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三郎突然感覺到一絲忐忑,火熱的身軀一瞬間就變得冰涼了,他下意識摟緊懷中柔軟溫熱的女人,好像這樣,他才能得到一點安慰。
烏麗罕母子三人沒什麼大礙,吃了些東西,又在暖棚裡休息了一個晚上後,精神甚至比以前還要好。
等到楚璉再次睜開眼,發現竟然已經是次日的午後了。
她縮了縮身體,揉着還有些迷濛的眼睛,身邊那個天然的火爐不在了,她冷的打了個寒顫,很快就清醒了。
剛坐起來要叫人,就聽到暖棚的氈簾微微一動,賀常棣一隻手臂一撐,就進了暖棚裡。
他將手中一個靛藍色布匹包着的小包裹放在旁邊,擡頭微微掃了一眼後,就立即移開了視線。
楚璉看他神色奇奇怪怪的,連露在外面的耳朵耳尖都帶着點紅,淡眉一蹙,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這麼一看,饒是她臉皮再厚也忍不住發起燙來。
她身上的中衣鬆鬆垮垮披着,因爲胸前的衣帶斷了,一邊領口大敞着,裡面鵝黃色的抹胸歪歪扭扭,露出了胸前一大片雪白的肌膚,那肌膚上有幾處紅痕,赤果果昭顯着賀三郎昨夜的“放縱”。
楚璉瞪了他一眼,連忙裹緊了身上衣裳,微怒道:“你轉過去!”
賀三郎這次竟然出奇的聽話,二話沒說就微微側身,楚璉見他背過身子,連忙整理起自己的衣裳。
可當她發現胸前中衣的衣帶根本就是斷開的後,懊惱再也壓抑不住,“賀常棣,都是你乾的好事!”
賀三郎早就把這件小事忘掉了,莫名其妙被媳婦吼了一聲,他覺得很是委屈。
抿了抿薄脣,還沒忘楚璉剛剛叫他背過去呢。
“我轉過去了?”
“轉過來!”楚璉沒好氣道。
賀常棣轉過身後,視線朝着楚璉看去,這才知道她在氣惱什麼。
他臉“唰”的一下就發紅了,也回憶起昨晚他是怎麼弄斷那根衣帶的,他右手攥了攥,饒是冷麪賀三郎這個時候面對媳婦的指責也啞然的說不出一個字來。
“有衣服嗎,給我找一件。”
這中衣只能勉強掩着,她昨日身上穿的大氅和狐裘沾滿了馬血,味道實在是難聞,根本就不能上身了。
賀常棣尷尬地咳嗽兩聲,長手一伸,從暖棚壁上一個夾層小櫃裡拿出了一件衣裳來。
“這裡沒有女兒家的衣物,先穿我的將就一下。”
這輛陸舟是賀常棣去宿城用過的,裡面倒是存了幾件他換洗的衣物。
茫茫冰原,楚璉也只能用賀三郎的衣裳先抵擋一陣子了。
這是一件玄色的厚長袍,上面繡着青色竹紋,拿在手上還不覺得什麼,可是一套到身上,立馬就覺出兩人的差距了。
賀三郎身材頎長,這在北境邊軍磨礪了約莫小半年的時間,身體更是比以前壯碩了不少。
而楚璉身材嬌小,兩人站在一起,她只到他胸口,現在賀三郎的外袍套在她身上,和穿着水袖的戲服差不多……
胸前圓領盤扣扣起來,那衣服裡面就空蕩蕩的,實是大的離譜。
楚璉輕嘆口氣,也沒別的法子,總不能真的只穿一件斷了帶子的中衣吧,就算她不見人,也會被凍死。
從皮褥子上爬起來,尋了自己之前的衣裳抽了腰帶出來,仔細紮在寬大袍子的腰間。
而後又將袖口高高挽起,做完這些,楚璉鬆了口氣,總算是可以安心坐下來了。
賀三郎在她動作的時候,一雙深濃的鳳目一直盯着她。
其實那外袍原本是件直綴,根本就不用繫腰帶,可是到了楚璉身上,爲了固定住衣服,只能加上了一條腰帶,沒想到的是,繫了腰帶後,她那胸前就鼓鼓囊囊凸顯了出來,想起昨夜手感,他就情不自禁出神。
況且楚璉此時穿的是他的衣裳,男子對自己喜歡的女人穿着自己衣裳總是會有一種強烈的佔有慾和滿足感。
楚璉不知道她一個很普通的做法無意中滿足了賀三郎隱秘的小嗜好,大大咧咧地坐下,一雙大眼很快就看向了賀常棣帶來的包裹。
她嚥了口口水,肚子也很是“爭氣”的跟着“咕嚕嚕”叫了起來。
賀三郎被這聲音拉回神,他這個時候倒是一點也不彆扭,變得善解人意了。
他將手邊的包裹拿了過來遞給楚璉,“先吃點東西墊墊,傍晚我們就能回大營了。”
打開包裹,只是一些肉乾什麼的,楚璉倒是也沒有嫌棄,拿起一塊就嚼起來。
在這樣的環境下,楚璉還是很識趣的,不管怎樣,總不能虧待了自己的肚子。
賀三郎就坐在一旁看着她吃,見她臉上絲毫沒有嫌棄不快的表情,他心裡一鬆的同時又一暖。
其實楚璉是個很體貼人的姑娘,她從不會無理取鬧,不管是什麼身份的人和她相處都感覺很舒服。着實沒有盛京城裡那些貴女的清高和矯情。
想到當初他從晉王手中拿到的那些楚璉的情報,忽的眉頭一皺,心口糾緊了一下。
楚璉雖說是英國公府的嫡出六小姐,但是自幼喪母,後來楚奇正再娶,所謂有繼母就有繼父,她在府上絲毫不得寵,因爲英國公府子女衆多,英國公和老夫人也從未多關注過她,她其實在英國公的日子並不好過。
有時吃穿用度還不如府裡受寵的庶女。
以前他從未覺得楚璉出嫁前的經歷有什麼,但是現在想起就是覺得心情莫名淤堵。
楚璉正認真對付眼前的肉乾呢,根本就沒注意到賀三郎那敏感的小情緒。
就算是知道了他此時在想什麼,她也會翻一個大大的白眼。
反正他想的不是她,她可不是原來的楚璉,英國公府的人她到現在還認不全呢!
