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房裡水霧朦朧,楚璉靠在浴桶壁上,微閉着眼,似乎在想着什麼。
從賀常棣的方向,只能看到她露在外面的一半雪背和滿頭烏髮。
這時,他突然整個人都放鬆下來,僵硬的面龐表情也變得越發的溫柔。
楚璉這個時候似乎聽到了些動靜,奇怪的轉過頭來,就與立在幾步遠的賀三郎溫柔的眼神撞上。
“夫君?”楚璉聲音裡帶了些疑惑,顯然沒想到賀常棣會這麼快回來。
賀常棣終於站不住,三兩步走到楚璉身邊,伸手撫摸楚璉發頂。
他懊惱的嘆息了一聲,“是我不好,讓你受驚嚇了。”
楚璉連忙搖搖頭,“恐怕我還沒回英國公府,他們就已經算計好了,就算我們有十足的準備,也不能把握我就不會上當。”
楚璉話說的有些心不在焉,小夫妻兩兒剛圓房沒多久,她對這樣毫無顧忌的赤身相對還是覺得相當不自在。
特別是她什麼也沒穿泡在浴桶裡,而他卻衣衫整齊地站在一邊。
她下意識的往水下縮了縮,讓浮在水面上的玫瑰花瓣儘量遮掩住滑膩雪白的肌膚。
她這個微小的動作還是引起了賀三郎的注意。
原本只是心情急切,想確認一下媳婦兒的安危,這纔不管不顧闖進淨房,在發現楚璉的小動作時,才反應過來,他們夫妻如今的姿態是多麼曖昧。
那些剛剛因爲擔憂而被壓下去的谷欠望突然像是潮水一樣席捲而來。
賀常棣落在楚璉烏髮上的修長手指忍不住慢慢下滑,路過微紅的耳垂,膩滑的臉蛋兒,最後落在好看的鎖骨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補湯的關係,楚璉身子如今特別不經撩。
只覺得他手指滑下來的一路都rela辣的,好似要燒起來,情不自禁,呼吸都變得緊促了……
楚璉微微閉了閉眼,壓下內心深處的躁動,伸出小手,一把將賀常棣作亂的大手拍開。
“淨房裡水汽重,你先出去,我就要洗好了。”
賀三郎望着眼前美景,只覺得嗓子眼兒發乾,他喉頭滾動了兩下,要不是鍾嬤嬤一而再的叮囑,他怎麼可能還心甘情願當柳下惠!
賀常棣艱難地收回深濃的視線,大掌重新移回楚璉秀髮上,輕輕撫了撫又拍了拍,“爲夫在外面等你,水雖然還熱,但是泡久了對身子也不好。”
於是楚璉眨着眼目送着賀常棣大步離開淨房。
等到賀三郎消失在淨房的氈簾後,她微微出了口氣,心情卻有些奇怪的沮喪,好像她根本就不希望他離開一樣。
楚璉被腦子裡突然蹦出的這個想法驚呆了,剎那瞪圓了一雙霧濛濛的杏眸,嘴角也跟着微微抽搐,難道她突然變得飢渴了?
只是除了洞房那一晚,兩人就再也沒有親密過,就算是晚上一起睡覺,賀常棣也只是親親摸摸,非常的隱忍剋制,更進一步的動作是沒有了。
好幾次她都欲言又止,可這樣的事,做爲女子她到底還是開不了口,最後也只能強迫自己閉眼睡覺。
這樣的情況已經持續了將近七天了。
雖然楚璉對那種事並不熱衷,前兩次,她的經歷根本就糟透了,可是不在一起,他們怎麼能有孩子?
賀常棣離開淨房後,楚璉的想法亂糟糟的。
隨後又想到了英國公府。
素姐兒的警告,鳶姐兒的陷阱,以及英國公府那些出嫁女的嫉妒。
現在仔細回想,這一切都非常不對勁。
先不提鳶姐兒,單是素姐兒就有問題。
她是大房嫡女,楚璉來大武朝後與她只接觸過幾次,原文中對她的描述也並無多少,大約也只是個可有可無人物。
不過,在她與素姐兒接觸的幾次中,素姐兒給她留下的印象還算不錯。
只是她作爲一個未出嫁的姑娘,怎麼會知道二房那些人的計劃?還在適當的時候給她提示?真的只是爲了她好嗎?
鳶姐兒與原身楚璉本就是宿敵,那就不談了,自小,姐妹兩兒就形同水火,可是楚奇正爲什麼會狠心陷害親生女兒。
虎毒不食子,就算她親孃再不受楚奇正待見,可她再怎麼說也是楚奇正的親生骨肉,就算不關心她,也不應該害她。
這樣設計自己的親生女兒,真的只是爲了讓鳶姐兒能嫁給蕭博簡?目的真的這麼單純嗎?
