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卉並沒有給楚璉安排另外的營帳,一個是時辰太晚,另一個原因是就算安排了總歸也沒有她自己的營帳睡的舒服。
兩人都是女子,周圍也都是女兵,比在右翼軍裡可是要方便的多。
如今是北境最冷的時候,出手成冰,司馬卉的營帳裡卻是溫暖如春。
楚璉來過一次,只不過當時營帳的主人不在。
這次跟着小橘進來的時候,司馬卉親自迎了上來。
她已經換下了白日裡穿的那身軍裝,此時身上是一件寬鬆舒適藕粉色中衣,墨黑長髮垂落在肩後,額前兩縷流海垂在臉側,讓她英氣的五官多了一份女子的嬌柔。
司馬卉身量高挑,站在楚璉身邊比她高了大半個頭,走到楚璉身邊後,溫和道:“鄉君來這邊坐,先烤烤火暖暖身子。”隨後又吩咐小橘端茶。
楚璉隨着司馬卉到火盆邊坐下,“司馬將軍不用這麼客氣,我不喝煎茶,還是不要讓小橘忙活了,你也不用稱我鄉君,喚我名字就可。”
司馬卉一笑,“那你也不用叫我司馬將軍,我比你大幾歲,璉兒像我堂妹一樣喚我卉姐姐,如何?”
楚璉沒想到司馬卉會這麼熱情,一時也不好拒絕,點點頭,“那我就厚顏叫一聲卉姐姐了。”
到底是女將軍的營帳,司馬卉的營帳裡用的都是好東西,營帳雖然不是很大,但是佈置卻很精細,營帳一角甚至還放了一頂小小的香爐,裡面飄散着淡淡的沉水香味道,讓人聞了心絃放鬆舒適。
這般一對比,賀常棣那頂普通的營帳簡直被比到了塵埃裡。
不過不知道爲什麼,儘管司馬卉的營帳很舒適,可楚璉就是覺得沒有在賀常棣的簡陋營帳裡自在。
司馬卉讓小橘領着兩個女兵在自己的睡榻旁多加了一張牀,問青問藍鋪上厚厚的被褥和毯子,楚璉就在司馬卉這裡將就了一晚上。
原本楚璉是有賴牀的毛病的,尤其還是在這麼冷的北境,這要是在和府,她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纔起來。
可今早楚璉一聽到旁邊司馬卉的動靜,她就醒來了。
司馬卉已經站在屏風後換上銀色的盔甲,楚璉有些迷糊地從軟榻上坐起來,司馬卉瞧她剛起牀有些迷糊的樣子,全沒了昨日見到時那股聰慧的模樣。
楚璉柔順的長髮垂下,因爲睡覺有些凌亂,兩頰紅撲撲的,加上身材年紀都小,倒是真讓司馬卉覺得像是她的堂妹一般。
她語氣中也不知不覺帶了一絲溫和,“時間還早,璉兒多睡一會兒吧,我去練兵。”
坐了這麼一會兒,楚璉已經緩過了氣兒,哪裡還會真再睡,她聲音糯糯道:“卉姐姐,不用了,我現在起來。”
司馬卉也不攔着她,可是見她難得這副迷糊的樣子,還是沒忍住伸手在楚璉亂亂的黑髮上揉了揉。
問青問藍繞過屏風一進來就看到這一幕,兩人一怔,總覺得這司馬將軍的動作怪怪的……
今日,賀常棣起的格外的早,他走出營帳的時候天才矇矇亮,他在營帳外打了一套拳,踢壞了一根木樁後,才聽到小兵彙報,說是司馬將軍起來了,正與鄉君在營帳裡用朝食。
賀常棣一怔,咬着牙問道:“你可尋了鄉君身邊的丫鬟?”
小兵直覺得長官渾身氣勢瞬間變冷,他哆哆嗦嗦的道:“屬下找……找了……”
賀常棣冰冷的視線掃過來,小兵覺得自己腿肚子都在打顫,“問青姑娘說讓校尉照顧好自家身子,鄉君身邊有她們伺候,讓您不用擔心。”
“問青有沒有說鄉君有話帶給我?”
小兵嘴角抽了抽,嘴巴張了張,還是不敢有一點欺瞞長官,“沒……沒有……”
“滾!”
小兵跌跌撞撞跑開了,直到看不見自家長官,這才用力擦了擦額頭,剛剛校尉那模樣實在是太可怕了,大冬天的,他都出了一頭的冷汗。
賀三郎真是氣極了,焦灼的來回在營帳外走着,最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快步回了營帳。
約莫一刻鐘,來越就匆匆忙忙進了營帳。
“三少爺,急找小的來可是有什麼急事要辦?”
賀常棣點頭。
來越立即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準備聽主子吩咐。
“你帶回來了甘蔗昨日送給你們三奶奶了嗎?”
來越懵逼,難道三少爺口中所謂重要的事就是這個?
