士,慌作一團,屬於重裝兵種的陷陣營,最大的缺點就是跑的慢。這種情形,沒有一個逃得掉,可任憑徐晃等人怎麼喊叫,就是沒有跪地求饒的。一個陷陣營的戰士往往在砍殺十幾名袁軍的情形下,才被狼牙棒砸死。收拾一千人,幾乎付出了五六千人的代價,還好,袁軍的數量是陷陣營的幾十倍。任憑他們在勇猛也翻不了身。大火彌天,被燒着的陷陣營戰士,皮膚和鋼鐵鎧甲沾粘在一起,哀號着——滾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