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時一週的禮儀培訓,對江筠來說就像上學一樣輕鬆。
江筠的自信和輕而易舉的就做到了標準動作,很自然就成了楊雙雙模仿的對象,不論上課還是下課,在宿舍還是在路上,兩個人都在一起。
楊雙雙正值妙齡,在家裡也是父母的掌上明珠,但是到了乘務班跟別人一比較,其他空姐相貌才華各有所長,背景個頂個的強大,她原本的那點自信就蕩然無存,總害怕自己成績墊底給爸媽丟臉,給大伯丟臉。
“能上天當然就上天啦,一個月收入就能頂別人一年了,做地勤工資就差太遠,你當然要考上機!”江筠給楊雙雙灌輸女子當自強的觀念:“你大伯那麼費勁給你弄進來,你怎麼能不上天呢,以後要是能飛國際航線,收入會更高的!”
在這個計劃經濟的年代,就業崗位有限,又不允許私人經商,沒有兼職沒有外快,崗位津貼和勞動補貼就成了空乘和地勤的收入分水嶺。
楊雙雙也心動:“是啊,我大伯說,要是能當空乘,自己有出息了,將來還能找個飛行員。”
就衝着這句話,她們倆跑到了學院的宣傳欄那裡去看各個專業的優秀學員和先進個人的照片。
恰好十一的時候,學院和空軍某部聯合搞了一場體育運動會,取得優異成績的學員的大頭照和比賽照片,貼得滿滿的。
由於光線太亮,玻璃反光,照片上的人像又小,江筠把宣傳欄從頭看到尾,也沒看清,最後不得不把額頭頂在玻璃上,舉起兩個手放在頭頂當遮陽棚,才勉強可以看清。
航空學校裡絕大多數都是男學員,女學員屬於鳳毛麟角,女乘務員班的空姐們更是受到了衆人的矚目。
而兩個正值妙齡的女孩子站趴在宣傳欄的玻璃上對着裡面的照片指指點點,說說笑笑,立即吸引了操場上正在訓練的目光。
江筠習慣性的去打量大頭照的相片。
通常來講,在照證件照的時候是一個人最沒有表情的時候,也是最能反映一個人潛意識的。
“小楊,你看這個羅海翔,雙槓第一名!”江筠由衷的讚歎:“五官立體,跟希臘人一樣,長得真是太好看了!”
楊雙雙擠在江筠旁邊,腦袋湊在一起,瞪大了眼睛看,隨即輕輕搖搖頭:“我覺得羅海翔還沒有鄧達志好看吶!”
鄧達志是田徑隊的隊長,鉛球第三名,五官比較柔和,臉型屬於敦圓的,看起來很親切。
江筠嘖了一聲:“你不是想找飛行員嗎?這個羅海翔以後能當機長,個子長得也高,至少有1米八,你找他多好啊!鄧達志以後就是修飛機的,而且個子才1米七,你不穿高跟鞋都比他高。”
楊雙雙還是否定,眼睛只在羅海翔的照片上瞄了一眼就轉開了:“太嚴肅了,看着有點怕。你看鄧達志,他就是飛行班的呀,以後也是開飛機的。”
江筠強調自己的觀點:“沒什麼好害怕的,這是拍照片不讓笑,還有比賽的時候,抓着雙槓在那裡使勁兒,肯定是咬着牙的,根本就不是嚴肅嘛!”
楊雙雙看都不看:“我見過這種不會笑的人,我大伯就這樣,不笑的時候,臉一拉着可嚇人了。”
江筠輕哼了一聲:“你要是敢找他呢,我就教你怎麼逗他笑,我跟你說,他這樣的人笑起來可好看啦!”
楊雙雙反問:“你教我幹嘛?你自己幹嘛不找他?你把他誇的那麼好!”
江筠頓了一下,她自己的工作屬於保密性質,而且她只是待幾天,沒必要把自己的婚姻狀況告訴楊雙雙。
她正猶豫着要怎麼回答,隨後有個人咳嗽了一聲,說道:“你現在就逗逗看,看我笑不笑?”
江筠和楊雙雙石化,退開玻璃三公分,就能看到玻璃窗裡面的倒影。
就在她倆身後,穿着空軍學員制服的羅海翔手裡拿着個籃球,身邊還有好幾個同樣穿着軍服的學員。
身高一米七二的楊雙雙,個子也不比那幾個男學員矮,但是就完全沒有氣勢,臉脹得通紅,侷促不安的扯着江筠的胳膊,躲都沒地方躲,簡直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江筠擡頭看着羅海翔,真人比照片還要好看:“我是跟她在開玩笑,其實我只是想逗她笑,沒想過要逗你笑。”
羅海翔一怔,面前這個瘦瘦的女孩子,居然敢跟他開玩笑:“如果我沒聽錯的話,你們說要找的對象就是我吧?你們就拿跟我找對象的事來開玩笑嗎?”
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羅海翔就這麼問出來,可見平時也是個膽大的人。
江筠心想自己說話也沒多大聲啊,怎麼就都給人家聽去了呢,而且在大庭廣衆之下談論這麼不嚴肅的話題,要是傳到別人耳朵裡,或者傳到他們單位去,人家會怎麼看她?
可惜說出的話沒有辦法收回,她也不能耍賴說自己什麼都沒說,認真追究起來,還是她自己太不嚴謹,跟楊雙雙交淺言深,說了不該說的話。
江筠主動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是我說錯了,以後我不會再說這樣的話了,請你多包涵。”
幸好今天已經是培訓的最後一天,下午下課之後,她就可以拎着簡單的行李走人,不用再看到羅海翔。
羅海翔徹底愣住了,用這麼謙卑的態度乾脆利落地直接向他道歉的人,這還是破天荒第一個。
尤其是那落落大方的態度,用這麼溫柔的語氣,這麼和善的語言,不像是道歉,更像是安慰。
要是這樣還要追究人家的錯,那就顯得他像個登徒子了。羅海翔深深地看了江筠一眼,衝着身邊的幾個同學一揚頭:“我們走吧,抓緊時間。”
這個眉清目秀的女孩子,太特別了,他一定要找機會再跟她聊一聊,看看她到底要放什麼大招來把他逗笑。
楊雙雙看到羅海翔帶人走遠了,擦了一把冷汗:“天吶!你還說找這種人談對象?我覺得他跟我大伯一樣,一眼掃過來,你心裡想說什麼都知道,我頭皮都發麻!”
江筠扯出一字脣:“小楊,要是以後他問起我是誰,你千萬要說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