不過有一點很對,楚璉雖然挑嘴,喜歡美食,但絕不是會無理取鬧的人。
做美食也是要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如果在逃亡路上還惦記着吃的話,不是找死?
吃飽了肚子,楚璉就坐在暖棚裡的炭盆邊烤火。
猩紅的炭映紅了楚璉一張白裡透紅的小臉,小夫妻兩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好好坐在一起說話。
其實賀三郎要是沒犯蛇精病的時候,還是一個很美好的冷麪美男子的,楚璉看的都移不開眼睛。
在楚璉的逼問下,賀常棣還是將他一路來是怎麼找到她的詳細說了,只不過隱過了那三男一女被殺的事情。
賀常棣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下意識就這麼做了,他看向楚璉那雙澄澈的毫無一絲雜質的眼眸,他就情不自禁的想要守護這份純淨。
楚璉盯着薪火微閃的炭盆,一雙潤澤的杏眸亮閃閃的,低着頭,到底嘴角還是忍不住微微彎了起來。
她到底還是沒有看錯自己的夫君,不是嗎?
傍晚,天光消失之前,賀常棣帶着尋人的小隊準時趕回了北境邊軍大營。
郭校尉、司馬卉、張邁、唐言等人得了消息,第一時間趕來大營門口迎接。
楚璉還穿着賀常棣的衣裳呢,自是不好直接就下暖棚。
賀常棣冷着一張臉跳下暖棚,冷冰冰的說了幾句話,就親自將楚璉送到了之前住的營帳。
楚璉換了一身衣裳後,收拾妥當,這才親自見了來關心她的軍中夥伴。
楚璉住的營帳畢竟是女兵營,賀常棣不好久待,叮囑了問青問藍這纔回了自己營帳。
一進營帳,就聽到營帳裡肖紅玉幾人的聲音。
郭校尉張邁見賀三郎掀簾進來,都快步迎上來。
郭校尉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妹平安就好,你也莫要有太多心思。”
張邁也在一旁安慰了兩句。
兩人年紀畢竟大賀常棣和肖紅玉許多,想的難免比旁人多了一些。
楚璉再怎麼說也是女子,就這麼被人擄走,就算她是錦宜鄉君,有那身份鎮着,可也是堵不住別人的嘴,叫人說不清的。
萬一聲譽有損,對小夫妻兩兒顯然都不是好事。
郭校尉也怕賀三郎多想。
賀三郎帶着些微驚愕看着眼前兩位大哥,無奈道:“你們想哪裡去了,我怎會有那樣的心思。”
郭校尉聽他這麼說,又見他坦蕩,也放下心來,“臭小子,我這不是擔心你,好了,你自己明白就好,弟妹可是個好姑娘,你別辜負了。”
這太平年頭,還有哪個嬌生慣養的女子會爲了夫君吃苦跑來這鳥不拉屎的邊境,還遭了這麼多苦。
別看錦宜鄉君做事情進退有度,可實際也不過是十六還不到的小姑娘而已。
“多謝兩位大哥關心,不過這件事你們確實想的太多了,放心吧,這件事我已叫人封鎖,除了我身邊的親兵,並無幾人知曉。”賀常棣做事縝密,他當時離開大營去尋楚璉的時候就安排好了軍中事。
他既然要擔起楚璉夫君的責任,自是不會叫她的聲名受到一點兒污損。
郭校尉欣慰地點點頭,這傢伙也是個護妻狂魔,自是第一時間就體會到了賀三郎的用意。
“放心吧,軍中有老哥給你把着,消息傳不出去。”
冷着臉的賀三郎聽了這話,倒是難得恭恭敬敬給郭校尉行了一禮。
張邁揚了揚嘴角,“我們幾個兄弟還在乎這些?”
郭校尉哈哈大笑,“讓他行禮,這一禮該我們受的,臭小子,以後好好疼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