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裡的苞米都是上工時間收,各家自留地裡的就都是村民們利用早晚休息時間收的。
這個時候可沒有人抱怨幹活累了,看着一麻袋一麻袋的苞米棒子,就是再累也值了。
沈雲芳也一樣,一大早起牀就把自己武裝好,雖然天氣還是很熱,她還是穿着長衣長褲,頭上還圍着一個頭巾,很標準的農婦打扮。
苞米地可不是那麼好鑽的,苞米葉子很是鋒利,要是不穿長袖,一天下來,身上肯定得傷痕累累。
沈雲芳家一共就九分的自留地,她還是套種的,所以認真算起來種的苞米也就五分地左右。
她自認幹活從來都手腳麻利,再加上大栓哥中間的時候也過來幫忙,所以一天時間,她就把自留地裡的苞米都收了回去。
第二天她自己就把後院的幾壟玉米給收了。接下來的幾天,上工在生產隊的曬穀場扒苞米葉子,下工在自家院子裡扒苞米葉子。
扒完的苞米棒子還要放到太陽下暴曬,等它們都幹到一定程度了,才能把苞米粒搓下來。
沈雲芳借了秤稱了一下,她自己兩塊地一共收了玉米棒子七百九十多斤,畝產量將近八百斤,比生產隊裡的產量可是高了不少,她很是欣慰,不過這個好消息也就她自己內部消化了,外面她一點口風都沒有漏。
人多力量大,全屯子男女老少一起出動,隊裡上百畝的玉米,兩天就全收完了。
在曬穀場曬了三天之後,第四天的上午沈業清就招呼全村人去曬穀場,在曬穀場上拿大秤一秤一秤的給堆成堆的玉米稱斤數,分糧了!
這個時候可沒有電子秤,稱糧食就是用雙人擡的那種大桿秤,相當需要體力了。
老規矩了,在完成了國家下達的基本任務糧後,每個人一年四百八十斤口糧的標準,每人分二百斤玉米。剩下的還要如數交給國家。
人多幹活也快,全村幾百號人,一上午就全分完了,然後就看着村民推着各家的小推車,一趟一趟的往家推苞米,那臉上的喜悅表情藏都藏不住。
沈雲芳家沒有推車,還是沈業清指使沈志文幫她推回家的。
村裡分完苞米的同時,各家自留地裡的苞米也全部收穫完畢。
沈雲芳在進入九月份後,又正常的開始領着羊羣上山了。
這次她沒在奔着山野菜使勁,因爲山裡已經有了更加吸引她的東西出現,那就是蘑菇。
原本她在挖山野菜的時候也能偶爾採到一點蘑菇,但是都是零星的,不成片。從進入九月份,一場秋雨過後,山裡的蘑菇就想雨後春筍般,成片成片的冒了出來。
蘑菇是一種季節性很強的菌類,也就這一個月,過了十一之後,它們就會像出現時那樣,消失的無影無蹤。所以沈雲芳爲了多給自己積攢點美食,上工的時候就往林子裡鑽,只要找到一個蘑菇,就不用站起來,保證周圍是一片。
這天沈雲芳估摸着要下工了,就揹着一杯樓的青草,胳膊上挎着一籃子的蘑菇,趕着羊羣從山上下來。
剛從自己家邊上繞道前面,就看到自己家門口有個小孩正東張西望呢。
沈雲芳仔細一看,那小孩認識,正是二狗子。
“二狗子,你找我啊?”沈雲芳甩了甩鞭子,把羊趕着往生產隊的方向走,她則站住問門口的小孩。
“今天早上有人來找你,我娘讓我喊你一聲。”二狗子說完,就像後面有人追他一樣,撒丫子就往村裡跑。
“哎,等等,你知道是誰找我不?”沈雲芳趕緊的把人攔住,這不清不楚的,自己啥也沒弄明白啊。
二狗子用袖子擦了擦鼻涕,甕聲甕氣的說道:“好像是你舅娘,上午來的,看你家沒人,一直在你家門口等着了,晌午我娘上山看到了,你舅娘就讓我娘跟你說一聲,她明天還來,讓你別走等着她。”
沈雲芳明白的點了點頭,自己就一個舅媽,她知道是誰了,也大概猜出這個舅媽是來幹什麼的了。
“行,謝謝你了,回去也幫我謝謝你娘。”沈雲芳從兜裡掏出一塊水果糖塞到了二狗子的小手裡。
這孩子不錯,雖然埋汰了點,但是說話還算清楚,是個懂事的孩子。
其實是沈雲芳少見多怪了,這個時候的農村孩子,哪個不能這麼埋汰的。
沈雲芳看着二狗子跑遠,這才擡腿慢慢的去追羊羣,心裡卻還尋思這事咋辦。
糧食她肯定是不能在這麼白白給出去的,就是去年的那些糧食沒有去要回來,她還耿耿於懷呢。
