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奴婢還是有不明白的,想問問主子,主子先恕了綠俏的不敬之罪罷!”
沒等綠俏躬身,歡顏擺了擺手,“你接着說,既問了你有何不妥,還能不讓你說真話麼。”
於是綠俏疑惑的問道:“主子不是說想藏拙麼?怎麼今兒又看起來像出了個風頭似的?”
歡顏輕笑:“我也是覺得我出了個風頭,這纔回來問你。不過我當時可不是腦子一熱又犯了那熱心的毛病,也不是說想借着那機會討好皇后。”
“本來是該藏拙的,可你也看了昨兒皇上那樣兒。他若再多來幾次,不定哪天就被人看了去,就是想藏拙也是不能夠了。”
“我還真怕沒等侍寢受寵,便有人提前下手想除了我這個眼中釘去。於是我今兒給了鶯鶯這個方子,皇后當着衆人面兒還誇我懂得藥理。”
歡顏停頓下來喝了口茶,好先給綠俏賣個關子。綠俏又不敢催她接着說,只用眼神急切的望着主子。
歡顏笑着繼續說道:“其實我的三嫂家,唉,就是我舅舅家,雲洲所有的藥鋪醫館都是他家開的,我三嫂就是我表姐,嫁給我三哥的時候也陪嫁了幾個醫館藥鋪帶到齊府。”
“我小時候的貼身大丫頭黃芩,後來被我求着三哥配給了醫館裡坐堂的大夫,我也經常磨着三哥問些他從醫館學來的東西。”
“我只跟你才說了實話, 我當時向皇后娘娘推搪說我不懂藥理,只說是從閒書上看來的,自己也試着喝了很久了覺得不錯纔敢呈上。”
“這樣不顯山不露水的,別人既不知我懂得的到底有多少,又得對我有些顧忌,這就叫敲山震虎。”
“而若是有哪個看得明白卻沉不住氣的,也能早早蹦了出來,這就叫打草驚蛇。兩計並用,你覺得我這個計謀怎麼樣?”
綠俏躬身說道:“主子明智得很,綠俏說句不中聽的,主子哪兒像嬌生慣養尚未及笄的國公家小姐,倒像活了幾十年頗有謀略的樣子。”
歡顏聽完這話心裡暗笑,你哪裡知道我這身體裡的思想已經活了四十幾年,前世裡還看過若干本後宮攻略,彷彿知道會穿到這兒來似的。
她並未向綠俏提及師父的幾本手記,那幾本手記裡學會的東西,自己這輩子也不想用上。
離皇帝穆霄啓第一次來紫玉殿後的第四天午後,永禧宮來了位小太監。胸前的一隻手裡抱着個大錦盒,另一隻手還拎着個布袋,站在宮門前等着守門太監通傳。
這小太監打死不和守門太監說自己打哪兒來主子是誰,歡顏只得讓平安出來看看。
平安出來後一瞧也不認識,又跑回去向主子稟報。歡顏說道:“罷了,領進來吧,眼下這青天白日的,就算是不懷好意的又能如何。”
平安下去領了那小太監進了大殿,歡顏已經坐在正中。
小太監忙上前施禮:“奴才見過顏修儀娘娘,娘娘莫怕,我家主子說奴才很少來後頭大家看着都眼兒生,因此纔打發奴才來。”
“我家主子吩咐奴才告訴娘娘,前幾天那個圖上畫的東西做得了,囑娘娘晚膳後等着他過來。”
“這不奴才一是來給娘娘送來那東西,二來是提前告訴您一聲。我家主子還說,他晚些時候會帶個您想見的人來看您。”
歡顏笑着搖頭,這個穆霄啓,把個事兒搞得這麼神秘,準也是怕大白天的打發小德子過來太過引人注目。
這小太監也逗,以爲這紫玉殿的奴才都不知道穆霄啓來過似的,根本不敢提到皇上兩字,只是說着我家主子如何。
讓平安接過小太監手裡的東西,又喊來採芳塞給他十兩銀子。
小太監不敢受:“娘娘饒了奴才吧,我家主子要是知道奴才在外頭亂收人家銀子,一定會打斷奴才的腿兒。”
歡顏笑着說:“不礙的,你回去大大方方跟你主子說,就說顏修儀賞了你十兩銀子。你家主子準不罰你,還會讓你把銀子揣起來。”
“看你這個年紀,也就是十歲出頭兒吧?就別跟我推搡了,存起來留着用在正事兒上。走吧,回去交差去吧。”
小太監感恩戴德般給歡顏施了禮,平安送他出了永禧宮。
歡顏打開那剛送來的錦盒,一看竟然是套紫砂的茶具,按自己畫的圖,尺寸樣子都對,完全和現代的功夫茶具沒什麼區別。
當初之所以未敢要求做成紫砂的只要了細瓷,是因爲自己在齊府並未見過紫砂的用具。萬一這個時代還沒有紫砂,豈不是既露怯又引人懷疑麼。這東西又不像窗簾手筒,簡單的一個想法便弄得出來。
平安送了小太監回來,見到這套茶具很是吃驚,忙湊近了觀看清楚。
看罷後低了聲說道:“主子,這紫泥可是御用啊,可千萬存放好了莫讓他人瞧見。皇上不在的時候您也別用它,皇上來時用這個喝喝茶,倒誰也不敢挑毛病不是。”
歡顏聽了平安這番話,心裡直打鼓,這個穆霄啓,膽子還真是大!不過誰讓人家是皇上呢。
平安若是沒看見這茶具,自己還打算給放到暖閣裡每天喝喝功夫茶呢,多虧有這識貨又機靈的奴才提醒。
想想都懸啊,若是被哪個來串門兒的嬪妃見着,自己便只好拿皇上出來擋,不擋的話只有死路一條了。
怪不得自己在民間未曾見過這種東西,原來這個穆朝,只有皇上才能用紫砂。
若是自己當時張嘴要了,穆雲天還不得驚得一個大跟頭啊,歡顏開始還萬幸,後來想想又覺得好笑,便在心裡笑個不停。
笑着笑着又想起來什麼似的,問平安:“你說做這個茶具的用料叫做紫泥?”
平安點頭說:“回主子話,是叫做紫泥。這東西只在江南的興洲纔有,離着雲洲還遠些,所以主子未曾聽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