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芳有些懵,腦子有些跟不上,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跟這個小姑娘好成什麼樣,只能含糊的說道:“沒事,已經不發燒了,基本好了。”
沈映雪一副鬆了口氣的樣子,拍了拍胸脯,“呼,這我就放心了,你不知道,聽我娘說你都好幾天沒往我家送豬草了,我這個擔心啊,雲芳你一個人太辛苦了,要不我就不去上學了,我還是回來幫你吧。”
沈雲芳挑了挑眉,這是怎麼個意思?她還要給這個小女孩家送豬草,爲啥?她閉了閉眼睛,在自己的記憶裡翻找和這個小姑娘的種種過往,等張開眼的時候,眼裡一閃而過的是譏諷。
自己穿越過來的這個小姑娘是什麼體制啊,這個年代父母雙亡不說,連交個朋友都是口腹蜜劍、蛇蠍心腸的人。
沈雲芳和這個沈映雪同年,所以從小學開始兩個人就一起上學一起放學的,關係自然而然的就好了起來,但是沈雲芳這孩子實誠,沒有什麼朋友,所以對沈映雪這個唯一的小夥伴好的都沒話說了。
沈雲芳家窮,但是她娘對她還是很好的,沈映雪家不窮,但是她爹孃重男輕女,所以上學的時候中午飯經常都是沈映雪吃沈雲芳的,沈雲芳就餓着肚子,晚上回家一起吃。平時要是沈雲芳有了什麼好東西,保證沒過幾天就被沈映雪唬弄過去了。
沈雲芳老孃去世那年,兩個人正好上高中,沈映雪家裡說啥都不讓她上,讓她回家幹活,幫着她娘劉招娣養豬,到年底好多掙點錢,給兒子存錢娶媳婦。
但是沈映雪是個有思想有追求的農村小姑娘,哭着喊着,和家裡鬥爭也非要上高中,她不想以後還留在農村,她想當城裡人,上高中就是她踏出農門的第一步。沈雲芳看到沈映雪天天哭爹喊孃的非常同情她,所以默默的站在了沈映雪的背後,支持她上高中。後來沈映雪答應了家裡給開出的條件,如願以償的上了高中,只是以後每週回家之後都要幹活,她要負責給家裡唯一一頭大肥豬填飽肚子。
沈雲芳作爲好朋友當然得幫忙了,所以那一年高一,放假的時候都是兩個人一起起早貪黑的給沈映雪家摟豬草。而這個事情在沈映雪的刻意掩飾下,村裡知道內情的人不多,沈雲芳還是那個天天什麼也不做的懶丫頭。
後來沈雲芳的娘去世了,沈雲芳自然輟學,原先兩個人放假摟豬草的事就慢慢變成了沈雲芳一個人天天都要乾的事了。沈映雪只負責每天放學之後來找沈雲芳拿豬草就行。
可以說沈映雪家的豬就是沈雲芳給喂大了。當然,這麼大點的村子,就藏不住什麼秘密,因爲沈雲芳天天的都往沈映雪家送豬草,所以慢慢的村裡人也品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不過大家對沈雲芳的感官還是沒有變好,還多了一個傻丫頭的頭銜。可不是,自己家的任務豬都不養,還巴巴的天天給人家割豬草,這不是傻是什麼。
“這樣啊,那你就先回來吧,我身體不好,也真是有心無力了,暫時幫不了你了。”沈雲芳想明白了一切,很想痛快的就跟面前的女孩說那你就別念了,你家的豬自己養去。不過,一下子和原來的好友撕破臉,很可能會引起別人的注意,畢竟自己芯子換了,即使性格變了,也不能立馬追擊的就變,得循序漸進才行。
沈映雪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雲、雲芳,你……你……”咋不按套路出牌呢,你不是應該安慰我,然後鼓勵我,並且主動把摟豬草的事情攬過去嗎。
這些天沈雲芳發燒沒有出工,自然也就沒辦法摟豬草,沈映雪家的豬沒有野菜喂,在家餓的嗷嗷叫,李招娣也就不讓沈映雪去上學了,沈映雪沒辦法,這纔來找沈雲芳的。
“映雪我明白你的好心,你是心疼我,知道我身體不好,不想讓我累到,我都知道。”沈雲芳一臉我都明白我都瞭解的表情,“哎,你說是不是人要死的時候,想法就會變呢,你不知道,我這次發燒可兇險了,晚上的時候我都夢到了我娘來接我來了。”
沈映雪突然一驚,夢到已死的人來接,那不是要死了嗎。
“可能是我娘還是捨不得我,第二天我又醒了。不過,我也想明白很多事情。映雪啊,其實人活在世上,別的都不重要,只有自己的身體最重要。我可不能仗着自己年輕就可勁造害身體,你明白不?”沈雲芳語重心長的說道。
“啊?”沈映雪一臉的茫然。
“哎,我太累了,這一天天的裡裡外外就我一個人,還得掙吃的掙喝的,實在是沒有力氣在幹別的了,雲芳,真是對不起,幫不了你了。”沈雲芳說完搖頭嘆氣越過她往自己家走。
沈映雪直到沈雲芳走下山坡了才消化了她的話,“哎,雲芳?”
沈雲芳在前頭頭也沒回,只是擺了擺手,腳上加快步伐,想甩開後面的人,溜回自己家。
這樣的閨蜜,必須趁早斷絕關係,自己可不是原來的傻蛋。
只是事與願違,沈映雪馬上反應過來,跟着沈雲芳就進了沈家。
現在也沒法往出攆人,沈雲芳只得當沒有她那個人,進屋後就手腳麻利的開始刷鍋做飯。
沈映雪跟着她後面轉,然後斯斯艾艾的說道:“雲芳,我咋覺得你變了呢?”
“變了?哪變了?”沈雲芳拎起面口袋從裡面舀出一小碗苞米麪來,用水和勻,想了想早上就喝的玉米麪糊糊,雖然兩碗半,但是根本不抗餓,兩潑尿就沒了。
沈雲芳當身後的人不存在,親自下到地窖裡看了看家裡的存量,然後皺起了眉頭,家裡是真的窮啊,糧食就早上提拉上去的那小半袋子的玉米麪,黃豆、飯豆、綠豆啥的都不能當飯吃,也就糜子能蒸豆包,但是她自己也不會弄。地窖裡還有不到一筐的地瓜,十來個拳頭大小的土豆。
“我也說不上來。”沈映雪能說你不幫我挖豬草就是變了嗎?心裡的真實想法不能說出來,只能找些別的了,“你、你去地窖幹什麼?”咋說着說着話,人就走了呢,沒禮貌啊。
“家裡沒吃的了,我看看還有啥能墊肚子的。”沈雲芳悶悶的聲音從地窖裡傳了出來。
“沒吃的了你就去你大爺家吃唄。”沈映雪理所當然的說道。
“不去,還是吃自己的踏實。”沈雲芳拿了兩個大地瓜,從地窖裡爬了上來。
沈映雪很有眼力見的把她手裡的地瓜接了過來,“我來幫你。”
“哎呀,太好了,我這身體正虛着呢,這一上一下的,頭暈的不得了,你幫我把地瓜洗乾淨啊。”沈雲芳爬上來後,撲棱撲棱衣服,理所當然的吩咐道。
想放竈臺上的地瓜放不下了,沈映雪看着撫頭說暈的沈雲芳,只能出門上後院打水洗地瓜去了。
沈雲芳輕輕哼了一聲就不管她了,看鍋裡的水已經開了,就攪合着把苞米麪下來進去。“快點的,鍋開了。”
“哎。”沈映雪的聲音從屋後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