楚璉腦子越想越亂,她閉上眼,揉了揉太陽穴。
忽然聽到淨房門簾外喜雁的呼喚,“三奶奶,您洗好了嗎?時候不早了,三少爺讓奴婢催一催,水要涼了。”
被喜雁這麼一提醒,楚璉才感覺到浴桶裡的水已經變成了溫熱,她微微出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沒想到她一出神時間過的這麼快。
“進來吧。”
楚璉跨出浴桶,喜雁連忙用大大的棉布給她整個身子裹上。
換了一件家常的櫻花色上襦和灑金描纏枝花的留仙裙,楚璉託着半溼的發從淨房裡出來,擡眼就看到賀常棣坐在窗邊長榻上,身邊小几只放了一杯茶,手邊拿了她打發時間看的話本子,劍眉微微蹙着,顯然是看到不滿意的地方了。
許是聽到楚璉的腳步聲,他放下書冊,擡起一雙深不見底的鳳目,隨即對着楚璉招招手,低沉着聲音道:“過來。”
楚璉大眼一眨,毫不猶豫就走了過去。
賀三郎支起身子往長榻裡面挪了挪,留出外面的地方讓楚璉坐着,他大掌接過楚璉手中的乾布巾,動作溫柔的給她擦拭沐浴時沾溼的髮尾。
楚璉盤腿坐在長榻上,眼睛朝着小几上瞄了瞄,見他茶盞裡只是冒着熱氣的白水,奇怪道:“怎麼不喝煎茶了?”
就算不喝煎茶也是喝蜜水纔是啊?賀三郎什麼時候只喝白水了?
說着話,喜雁給楚璉奉上一杯溫熱的蜜露,然後擡眼掃了一眼三少爺與三奶奶,喜雁識趣對着兩旁伺候的小丫鬟招招手,一齊退了出去。
賀常棣手上的動作不停,聞言,眼皮微掀,瞥了身前的妻子一眼。
“難喝,太膩。”
楚璉黑線,賀三郎還真是惜字如金,如果不是與他相處久了,對他的性格也有一番瞭解,還當真聽不懂他說的話。
他前半句說的是煎茶難喝,後半句說的是蜜水太甜……
其實原本賀常棣也是習慣於喝煎茶,畢竟盛京城的大環境就是這樣,就連金樽玉貴的皇家也是吃的煎茶。
只是後來和楚璉成婚,聽了丫鬟說三奶奶不喝煎茶的理由後,賀常棣突然也覺得以前喝着還不錯煎茶如今也難以下口。
或許這就是夫妻之間無形的影響吧。
不過,賀三郎也喝不慣楚璉平日裡喝的蜜水,所以如今,他基本就只喝白開水了……
楚璉被這麼一提醒,想起在現代時喝的茶葉來。
她在現代時,一有時間就喜歡到處遊玩,去的最大的採茶基地就是杭州的龍井村,還親眼看過年紀大的炒茶師傅炒茶。後來又上網專門瞭解了龍井茶的製作流程,就算是過了這麼久,楚璉的記憶仍然很清晰。
算算日子,她眼睛一亮,如今快到二月底,再過十幾日就是採摘春茶最好的時候。
“等過些日子,我炒茶給你喝。”
賀常棣根本就沒在意楚璉這句話,就連最名貴的正山小茶餅他都沒有絲毫興趣了,妻子還能做出什麼樣的茶來?
於是賀三郎只是敷衍地應了一聲。
楚璉扭頭看到他一張死板的冷酷臉龐,頗有些不悅,“賀三郎,你難道不信?”
“自是信的。”
“你的話太敷衍了。”楚璉翻了個白眼,重新坐正,“到時候我一定要讓你大吃一驚。”
賀三郎嘴角微彎,他這個媳婦兒對吃還真是有一種常人難以想象的執着。
將髮尾絞乾後,賀常棣將手中乾布巾隨手扔到一邊,隨後長臂前伸將楚璉裹到懷裡,頭埋在她頸側,深吸了口氣,問道:“今日到底怎麼回事?”
楚璉就知道他遲早要問,於是將事情來龍去脈都說了清楚。
賀常棣聽後,濃眉蹙起,臉色越發的難看,看來蕭博簡是不會輕易放棄的,不過,他也不會給他一丁點兒機會!
另外的想法就是與楚璉一樣了,楚奇正怎麼會去算計自己親生女兒?
只是怕楚璉傷心,這樣的疑問賀常棣並未當着楚璉的面問出來。
“璉兒,你或許不知道,你五姐的婚事並不順利。”
素姐兒本就比楚璉大,過了年虛歲都十七了,可是親事仍然沒有眉目。
按說,楚璉嫁得好,素姐兒的婚事應該更容易纔對,可是正是因爲有着楚璉的婚事做比較,大房的大夫人才越是眼高於頂,原來看好的幾家,後來都被大夫人暗地裡推掉了。
一直拖到過年,竟然還沒有選定,可是年一過,素姐兒年紀又大了,能選擇的範圍更小……婚事越來越難辦。
楚璉回想今日在英國公府見到素姐兒時的情形,她身材瘦弱,臉色蒼白,與上一次見到時相比,整整瘦了一圈。
難道素姐兒是受了大伯母的指點?
正想的出神,脖頸間就有微溼柔軟的感覺,楚璉立即回過神,傾斜身子,想要躲開賀常棣的親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