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常棣嘆息一聲,搖搖頭。
大哥爲人最是正直,又重孝道,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姑母母女設的局,事情卻是已經發生了的,改變不了。
如果祖母執意讓他娶潘念珍,他恐怕不會拒絕。
就算兩人婚後不會幸福,他也一樣不會拒絕。
這其實是賀常齊一種變相的放棄和絕望,對他自己很不利。
“你不能勸勸大哥嗎?”楚璉提議。
賀常棣又一次搖頭。
他們兄弟三人一起長大,雖然他與大哥差了將近十歲,但仍然對他很瞭解。
賀常齊因爲是家中長孫,從小就被灌輸撐門頂戶、愛護弟弟、正直擔當的思想,作爲長孫,他要代替弟弟們向長輩盡孝。大武朝,以孝治國,晚輩一般情況下是很少會違背長輩的囑託和決定。
更別提像是賀老太君這樣輩分高的了。
賀常棣雖然在府中頗有分量,但他畢竟是小輩,在大哥面前沒有威信,就算他苦口婆心勸了,賀常齊也不會聽。
如果想要改變老太君和賀常齊的決定,恐怕只有父親靖安伯才行了。
楚璉聽了賀三郎的解釋,急忙道:“不是說爹就快回來了,我們趕緊給爹寫信,將事情告訴爹知曉。”
賀常棣被楚璉這麼一提醒,急忙起身來到書案邊,提筆快速的寫信。
等到信被問藍送出去,小夫妻兩兒終於鬆了口氣。
只要靖安伯能提前趕回來,賀大郎與潘念珍的婚事就不會成。
楚璉和賀常棣又說了會兒話,兩人這才一同去午休。
慶暿堂的廂房裡,潘念珍臥在牀上,她已經哭暈過去好幾次。
今早被賀常棣和楚璉“捉姦在牀”,她就如遭晴天霹靂,情緒瞬間崩潰。
她到現在還不敢相信,她鼓起千萬勇氣來獻身的人會是高大魁梧的熊一樣的賀常齊!
原本心中的白馬王子變成了“狗熊”,潘念珍恨不能一頭撞死,但是最後的理智還是阻止了她這個念頭。
她雖然極度不甘,但卻並不沒有勇氣自縊。
不多會兒,大姑奶奶賀瑩就進來了。
她看到臉色蒼白、容顏憔悴的女兒無奈的一嘆,走上前,坐到牀邊。
“珍姐兒,當時娘不是給你安排好了,你怎……怎會出錯?”
賀瑩雖然潑辣自私,但對潘念珍這個親女兒卻着實不錯,否則潘念珍也不會被她教的這樣歪了。
潘念珍這個時候哪裡敢告訴母親真相。哪裡敢說她其實另有心思。
她的目標根本就不是賀二郎,而是賀三郎。
賀常棣派去後院打探消息的婆子就是她安排的人。
“娘,女兒當時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怎麼就弄錯了。”
一提起這件事,潘念珍哭腫的眼睛又淚水橫流,她撲到賀瑩懷裡,哀哀道:“娘,女兒這下該怎麼辦?女兒活不下去了……”
賀瑩想說女兒不爭氣,她都一手安排好了的事情,居然還能出錯,但是瞧女兒現在的樣子,她又忍不下心去苛責了。
她嘆了口氣,“能怎麼辦,你現在只能嫁給大郎!”她話語中帶了一股堅定。
潘念珍抽抽搭搭的,顯然是不大願意。
知女莫若母,賀瑩明白自己女兒的德行,賀家三位孫少爺,要是論才貌,賀三郎定然是拔尖的,其次是賀二郎,反而是長孫賀大郎長相都隨了靖安伯,並不顯眼。
不過賀三郎去年成了婚,原本賀大郎也是不應該考慮的,可誰叫他已經和離,又還沒有兒子。
如今想想也不失爲一個好選擇。
女孩家選夫,可不能完全看臉,也要有身份有地位才行。
潘念珍擡起淚眼,怯懦的反抗,“可……可是,我並不喜歡大表哥……”
賀瑩真是恨鐵不成鋼,現在哪裡還能談什麼看不看得上,身子都丟了,看不上也沒用了。
可她不能這樣直說打擊女兒,只能換個角度安慰女兒。
“你大表哥模樣雖說是一般,但卻是伯府的長孫,日後你舅舅年紀大了,爵位是要傳給他的。你嫁給你大表哥,以後就是靖安伯夫人,你大表哥還沒有男嗣,若是你生了男孩,那就是日後的靖安伯府小世子,你外祖母只會更疼你。”
賀瑩苦口婆心的勸說着,潘念珍面兒上隨看着好了些,其實心中是怎麼想的也只有她自己知道。
半個時辰後,賀瑩起身。
“好了,娘要說的話也都說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娘說的是不是有道理。”
潘念珍呆呆地點頭,賀瑩彎腰摸了摸女兒的頭髮,輕嘆了口氣離開了潘念珍的房間。
等到賀瑩離開,潘念珍在牀頭又坐了許久。
突然她擡頭看了一眼身邊的丫鬟平露,“平露,你說我就該這樣認命嗎?”
平露低着頭,不敢直視潘念珍,她眼神遊移閃躲,片刻才小聲回道:“奴……奴婢不敢妄言……”
似乎潘念珍也並不是真的需要她的回答,她垂下眼簾,聲音低的只有她自己一個人能聽見。
“我不甘心吶……”
剛從六皇子府出來的蕭博簡就從衛甲手中接到了一封信。
蕭博簡拿着信先上了馬車,衛甲也跟着鑽了進去。
衛甲剛坐穩,就聽到主子問道:“誰的?”
衛甲搖搖頭,“屬下不知,是今日一早在街上的一個小孩送到屬下手中的。只說是給主子您的。”
“人呢?”
“屬下已經逼問過,那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只是收了錢遞個信而已。”
蕭博簡臉上閃過陰沉,他撕開信封,展開裡面的信紙,一目十行掃着信紙上的內容。
當發現信中提到的事時,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捏着信紙的手都不由得跟着顫抖起來。
蕭博簡那過分美麗的臉上突然升騰起一股潮紅,這並非是氣的,而是激動的。
他死死捏着信,在極力壓制着心裡那股激動到就要迸裂而出的情緒。
不過此時他到底還是年輕,沒有前世後期時的那股沉穩和老辣。
對面的衛甲見到主子一張臉緊繃着,表情扭曲,似在壓抑又似乎又忍不住想要宣泄,他有些擔憂的問,“主子,怎麼了?”
衛甲這句話這才把蕭博簡給拉了回來,他急忙調整好自己臉上的表情,一揚手將手裡的信扔進了馬車裡放置的炭盆上。
火光一閃,那封信就已經變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