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的晚上, 天空中懸掛着一輪皎潔的明月,皇宮中的勤政殿內燈火通明,觥斛交錯, 坐在正上方的歐陽正浩, 今日着赤紅色冕服, 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的精神, 左右兩側分坐着江貴妃和麗貴妃。
江貴妃一襲火紅色的禮服, 頭上梳着飛天髻,領口用金色的絲線繡着蝴蝶圖案、裙裾則繡着金色的祥雲圖案、以寶石點綴、一雙犀利的嬌媚的丹鳳眼含着笑意,凌雲髻中央的的鳳鸞嘴中含着一顆明珠, 明珠下的束束流蘇輕輕垂下,映的瑰麗而嫵媚。
她把一顆剝好皮的水晶葡萄慢慢的遞到了歐陽正浩的嘴邊, 而歐陽正浩正用寵溺的眼神看着她, 很快的一口就吃了進去。
一旁的麗貴妃穿着大紅色的禮服, 臉上雖畫着精緻的妝容卻仍然掩飾不住滿臉的憔悴,特別是眼角處的魚尾紋, 真的快要呼之欲出了,雖然這兩處也被麗貴妃塗抹上了厚厚的粉底,領口處用黃金絲線繡着牡丹圖案,顯得雍容華貴,她冷眼看着一旁親暱的兩人, 眼中閃過一絲冷笑, 然後端起案桌上的一杯葡萄酒, 一飲而盡。
衆位大臣在首輔張閣老的帶領下, 齊向歐陽正浩祝壽, 衆位大臣祝壽完畢後,各位皇子和公主也紛紛的向他們的父皇祝壽。
跟往年一樣, 作爲二皇子的敏王殿下歐陽子休第一個從宴席上起身,他走到距離案桌有數十米遠的大殿中央,雙膝跪地,恭敬的道:“孩兒恭祝父皇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鬆。”
未幾,大殿左右宴席兩邊已有人開始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特別是坐在宴席右邊的正上方的宣王,滿臉譏笑,用一種玩味兒的神情看着他,似乎在等着看好戲,坐在宣王下首的明王,正用一種擔憂的眼神看着他,而案桌上方的歐陽正浩,則神情冷淡。
“退下吧!”
歐陽子休起身後回到了大殿左邊的宴席的正上方的位置坐下,擡頭,正迎上了對面明王關切的目光,他只是微微笑了笑,示意明王不要擔心,然後目光便看向了別處。
片刻,宣王起身來到了殿中央。
他拍了拍手,很快的六個壯漢從宮門外擡進來了三塊形態各異的太湖石,等到那壯漢把太湖石平穩的放在地面後,殿中許多人都發出嘖嘖稱讚的聲音,特別是中間的那塊外體發黃、形容像龍的太湖石,更是吸引了殿中玩石大師的目光。
“兒臣恭祝父皇,福如東海,日月昌明。松鶴長春,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歡樂遠長。”
宣王雙膝“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下,然後“咚咚咚”磕了三個響頭。
坐在上方的歐陽正浩視線早已被剛剛擡進來的三塊太湖石吸引住了,片刻沒有離開過,聽到響動聲後,才移開了目光,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愉悅的道:“子語有心了,快去入席吧。”然後對候在左側的總管太監夏達道:“今日從嶺南新進的荔枝,賞一百粒給宣王府。”
夏達伺候在歐陽正浩身邊已三十幾年,對於他的喜好一清二楚,領了口諭後,立馬準備下去辦事,卻被叫住了。
“除了江貴妃那份子外,剩下的都給明王府送去。”
夏達整個人身體僵了一下,這些從嶺南運送過來的新鮮荔枝,是經過快馬,走了三天三夜纔到達皇宮中的,總共也就只送了三籃,除了他知道的要賞給的江貴妃一籃,剩下的皇上自己也是一顆也沒捨得吃,如今大部分卻都賞賜給了四皇子,這孰輕孰重,明眼人一看就知曉了,應了聲是後,又偷偷瞥了一眼大殿左側宴席上滿臉波瀾不驚的明王,心下有了主意,離去了。
大殿中鴉雀無聲,剛剛還滿臉春風得意的宣王,回到座位後,用一種怨恨的目光瞥了一眼旁邊的明王,他雙拳緊握藏於宴桌下方。
除了二皇子,殿中其他人都用一種或嫉妒或豔羨的目光看着明王,江貴妃只是淡淡的掃視了一眼明王,而麗貴妃雙眸發出冷光,死死的盯着明王。
這個意外之賞,來的太突然了,不過很快明王就反應過來了,他立馬起身謝恩,又把隨身所帶的賀禮親自送到了歐陽正浩面前的案桌上。
衆人瞧着所送的賀禮不過是兩個外形一樣、顏色不同的荷包,臉上或多或少的露出幸災樂禍的神情。
剛剛還神情沮喪的宣王,自從瞧到那兩個擺放在案桌上的外表看起來十分寒酸的荷包後,又開始大杯的喝酒、大口的吃肉了,麗貴妃的脣角扯出一絲冷笑。
歐陽正浩瞅了兩個荷包一眼,笑着道:“言兒今日送的禮物很特別,該不會是什麼仙丹吧!”
