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蘿蔔坐在轎子裡,聽到亮子哥低聲地對自己說了一句‘英蘿,我們回家了’,眼淚立刻就涌上了眼眶,可想到自己臉上是那麼美的妝,嚇得她趕緊仰起頭,硬是把眼淚逼了回去。
她有點說不清心裡的滋味,有點期盼,有點不捨,有點開心,又有點憂傷,直到轎子落下,被踢了轎門,一根紅綢遞到了眼前。
看着眼前的紅綢,小蘿蔔半天沒有動,外面的人也不動,只是很執着的舉着紅綢等着,最終,小蘿蔔還是伸出白晳的小手,把紅綢抓在了手裡。
外面傳來一聲輕笑,聲音不大,小蘿蔔還是聽出了是亮子哥的聲音,遞綢子應該是喜娘做的事情吧,這個人怎麼自己做了?
小蘿蔔想看一看亮子哥的表情,可她被蓋頭遮着,只能看到眼前的這一小片地,偶爾能看到身前那個人的厚底紅靴。
就這麼一步一趨地跟着身前的人,邁過了門檻,跨過了火盆,進了正堂,聽着婚禮司儀高喊着流程,自己一樣一樣的跟着做,有點像是個被人牽引的木偶。
直到聽到司儀高喊——夫妻對拜,小蘿蔔左轉,從蓋頭下看到那個朝着自己的腳尖,心尖突然就酸了一下,這一拜下去,自己從此就有自己的家了。
英男姐給的也是家,但跟這個家是不一樣的,對面的這個人是自己的夫君,以後自己的喜怒哀樂,都跟他息息相關,而英男姐給的那個家,以後就是孃家了。
不管小蘿蔔心裡如何想法,‘禮成,送入洞房’這一句,還是跟着就鑽進了小蘿蔔的耳朵,讓小蘿蔔心如擂鼓。
依舊被那根紅綢牽着,聽到推門聲,聽到身前的人說‘小心’,小心地邁過門檻,聽到喜娘高喊着‘坐福’。
有人伸手扶着小蘿蔔坐到了牀邊,手上的紅綢被抽走了,接着就感覺身邊捱過來一具溫熱的身體,明明兩人的喜服都夠厚,小蘿蔔卻覺得那人烤得自己全身發熱,頭上都幾乎要冒出汗來了。
接下來喜娘又說了什麼,自己又做了什麼,小蘿蔔完全就是糊里糊塗的,直到感覺身邊的人離開了,然後,眼前一亮。
突然的明亮讓小蘿蔔眯了一下眼睛,然後下意識地擡起頭來,眼前的男人就那麼直直地盯着自己,小蘿蔔忍了又忍,還是感覺雙頰迅速的熱了起來。
肯定是紅了臉了,特別是聽到旁邊起鬨的聲音,小蘿蔔嗖得把頭低了下去,心裡有點慌張,也不知道自己的妝花了沒有,她真後悔身邊沒帶個小把鏡。
“媳婦兒,你可真好看。”男人彎下身子,把目光更堅定地對上媳婦兒的臉,此時,媳婦兒的臉蛋紅撲撲的,像個大蘋果一樣,害羞成了她唯一的反應。
旁邊看熱鬧的人,聽到亮子喊媳婦兒,更是鬨鬧起來,小蘿蔔一時羞到不行,慌手慌腳的,不知道把自己怎麼辦纔好。
平時總看着小蘿蔔爽快、利落的一面,對着自己時,更是從沒鬆過半句嘴,此時看到她帶着些扭捏的羞澀,讓亮子真是看呆了眼。
不是那時候的小蘿蔔不漂亮,只是這時候的小蘿蔔更漂亮而已,亮子幾乎捨不得離開這地兒了,一刻也不想錯開眼。
“新郎倌,前邊的席面可還等着你去敬酒呢,再耽擱下去,天都要黑了,誤了你的洞房可別怪我們哈。”結婚不分大小,旁邊一個年紀稍大些的親戚調侃了亮子一句。
小蘿蔔就更臉紅了,趕緊給亮子遞了個眼色,他越拖下去越尷尬,趕緊把人帶走是正事,亮子也知道沒辦法耽擱了,想再跟小蘿蔔叮囑一句吧,又怕小蘿蔔再次被人笑話,咬咬牙牙轉身出了新房。
果然,新郎倌出了新房,喜娘就把人都攆出去吃席了,又跟小蘿蔔講了新郎倌吃酒回來,兩人必須要遵的幾個規矩,這才也樂顛顛地出了屋子,有好席面等着她呢。
看到屋子裡的親戚朋友徹底走沒了,跟着小蘿蔔過來的玲瓏,這纔回身關好了門,走到近前,幫小蘿蔔拆了頭上的發冠,和那些零零碎碎的釵、簪、步搖等等,並解了頭髮,重新給她梳了個墜馬髻。
“哇,這下子可算是鬆快了,頭皮都要被扯掉了。”臭美可真是件遭罪的活兒,小蘿蔔這回算是領教了。
“二小姐,不對,得叫趙家娘子了,或者叫亮子媳婦兒?”玲瓏話音一落,小蘿蔔就要過來掐她,嚇得玲瓏趕緊把人按住。
“二小姐,二小姐,是奴婢不對,不該撩撥您,這新娘子可不能隨便下牀,您得老實在牀上坐着,等着姑爺回來。”
小蘿蔔恨恨地‘哼’了一聲,玲瓏就咯咯地笑起來,“新娘子可不興噘嘴的,新婚萬事圖個吉利,二小姐得高高興興的才行,何況還有這麼美的妝呢。”
一聽玲瓏說起妝的事情來,小蘿蔔趕緊坐穩當了,“玲瓏,去看看妝臺上有沒有小把鏡,我看看我的妝還在不在?”
玲瓏趕緊去妝臺上找了,果然是有的,看來二小姐的婆婆還真是給備得齊齊整整的,連這些小物件都沒少了。
“吶,二小姐自己看看吧,縣主的手藝真不賴呢,走了這麼遠的路,又折騰了這麼老半天,這妝還是美美的。”玲瓏不是恭維,小蘿蔔的妝確實還在。
“姐姐的手藝就是好,我都捨不得洗掉了。”小蘿蔔拿着小把鏡看個沒夠,雖然小鏡子照人並不是十分清楚,但也足夠她看到自己的美妝了。
“奴婢正要給您端水洗臉呢,那您這是還想再留會兒?”這糊了一天的妝,肯定不會太舒服的,但看着小蘿蔔捨不得的樣子,玲瓏也沒攆着她。
“算了,還是洗了吧,我也不能靠這張臉跟亮子哥過日子,反正他也看到我最漂亮的時候了。”一想到亮子哥掀開蓋頭時,眼裡閃過的驚豔,小蘿蔔心裡既溫暖又得意。
“嫂子,我給你送飯來了。”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推門進來的是杏花,“嫂子,你今天可真漂亮。”