至於以後對她孃的孃家人是個什麼態度,她心裡早就有了主意,只是這壞人一時半會自己還不能當,這事該怎麼辦呢。
沈雲芳想了一晚上,第二天照常到點就去上工,乾脆就沒管昨天舅媽給她留的話。
等晚上回來二狗子又來報信,她舅媽又來了,看她不在家,很生氣。
沈雲芳纔不管,生氣的又不是自己,那樣的人氣死了纔好呢。
所以接着幾天,她都是這麼規律的上工,終於還是舅媽靠不住了。
這天一大早,沈雲芳家的大門就被噹噹噹的敲響了。
沈雲芳隱隱猜到來人是誰,這才放下手裡菜刀,拍了拍衣服,走過去開門。
果然門口站着的就是沈雲芳的舅媽,那個去年這個時候來她家扛走一百斤苞米的舅媽。
“雲芳,你不知道我都來找你好幾趟了嗎,咋不白天在家等我呢,害得我天還沒亮就起身往你這趕了,你說你這孩子,咋這麼不心疼長輩呢。”沈雲芳唯一的舅媽錢心雪臉色不好的質問道。
“原來是舅媽啊,我白天得去上工的,要不年底分不到糧食,我就的去舅媽家借糧了。我尋思舅媽家負擔重,還是別給你們添麻煩了。我要是知道舅媽這麼想的,我肯定不去上工在家等你了。”沈雲芳撇了撇嘴。這人一上來就是一副質問的口吻,真是讓人受不了。
錢心雪聽着她這不冷不熱的語氣,眉頭皺了起來,到是沒有在急着質問,而是仔細的打量起自己這個外甥女了。
這孩子比去年可是長開了,眉毛眼睛的更像自己那去世的小姑子了,只是臉上已經沒有了怯懦的表情,反倒是大大方方的看着自己。
錢心雪心裡頓時一驚,這是咋的了,老沈家那些個癟犢子玩意是咋給她洗腦了,咋今年這麼不好糊弄了呢。
她尋思調整策略,面上表情變得悽婉起來,“雲芳啊,舅媽那麼說是想你了啊,我前前後後來了好幾趟都沒看到你,舅媽擔心啊!這下可算看到你了,我也就放心了。雲芳你是好孩子,你知道舅媽的是不?”錢心雪說着說着眼淚就在眼圈裡晃悠。
沈雲芳很是不給面子的當場翻了個白眼,這戲演的,怪不得原來的沈雲芳會上當受騙呢。
“想我了咋去年過年的時候不來接我呢,從去年來借糧食到現在爲止,舅媽你可一次都沒出現過,我可沒看出你哪想我了。”沈雲芳淡淡的說道。
錢心雪的眼睛瞪大了,把裡面的淚水也給瞪沒了。
“雲芳,看你說的,你也知道舅媽的難處,家裡窮,還上有老下有小的,舅媽天天在家裡照顧一大家子,就是有心想來看你也實在抽不出時間來啊,雲芳你是個孝順孩子,你肯定能理解舅媽的是吧。”錢心雪趕緊的拉住沈雲芳的手在大掌裡摸索着,一副疼愛萬分的樣子。
“哼,噁心。”二狗子在旁邊躲着看,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往地上吐了口吐沫,就在兩人面前大搖大擺的走了。
剛剛他在自己家院子裡就看到這個女人鬼鬼祟祟的進村了,他機警的趕緊跟了過來,看這個沈雲芳還不算太傻,這他就放心了,摸摸肚子,該回家吃早飯了。
“這誰家熊孩子。”錢心雪被打斷了抒情心裡不舒服,臉上就不好看了。
沈雲芳到是樂了,這個二狗子還挺好玩的,以後有機會再給兩塊糖獎勵獎勵。
她順勢把自己的手抽出來了。
“雲芳啊,你看舅媽都在門口站這麼長時間了,你咋不讓舅媽到家裡去歇歇,我這從早上四點多就往蓋家屯走,路上連口水都沒撈到喝,可渴壞我了。”錢心雪趕緊重新培養情緒,準備先進屋再說。
雖然這個外甥女今天的態度有些不對,但是她相信等她和她好好嘮嘮,多說點當初她娘在家的事,大不了拉着她哭一場,最後自己求的事肯定能成。
而且這些天她心裡都癢癢的,去年來的時候,家裡還沒鎖頭呢,今年就有鐵將軍把門了,肯定是家裡有好東西了。“外面人多眼雜的,咱們還是進屋嘮吧。”她說着,就要撥開沈雲芳往院子裡去。
沈雲芳可不想引狼入室,當即腿一橫,胳膊一檔,就把路堵上了。
“舅媽,那可不行,從去年你走了之後,我大爺就說了,以後只要你來了,就讓我把你領到他家去,畢竟我家沒長輩了,你要來得大爺招待,再說他要問你點事情。”沈雲芳說道,這種人就是狗皮膏藥,粘上就扯不掉,自己還是少惹爲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