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老太君嘴上雖這麼說,卻知道三郎媳婦不笨,事事都看在眼裡,許是真的是個懶骨頭,不喜歡管事,不過她那小院子卻是被管理的極好,這就是個不喜歡動的,爲什麼她先前會防着這小懶精奪了大房的掌家權?真是年紀大昏了頭了。
“好了,就知道撒嬌,等三郎回來,對着他撒去,祖母可受不了你。對了,祖母交給你的那酒樓如何了?”
楚璉嘻嘻一笑,從新坐的端正,回道:“祖母放心,孫媳已經安排下去了,等過些日子就能重新開張。到時候祖母可要給孫媳面子,去給孫媳撐撐場面。”
一想到酒樓,另一樁事情也讓賀老太君擔憂起來。
靖安伯府的爵位以後肯定是傳給大郎的,三郎這般匆匆離了家去了北境也不知道能闖個什麼名堂出來,三郎媳婦雖是個好的,但英國公府的家底畢竟在那裡,三郎媳婦手頭沒什麼銀子,這以後怎麼立家?只希望這次這小丫頭真能把歸林居撐起來,不指望她賺多少銀子,只要能給三房添個進項就成。那樣等幾年過後三郎回來,也能攢下些家底,平常她再貼補着些,想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只是還有二郎那個不成器的,還不願意成家,這頭老太君也得給他預備着,這樣一來,即便是賀老太君的私房再多,那也顯得捉襟見肘了。
等過段日子,兒媳的藥錢也是要在公中出的,這可是一筆鉅額的開銷,想到這裡,賀老太君也煩惱起來。
世家大門在外人看來或許風光,可這其中要是沒個會經營的,這錢財頭一項就是個惱人的。
何老太君年輕的時候主持家中中饋積攢下了不少私房,她也算是頂頂精明的主母了,可畢竟不是經商的料子,手中田產鋪子也不過是經營的中規中矩。後來家交給了兒媳,靖安伯夫人當家的時間不長,那幾年她生了三個兒子,最後傷了身子,當家權又交還給了賀老太君。直到後來鄒氏過門,交到鄒氏手裡,但鄒氏比之賀老太君更加不如,鋪面也不過如常經營下去罷了。
若不是還有之前賀老太君年輕時培養的幾個衷心的老管事把持着,恐怕大部分與歸林居也差不了多少。
所以靖安伯府的進賬並不多麼富餘,鄒氏想要指望婆婆劉氏貼補更是不可能,她自己的嫁妝都用來吃藥了,賀老太君雖然時有貼補,但她畢竟還要爲幾個孫兒考慮,所以給的不多。鄒氏多年都沒能給大郎誕下男嗣,她心中有愧,所以當家更是盡心,有時候公中開支超了定額,她甚至會用自己的私產貼補。
只是這樣下去也不是長久的辦法,鄒氏自己的私產也不是用之不竭的。
二郎在龍衛當中,一月回家的次數不多,根本不管家事,大郎掛了閒置,雖然勉力撐着靖安伯府,但心裡卻像他爹靖安伯一樣是個武將性子,心中其實是瞧不上經商的小道的,所以也很少管家裡錢銀的進項。
賀家的男人一個個愣頭青,雖然花的銀子也不多,可是卻不懂富家,着實也讓家中一羣夫人傷腦經。
若是像是別的大族人口多還好,正房嫡子不喜這道,還能扶植旁支,可是靖安伯是獨子,往上數也都是獨門獨戶,早前老靖安伯府還有個兄弟,可惜只留下了個女兒就死在了戰場,那女兒嫁了人,第二年就難產而死,連孩子都沒保住。
靖安伯府也是到了賀常棣這輩兒才破天荒有了兄弟三人,這也是婆婆劉氏雖然生賀常棣的時候身子傷了,但是何老太君卻一直都很愛重她的主要原因,她爲了賀家開枝散葉。
可哪裡知道這三個孫輩哪一個都是不省心的,大兒媳快十年都未能產下男嗣,二郎不願成婚,當時賀老太君也是被逼急了,這才求了太后要給賀常棣娶英國公府的小姐。
現在想來,這麼多年,她這個決定算是最正確的了。
老太君雖然想了這麼多,但也不過是過了沒一會兒,楚璉在旁見到老太君陷入沉思也沒有打擾她。
賀老太君的餘光突然瞥到了放在一旁的錦盒上,那是因爲團糕奪魁,太后額外賞賜的一套藍寶石頭面。
她神情微微動了動,看向一邊楚璉,見到她困的眼睛一閉一閉的,搖頭晃腦就要睡着了,忽的心裡一鬆,這孩子,就是個大大咧咧不把事情放心上的。旁人在乎的東西,她卻一點兒也不在意,也不知道英國公府是怎麼養出的這樣的性子。
“三郎媳婦!別瞌睡了!”
