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雲芳拎着棉花和布踏着咯吱咯吱的白雪,往大伯家走。
她特意挑的吃過晚飯的點去的,就是怕招人煩。
“大爺,大娘,在家嗎?”沈雲芳還是在院外就開喊。
“哎呀,是雲芳來了,你大爺不在家,到別人家嘮嗑去了。”沈大娘在屋裡聽到沈雲芳的喊聲,出來給開了院門。
“哎,來就來,咋還帶東西呢。”沈大娘一臉喜氣的想伸手接過沈雲芳手裡的東西。
沈雲芳直接遞了過去,然後開門見山的說道:“大娘,這是我今天到縣裡去買的棉花。你也知道我娘走了,家裡就我一個人,我自己也不會做衣服啊,就想着來求大娘給我做一身。”
沈大娘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她看了看手裡的東西,想直接扔到地上,又覺得不好,只得僵着臉給拎到屋裡炕上放着了。
轉過頭,她又堆起滿臉的笑容了,但是嘴裡說的話卻有些不中聽:“雲芳啊,都是實在親戚,原本你張嘴求大娘一次,大娘怎麼的也得給你做。”她說道這停了停,好像響應她一樣,炕上嗑着瓜子的沈雲秀不滿意了。
“媽,我小哥明年開春可就要結婚了,被褥衣服什麼的可都沒做呢,你可分清楚裡外拐啊。”她說着,眼神還挑釁的看着沈雲芳。
沈雲芳纔不跟那麼幼稚的人計較呢,她現在就想聽大娘怎麼說。
“破孩子,說啥呢。”沈大娘衝着閨女喊了一句,然後轉頭歉意的對沈雲芳說道:“你秀姐不會說話,你別介意啊。不過你秀姐也沒說錯,大娘有心幫你,但是實在是抽不出功夫來啊,秀她小姨家的哥哥馬上也結婚,忙得我腳打後腦勺。恨不得能長出四隻手來,你看看這……要不這樣,你要是不着急,就放我這,我有空就給你做點。”
沈雲芳笑着把炕上的包袱又提了起來,說道:“大娘都這麼忙了,我怎麼好意思在麻煩你呢,行了,我在想其他辦法。那我就先走了。”說完,推開門就走出了大爺家。
“呸,想的到美,還想讓咱們給她做棉衣,她做夢去吧。”沈雲芳還沒走出大爺家院子呢,就聽到身後沈雲秀傳來的聲音,心裡冷哼了一下,就這樣的二貨,這輩子估計也就這樣了。
“噓。”沈大娘從窗戶往外伸頭看,看沈雲芳走出院子了,這才虛張聲勢的拍了下始終炕上躺着的姑娘:“就你嘴快,娘都給你說啥了,忘了是吧。”
“哼,我就是看不慣,都吃不上飯了,還臭美做新衣服。”沈雲秀鼻子裡哼了哼,“她有能耐家裡自己做去啊,還拿到我跟前顯擺來,真是。”
沈大娘看自己姑娘嘴裡又沒把門的,又照着她的屁股給了一下,“我告訴你啥了,你啊啥啥都好,就是那嘴太直,以後得罪人都不知道。這要是以後嫁人了,在婆家也這麼直可不行。”
“哎呀娘,你說什麼呢,我以後纔不嫁人呢。”小姑娘一聽她娘又提給她找對象的事,小臉上有了些羞澀。
“不嫁你還想當老姑娘啊,我和你爹可不養你。”沈大娘也拖鞋上炕,抓起笸籮裡的一把瓜子,嗑了起來。“姑娘啊,咱接着說那個當兵的小夥子……”
“哎呀,別說了,別說了,我不愛聽。”沈雲秀一聽她娘又老話長談,當即就把臉子撂下來。
再說沈雲芳,從沈大伯家出來後,拎着包袱,也沒去生產隊,而是直接去了王大娘家。
活人還能叫尿憋死啊。你不給我做,那我就想別的法。
“王大娘,我又來了。”沈雲芳看王家的院門沒關,她就自己推門走了進去。
“呦,雲芳啊,咋這個點過來了呢。”王大娘剛給兒子擺上飯桌,還沒問兒子今天咋樣呢,家裡就來人了。
