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道學卻蔽於天而不知人。”盧植已經有些接受了鄭玄所說,卻還是有些固執,不能一下子完全接受。
“叔父,儒道兩家,或者說曾經的諸子百家,各家都有各家的精髓,同時各家也都有着自己的弊病,我們何不集各家之所長,去各家之糟粕呢?”張浩笑着說道。
“哦?子瀚有何見解?”盧植看向張浩問道。
“就拿儒道來說,儒學認爲人性是進化的,先天的狀態並不完善,所以需要後天教化,主張文明的不斷創造和不斷進步。”
“但儒家比較忽視人性在不斷進步和昇華的同時也會出現人性的異化和扭曲,因此需要有復歸本位的運動。”
“道學要通過反樸歸真來克服異化現象,保持人性的本然純樸和寧靜平和,但是道學經常分不清迴歸與倒退的界限,爲了迴歸而寧可犧牲發展和進步,這樣的迴歸是無法實現的。”
“而儒道互補,就是既主張不斷昇華前進,又主張不斷迴歸本位,使得人既擁有智慧,又能保持純樸和自由,使得既高度發達,又和諧有序。堅持進化,避免異化,這無疑是人類發展應該追求的方向。”
盧植和陳宮一邊聽着張浩的話,一邊陷入思索之中,時不時的還點點頭,就連鄭玄三人,聽到張浩的這番言論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當然,儒道互補還有其他許多方面,比如儒學之中,表現出一股剛健的精神,一種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氣概。”
“但是,過剛則易折,道學之中卻有着謙和的精神,以柔弱不爭、順應自然爲宗旨,正好與儒學形成陰陽互補之勢,儒與道之間,正如陰與陽和男與女一樣。”
“不止這些,其實儒道本就是同源的,都認爲天人一體,都主張人際和諧,都追求高尚的精神生活,都重人道而輕神道。”
“他們只不過是同源而異流,同體而異用,側重點和進路不同罷了,在天人關係上,儒家強調人的作用,所以要助天行道,道家強調天的作用,所以要順天體道。”
“在人倫關係上,儒家較多地繼承了周代以男性血緣爲紐帶的宗**理文化,尊宗敬祖,以孝爲本,強調男主女從,表現出男性文化的鮮明特點。”
“道家則較多地保存了古代母系氏族文化的遺風,具有更多的平等性和古樸性表現出女性文化的鮮明特色。”
“從根本上講,只因周文疲弊,要解決這個問題,纔有諸子百家興起,儒家用仁學改良周禮,爲使周禮重新煥發生命力,道家用道學批評周禮,要使人性獲得自由自在的發展。”
“他們的理路雖然不同,但是都追求人性的健康化,都希望建立一個沒有戰爭、沒有欺壓、沒有苦難的天下,所以說他們的終極目標是相通的。”
看着陷入思索的衆人,張浩再次陳述起來,這一番話,使得盧植鄭玄等人心中連連驚呼,彷彿被打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子瀚,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之前是我太過狹隘了,重生先生,植爲之前的無理,向您賠罪了。”盧植最先反應過來,說着朝張新深深的施了一禮。
“子幹先生言重了。”張新連忙上前將盧植扶了起來。
“建立一個沒有戰爭、沒有欺壓、沒有苦難的天下?這真的能實現嗎?”陳宮喃喃的自語了一句,眼中充滿了嚮往之色。
“雖然我不敢保證,一定能做到,但是我會向着這個目標而努力,而文學院就是要集百家之所長,爲了這個目標不斷的輸送人才。”張浩看向陳宮說道。
“大人,宮有個不情之請,不知當講不當講。”陳宮有些猶豫的問道。
“公臺但說無妨。”張浩看着猶豫的陳宮說道。
“大人,我想加入文學院。”陳宮眼神堅定的看向了張浩。
“這……”這回輪到張浩爲難了起來,他把陳宮拐回來,本是想讓他入仕的,如今他竟然想要加入文學院。
“大人若是爲難的話,就算了吧,是宮孟浪了。”陳宮看着張浩一臉的爲難,有些失望的說道。
“不爲難,不爲難,過後我就給公臺先生安排。”張浩連忙揮手說道,加入文學院就加入文學院吧,最主要的是要把陳宮先留下來。
“那就多謝大人了。”陳宮起身施禮說道。
“只是如今並非入學時間,現有的學生都已由我義父他們教授了,怕是要等到下次學生入學時,纔能有學生給公臺教授。”張浩撓了撓頭說道。
“教授學生?大人誤會了。”陳宮聽了張浩的話,莞爾一笑說道。
“誤會?誤會什麼了?”張浩不解的看向了陳宮。
“大人,宮是想入學做學生,跟隨重生先生學習道學。”陳宮搖頭說道。
“什麼?入學學習?”張浩差點驚掉了下巴,陳宮竟然是想要做張新的學生,學習道家學術。
“呃……大人,有什麼問題嗎?”陳宮看着張浩不解的問道。
“沒問題,沒問題。”張浩訕訕一笑說道。
“剛纔聽大人一席話,屬實讓宮汗顏,沒想到大人如此年輕便對儒道學術理解的如此透徹,宮慚愧難當。”
“正如大人所言,諸子百家,各家都有其精髓,也有其不妥之處,之前是宮學的太過片面了,故想要學大人一般,多方學習,將其融會貫通。”陳宮一臉佩服的看着張浩說道。
“公臺先生過譽了,浩只是提出了自己的一點拙見而已,不足道也。”面對陳宮如此誇讚,張浩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大人萬不可再以先生相稱,宮之學識,不及大人,不及大人啊。”陳宮搖頭說道。
“公臺先生不必如此。”
“大人……”
“你們倆客氣夠了沒有。”見二人客氣起來沒完了,一旁的盧植調笑着說道。
“呃……見笑了,叔父,不如您也留下來可好?”張浩尷尬一笑,看向盧植問道。
“怎麼,你想讓我也到你那文學院學習去啊。”盧植笑眯眯的看向張浩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