叫了一聲還沒反應,瞧她那樣子,頭都要磕到馬車壁上了,賀老太君好笑,只好伸手推了楚璉一把。
楚璉一震,這才突然清醒,今天實在是有點累,神經崩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放鬆下來,她現在上下眼皮都要打架了。
“啊?祖母,怎麼了?到家啦?”
賀老太君故意板起臉,“到什麼家,還有好一段路呢!”
楚璉頓時肩膀垮了下來,“進宮實在是太累了,祖母下次千萬不要再帶孫媳去了,孫媳還是喜歡在家裡睡覺做好吃的。”
賀老太君撫了撫楚璉纖細的後背,有些無奈,“還真是個小懶人精了,好了,喝口茶醒醒腦,這馬車裡也沒個褥子蓋着,不能睡,着涼了可不好,沒多久就要到家了,再堅持一會兒。”
楚璉拍了拍自己的臉,這才清醒了點,轉頭見賀老太君還看着自己,眼裡帶着笑意,歪頭道:“祖母有話要和我說?”
與三郎媳婦這澄澈的眼眸對視,賀老太君沒來由的心情舒暢,她微微頷首,指了指一旁放着的錦盒,“璉兒覺得應該將這頭面首飾給誰。”
楚璉瞥了一眼錦盒,纔想起來是太后賞賜的那套藍寶石頭面,她對首飾沒什麼感覺,平日裡有的戴也就成了,並不挑揀,再說當時太后賞賜下來的時候,她也瞥到了兩眼,確實是極精貴的頭面,但許是年代有些長久,花樣有點老氣了,並不適合她這樣的小姑娘。
賀老太君一直盯着楚璉,她清澈的眼眸看向錦盒時波瀾不驚,絲毫沒有被誘惑,使得老太君又滿意一分。
“孫媳覺得,這套頭面給大嫂吧,大嫂今日也受了不小的驚嚇。”楚璉笑着道。
儘管她對鄒氏已經完全沒了好感,但是賀老太君希望她這麼說,她便照着她的希望說下去,反正這首飾還是賀老太君處置,她知道,不管她說給誰,賀老太君最後都會給鄒氏,既然這樣,她幹嘛討嫌。
其實楚璉有點光棍,反正也不是給她的,那給誰也沒多少分別了,太后賞賜的東西,不能拿出去換銀子,放在誰那裡有什麼差。
果然,賀老太君笑的更加柔和,“你這孩子,可與祖母想到一塊去了。”
楚璉臉皮奇厚無比,得了賀老太君的誇獎一點也不臉紅,竟然還沒心沒肺的笑的小白牙都露了出來。
回了靖安伯府,賀老太君就讓她趕緊回去休息,這小身板還在長身體呢!
楚璉也沒有矯情的去送賀老太君,由着喜雁扶着回了松濤苑。
早上出門,天黑透了纔回來,這回可真是累慘了,沐浴的時候都是問青在旁邊搭手的。
爬上了牀,鑽進了被窩沒一會兒就呼吸綿長。
桂嬤嬤在一旁瞧了又是欣慰又是心疼,替楚璉掩了帳子吩咐景雁守夜,這才自家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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