沈雲芳看屋裡的又是桌又是碗的,趕緊客氣了句:“大栓哥剛回來啊,你趕緊吃吧,我沒啥大事。”
“可不,你大栓哥剛從你嫂子孃家回來,到這個時候才吃上飯。”王大娘恐怕沈雲芳多想,趕緊解釋道。
其實沈雲芳根本沒有啥多想的。
“雲芳,吃了沒,要不跟你大栓哥一起吃點?”旁邊給擺碗筷的大栓媳婦問道。
“不得了,我吃完飯了,大栓哥你吃你的,我來找大娘有點事。”沈雲芳別說已經吃完飯了,就是沒吃,她也不好意思來人家吃啊。
當然要是原來的沈雲芳那很有可能。
“咋地了,啥事?”王大娘問道。
沈雲芳這纔不好意思的把自己的事說了一遍。
“哎呀,這點事哪當得你求,行了,把東西放着吧,等明天我就給你做。”
“那就謝謝大娘了。”自己的棉衣有着落,沈雲芳很高興。
“大娘,我在家自己種了點韭菜,剛割完一茬,我拿來點給你們嚐嚐鮮。”她從包袱最上面拿出事先轉移出來的一捆韭菜。
“哎,這是幹啥,你趕緊拿回去啊。”王大娘可不肯要她的東西,這成啥了,人家剛讓自己幫着乾點活,自己就收人家的東西,那她成啥人了。
“哎呀,也不是給你們的,主要是我想給小娟嚐嚐。小娟,告訴芳姨,想不想吃韭菜炒雞蛋。”沈雲芳逗着炕裡頭坐着的小丫頭。
“想。”王小娟大聲的說。惹來她爹孃伸過來蹂躪的大手。
“哎呦,你這孩子,沒羞沒臊的。”王大娘聽孫女的話,推出去的手就不那麼直了,哎,自己咋樣都好,可是苦了孩子了。
兩個人又推來推去幾下,王大娘也就順勢收了下來。
沈雲芳本想順勢告辭走人的,她還要去生產隊餵羊呢,結果卻被大栓媳婦拉住,讓剛撂下碗筷的大栓幫着去餵羊去了。
大栓媳婦拉着她拉拉雜雜的說了一大通,這才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事情。
“雲芳,我聽我娘說,你在家裡栽韭菜了?”
“嗯哪。”沈雲芳早就料到她是想問這個,也不隱藏,給了肯定的回答。
這下大栓媳婦反而不知道要問啥好了。
到是沈雲芳很是識趣,也不用大栓媳婦問了,就把溫室種菜的理論簡單的說了一遍。
“我以前也沒種過,今年就是想試一試,沒想到還真的行了。”沈雲芳不介意王家一起種韭菜。
“你在屋裡種菜,屋裡溼氣多重啊,你家房子能行嗎?”大栓媳婦想提醒她,怕她不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幾把韭菜和房子之間,哪個重要那是顯而易見的。
沈雲芳看了看王家人,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真是想法說出來一點。
“大娘,大嫂你們也知道我的情況,我們家就剩我自己了,可以說是有了上頓沒下頓的,我現在最迫切的就是想讓自己吃飽吃好,再說,現在我十五了,再過幾年我肯定得嫁人,我家的房子到時候空着也好不了,還不如我早點利用上呢,再說,要是房子真的不行了,那等我以後有能力了,我就回來重蓋一棟,蓋磚瓦房。”所以說,現在這房子只要能堅持到五年後就可以了。
王大娘和兒媳婦對看了一眼,雖然不是太贊同雲芳這丫頭的想法,但是卻也真的歇了自己家跟着栽韭菜的心思。
雲芳丫頭眼看着兩三年就得嫁出去了,房子留着也不知道是留給誰的,所以現在禍禍也就禍禍了,但是他們家可不行啊,他們老的老小的小,全指着這房子遮風避雨呢,可不敢禍禍,也不能禍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