“父皇打開看看,便知道了!”明王抱拳道。
對於這個小兒子亦是他最器重的兒子,歐陽正浩向來琢磨不透他的心思,但在心中卻一直都覺得三個兒子中,屬他跟自己最像。
老二悶葫蘆一個,管理着城外的先鋒營,平日都是在先鋒營中;老三喜愛玩弄權術、善於鑽營、行事高調,卻十分孝順,他也不忍多加苛責,只有在老四身上,他能找到年輕時的影子,踏實、能幹…………
歐陽正浩迫不及待的打開了荷包,只見幾個麥穗和幾個稻穗分別裝在兩個荷包中,江貴妃和麗貴妃坐的近,也紛紛的湊上前去看,大殿下方的距離案桌遠的人也伸長了脖子,外前面湊去。
“這………”歐陽正浩滿臉疑惑的看着案桌正下方站着的人。
只見明王抱拳,恭敬的道:“父皇,古往今來,民以食爲天,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大陳朝在父皇的治理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今年父皇的千秋節與往年不同,而父皇作爲人間的正主,自然什麼都不缺,孩兒送上這豐收的麥子和稻穀,寓意着父皇與民同樂,心繫萬民。”
“好、好、好。”歐陽正浩連說了三個好字,滿意的看着明王,誇讚道:“今日言兒所送的賀禮,太合乎朕的心意了,賞東珠十斛、蘇綢一百匹、黃金百兩、玉如意一對、白銀萬兩。”
剛回大殿覆命的夏達領了這次口諭後,又忙折返了回去,像今日一人一天之內兩次受賞的恩賜,這幾十年來,夏達還是第一次見,不由得更加佩服自己的眼光。
謝賞過後,明王又重新落座了。
宴會快要結束時,宣王藉故身體不適,提前離席了,離開之時,他的臉色蒼白到了極點。
亥時,宴會結束後,衆人都散去了。
出宣武門後,明王騎上宮門外那匹等候已久的白馬,而他的隨身護衛影子則一躍而上坐在了白馬後面的那匹黑馬上。
兩人一前一後,不快不慢的往通向宮外的朱雀門而去。
快要行到朱雀門時,明王看到正前方有一騎,而馬匹上坐着一個看起來十分熟悉背影卻十分寂寥的少年。
明王揮動着手中的馬鞭,馬兒發出一聲“嘶吼”聲,大步的向前而去追了上去。
等近了,明王關切的道:“二皇兄今日進宮赴宴,怎麼一個護衛都沒帶?”
聞聲後,敏王勒緊繮繩,回頭看到所來之人後,笑着道:“我素來獨來獨往慣了。”突然他臉上笑容透露出絲絲的寂寥,低聲道:“父皇本就不喜我,三皇弟也見不慣我。”
“只有四皇弟,這些年來是真心關懷我。”
敏王今日來參加壽宴,是急匆匆的從城外的先鋒營中趕過來的,並未換上禮服,仍是一身戎裝,在潔白月光下,他的五官棱角分明,整個人看起來英姿勃勃,由內到外散發出一股浩然正氣。
明王雖跟這位兄長之前並無過多交情和往來,但是素來佩服他的赤膽忠心和光明磊落。
“城外的先鋒營這些年來被二皇兄打理的井井有條,二皇兄對父皇的忠心,父皇心裡是明白的,以後二皇兄心裡有什麼苦楚,可以到子言府上一敘,子言希望二皇兄能過的開心。”
出生後除了母妃,敏王這是第一次被外人主動關心,他的雙眸中泛出絲絲感激之情。
他的母妃在他六歲的時候,因病去世了,從此他的世界就失去了溫暖,因爲父皇的不待見,他至今沒有成家,皇子的王妃在大陳朝都是需要皇上下旨賜婚的。
“四皇弟的心意我心領了。”他看了一下四周,然後壓低聲音道:“今日我看三皇弟極爲不高興,他平日在背後搞的那些小動作,四皇弟應該也知道,此人四皇弟一定要小心。”
明王嘆了口氣,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的心思我何曾不知道,我本就無意與他爭,他卻死死的咬住我不放,二皇兄放心,子言不會任人宰割的。”
二人又敘了一會兒話,等到宮門快要落鎖了,兩人才依依不捨的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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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李記藥鋪的緣故,去青山庵的行程是一拖再拖。
幫二爺出了主意後,清歌就再也沒有見到他了,去前院問管虎,管虎那邊說二爺最近甚少回家,清歌明白了應是忙於這場商戰中了。
重陽節這日,一大早的,清歌就讓管虎把提前兩日準備好的十壇菊花酒和十五盒重陽糕搬到大門外的車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