雖然有點失望,但是來越還是如實回答,“還沒,昨日半途遇到三奶奶,小的急着回來彙報,後來就耽擱了。”
賀三郎臉上難得有了一絲不太明顯的喜色,“你將那些甘蔗取來,我今日親自送過去。”
來越偷偷瞟了一眼三少爺,心裡雖然狐疑,卻不敢多問,連忙應下。
“小的這就去取來。”
肖紅玉此時已經不在營帳中,來越離開後,賀常棣有些焦躁的來回在營帳中踱步,他不自覺的開始摸着右手大拇指上楚璉贈予他的青玉扳指,好像只有這樣,他的心才能平定些許一樣。
楚璉本打算今日就離開的,但是由於司馬卉的挽留,她答應再多留一日。
有司馬卉帶路,楚璉參觀邊軍軍營方便許多,順便還可以看一看女兵的訓練場。
楚璉不會騎馬,司馬卉的女副官小橘給她挑選了一匹溫順的小母馬,扶着她跨上馬背,隨後小橘上馬,牽着楚璉騎着的小母馬走。
楚璉還是第一次騎馬,很是有些興奮,司馬卉騎着她那匹渾身雪白的駿馬陪在她身邊,時不時指着大營中的帳篷輕聲細語的給她介紹。
這一趟逛下來,楚璉收穫很大,她外面披着毛皮披風,小臉被冷風吹的紅撲撲的,卻一點也沒感覺到冷,心情一直處於亢奮狀態。
像這樣由一個女將軍帶領逛北境邊軍大營的機會可是不多,楚璉當然要抓緊時間。
司馬卉把自己頭上紅狐狸毛的風帽摘下遞給楚璉,“璉兒戴這個吧,比你那兜帽暖和許多。”
楚璉看向笑着的司馬卉,見旁邊小橘已經又給司馬卉遞上了一頂,她也就沒客氣,伸手接了過來,摘下兜帽,戴在頭上。
身在軍營,她梳的髮髻也很簡單,頭上更是沒幾件首飾,還有一半秀髮垂落在身後,倒是一點也不影響戴風帽。
她今兒穿了一身偏紅繡了石榴花的襖裙,上身加了一件同色短比甲,比甲的袖口和衣襬都滾上了一層雪白的兔毛,外頭罩着櫻花色的拉絨厚披風,司馬卉的紅狐狸毛的風帽倒是與她今日這一身打扮極爲相配。
烏黑的秀髮被風帽遮住了大半,風帽上鑲嵌了一圈圓潤的白珍珠,在兩鬢還垂下來兩條珍珠簾,騎在馬上,馬匹行走,珍珠簾就跟着微微晃動,襯的楚璉一張白裡透紅的小臉更加嬌豔。
司馬卉瞧了楚璉這打扮也很是滿意,她朝着左前方指了指,“璉兒,那邊就是右翼軍的訓練場,平日裡,郭校尉、賀校尉等將官都是在這裡訓兵的。”
楚璉順着司馬卉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這一看,立即與賀常棣遙遙望過來的視線對上。
隔着這麼遠的距離,其實楚璉都不太看得清賀常棣的臉,也不知道是不是女人的第六感的緣故,她就是肯定此時賀常棣在看着她。
楚璉並沒有和他打招呼,而是與司馬卉繼續繞着大營的邊緣走,參觀其他的地方。
賀三郎武藝高強,五感也比平常人要敏銳的多,況且楚璉今天的打扮實在是有些搶眼,他想不注意都難。
你想啊,整個軍營幾乎都是灰撲撲的鎧甲,就連司馬卉的女兵營也是同樣制式的軍服,楚璉穿了一身紅能不亮眼嘛!
不但如此,賀三郎還將司馬卉將自己戴的風帽摘下給楚璉這一幕從頭看到尾!
司馬卉一身銀色的鎧甲,披着深紅色的披風,她身材高挑,英姿颯爽,腰背筆直,身後揹着一竿紅纓槍,胯嚇還是一匹騷包的白馬。與楚璉走在一起,若是不注意看,根本就不像是兩個女人,更是像一對深情款款的年輕小夫妻……
尤其司馬卉還將自己風帽摘下遞給楚璉,賀常棣簡直是氣炸了肺!
司馬卉已經在一瞬間榮登爲他最討厭的人榜首。
他眼神彷彿變成實質一直盯着楚璉,恨不得自己立即上去,可是那個毒婦竟然裝作沒看到他,直接走了!
結果,賀校尉手下的兵叫苦連天了一天。
訓練結束後,小兵蛋子們一個個捂着腰腿叫苦不迭。
你說吃不飽也就算了,還要被往死裡訓,這日子還讓不讓人過啦!
訓兵一結束,賀常棣就帶着來越直奔司馬卉的營帳。
他回營帳特意換了一身衣裳,肖紅玉瞧着他從木箱中拿出一套灰色的中衣穿上,還好奇的湊過來,笑咧咧的,“賀大哥,你終於不穿那套墨綠色的中衣了?嘿嘿,我和張大哥還打賭,你什麼時候會換呢!看來還是我贏了的!”
結果肖紅玉嘴賤的後果就是白白捱了一拳,還不敢還手的。
楚璉正與司馬卉在營帳裡吃點心,小橘把一盤削好切成條狀的甘蔗端上來放在小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