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去了趟儲秀宮,回來後就起了些疹子,好在抹了些薄荷膏子,倒未覺得癢,兩天就下去了。
兩人攜手到了御花園,小德子早已等在那裡。手裡拎着個大方食盒,上來與歡顏見禮。
“只咱們幾人,德公公就別客氣了。”歡顏擺了擺手。三人一起向花園深處的湖邊走去。
到了岸邊,小德子上前解了帶蓬小舟,將手中食盒先放入舟中,又待伸手扶了皇上跳過去。穆霄啓擺手,右手將歡顏抱起,一步就躍進舟中,舟身卻依舊平穩如初。
囑咐小德子找個陰涼處歇着,或者乾脆就回養心殿去,穆霄啓手持船槳,將小舟蕩了起來。
“歡兒,我帶你去看荷花吧,進了荷花叢中,還涼爽些。”穆霄啓問到。
歡顏點頭,“好啊好啊,我喜歡荷花。”
心中有些後悔,早知如此還不如做漁家女打扮了。帶個斗笠,換上藍花布小中袖偏襟襖子和白色麻布七分褲,腳下再穿雙千層底布鞋,總比眼下這樣爽利的多。
想着想着就嘀咕了出來。穆霄啓問道:“嘟囔什麼呢?” 歡顏便把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聽你如此一說,我也想念起小時見過的江南那些採菱女子來,都是你說的那般打扮,划着烏木盆唱着採菱曲,偶爾還會有人吹起了簫。那風光那景色,在京城可見不着了。”穆霄啓神往着。
“歡兒,你可會吹簫?”穆霄啓突然問道。
歡顏調皮加怪笑的拉長聲音:“吹簫麼,你說的那個不會。倒是會另外一種。”
穆霄啓奇怪的問道:“簫還有很多種?那歡兒會的是哪一種?”
歡顏笑而不答,直到穆霄啓將小舟漸漸划進了荷花深處。
“尤憶夏日划船繪,風點路竹翠,風奏一歌忘卻歸。莫抹淚,紅菱花開結角來。 晚雨下多少,千山萬水,昔日美景枉回味。” 歡顏在小舟中站起,望着那延綿不斷地荷花叢,不由得唱起了歌。
“歡兒此歌與平常的採菱曲不同呢。”穆霄啓奇道。
“我會唱好多的採菱曲,你等着,我一一唱給你聽。”歡顏取了小德子放在舟中的食盒,將那碎冰裡的桂花烏梅湯拿了一罐遞給他:“倒碗裡還易撒,你不如就着罐子喝罷。”
“若是歡兒要喝呢?”穆霄啓調笑着。
“那兒還有,就算沒了,我就着你手裡的喝也無妨。”
“若下清塘好,清塘勝若耶。鴛鴦飛鏡浦,鴛鴦睡銀沙。兩槳夾螳臂,雙榔交犬牙。照波還自惜,豔色似荷花。”
“袖惹紅萍溼,裙牽翠蔓斜。大堤東過客,背面在兼葭。日落紅風起,清歌雜笑哇。”歡顏說罷又唱了起來,嗓音清亮悠遠,穆霄啓雙目閃亮,聽得兀自入了神。
摘了張大荷葉替下頭上的紗帽,歡顏聲調一轉,又唱起了鄧麗君也曾唱過的那首江蘇民歌。
“我們倆划着船兒採紅菱呀採紅菱,得呀得郎有情,得呀得妹有心。就好像兩角菱,也是同日生呀,我倆一條心。
“我們倆划着船兒採紅菱呀採紅菱,得呀得妹有心,得呀得郎有情。就好象兩角菱,從來不分離呀,我倆心相印。”
“划着船兒到湖心呀你看呀麼看分明,湖水清呀照雙影,就好像兩角菱。划着船到湖心呀你看呀麼看分明。一個你呀一個我就好像兩角菱。”
歡顏唱得累了,站得也累了,伸手將穆霄啓手中的烏梅湯搶了過來,連喝了幾大口,他方纔回過神來。
“歡兒,我簡直不知道你那小小的胸中,還有多少我未曾見識到的?除了那次在永禧宮宮牆外聽你吟唱定風波,這還是第一次正兒八經聽你唱歌呢。”穆霄啓說道。
“你偷聽我唱歌來着?”歡顏雙眉一蹙,那想必那首點絳脣他也聽到了?那種閨怨,唉,想想竟然覺得害臊。
歡顏本不是那種自怨自艾的人,那點絳脣,也只唱過一次。
她更喜歡的詞還是與定風波相似的,什麼大江東去的豪邁,怒髮衝冠的壯志未酬,還有那一代偉人的詞,滿滿的捨我其誰,字裡行間揮灑着氣場極盛的霸主情懷。
於是羞澀的望着他問道:“快說,爲何要偷聽我唱歌彈箏?”
穆霄啓笑道:“如何叫做偷聽,那叫欣賞,與你二哥一起路過罷了。”
話音一轉,“歡兒方纔還說會吹簫,那簫又與衆不同,吹給我聽聽?”
歡顏撲哧笑出聲來,臉兒紅紅的問:“你可見我身上帶着簫?若要欣賞也可以,你將船兒划進荷花深處。我只讓你一人欣賞纔好。”
穆霄啓聽話的抄起了槳,奮力向荷花從深處劃了進去,驚起了不知名的水鳥無數。
待到小舟停下,歡顏摘了朵大荷葉,對着穆霄啓說道:“你躺在舟上吧,這簫,那樣欣賞方纔更有趣味。我蓋上你的臉,不許偷看哦。”
說罷將那大荷葉蓋在躺下的穆霄啓臉上,緩緩湊近,輕輕撩起穆霄啓的長袍,將頭低了下去。
穆霄啓心中驚訝,這是要做什麼,不是說讓我欣賞吹簫麼?
未等想得明白,立刻連聲悶哼,臉也脹得通紅。好在有荷葉遮羞,歡顏又低着頭兀自動作,沒人看得見他的臉那豬肝也似地顏色。
片刻,大叢大叢與小舟捱得近的荷拼命地搖擺了起來,剛剛被小舟劃入受驚飛起的水鳥尚未重新落穩,又紛紛扇動着翅膀飛了起來。
只有微微嬌喘與慵懶的呻吟,中間又夾雜着低沉暗啞的話語,在那荷花深處輕輕傳出。周圍的水波也早就蕩起了漣漪。
“歡兒,你真真兒是個小妖精呢。”只聽那暗啞的聲音說道。
“雲天,我的簫,吹得可好?你可喜歡?”帶着嬌喘與慵懶的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